《道德经》第五十章：“无死地”是指不去危险的地方

——《道德经容易误读的地方》

“盖闻善摄生者，陆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

这一段是告诉那些欲求“生生之厚”者的养生方法。你要想养生长寿就要做到“陆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什么意思呢？我们先解读第一句：“盖闻善摄生者”。

“盖闻善摄生者”，意思就是听说善于养生的人。

盖，同“夫”“故”“乃”一样，在古文中常作无意义的发语词，以提起下文。

摄，本义是牵曳。《说文》：“摄，引持也。”所以，“摄生”就是引导生活、保持生命，也即养生，同类词有摄护、摄养。

我们看看古今学者对“摄生”的注解：

河上公章句：“‘盖闻善摄生者’，摄，养也。”意思很明确，“摄生”即养生。

北京大学陈鼓应教授今译：“听说善于养护生命的人”。他认为“摄生”就是养护生命。

往下解读，先要解释一下“兕”“被”“兵”“措”“容”几个词。

“兕”读sì，现代汉语少见。古文是指一种猛兽。这种猛兽有两种说法：其一是指雌性的犀牛，而且是上古瑞兽，盛世而出；其二如《说文解字》：“兕，如野牛而青，象形。”说“兕”是青色的野牛，而且是象形字。

以上两种说法在这里哪种合理呢？犀牛虽体大但粗笨，生性胆小温和，不伤人。野牛两角粗大而尖锐，性情凶猛，人若伤害它，会对人进行攻击。而且在古籍里要形容地方险恶，也多言“其上多犀兕虎熊之类”，犀、兕、虎、熊连在一起，说明是不同的动物。所以，“兕”在这里指野牛。

“陆行不遇兕虎”直译就是，在陆地上行走不遇野牛和老虎。

“被”作动词，意为配备、接受。刘勰《文心雕龙》有：“诗官采言，乐盲被律”，即诗官采集民间的诗词，乐师配上韵律成为音乐。“被”就是配的意思。

“兵”在这里指古代冷兵器。“甲兵”指铠甲和兵器。

“入军不被甲兵”，就是说进入军队也不会要求他披挂上阵。不用配备铠甲和兵器直接参与搏斗厮杀的人，往往是军中的后勤人员或者统帅、军师。诸葛亮手摇鹅毛大扇从来“不被甲兵”。毛泽东是伟大的军事家，统帅千军万马，也从来不配带武器。

“措”作动词，意为安排、处置、使用，如成语手足无措。现代通行本直接把“措”改成“用”了。

“容”作动词，允许之意，如成语天理难容。

“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直译就是野牛没有地方投顶它的犄角，猛虎没有地方使用它的利爪，兵器没有地方试用它的锋芒。这样翻译还是使人不可理解，疑问多多。最后一句，老子又作了回答：“夫何故？以其无死地。”

但这一句古今学者理解各异：

河上公章句：“‘夫何故？’问兕虎兵甲何故不害之。‘以其无死地’，以其不犯十三之死地也。言神明营护之，此物不敢害。”他说得有点玄了。

当代文化学者余秋雨翻译：“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们没有进入死亡名册。”他的翻译奇特，也毫无道理。

北京大学陈鼓应教授今译：“为什么呢？因为他没有进入死亡的范围。”他把“无死地”理解为“没有进入死亡的范围”也对，但没说个清楚明白。

那么，为什么“善摄生者”就不会受到各种伤害呢？关键是“陆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两句。

“陆行不遇兕虎”，在陆地上行走不是遇不到野牛和猛虎，而是避开深山老林不走夜路就不会遇到野牛和猛虎，这叫不入死地。反过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就是自寻死路，亦即入死地。在深山老林中，野牛不伤人，老虎不吃人是不可能的。野牛生活在森林中，头角尖利，性情凶猛，常在晨昏或夜间结群活动。老虎是森林之王，更加凶猛，多在山林间游荡寻食，也吃人；它是白天休息，晚上活动的夜行动物，虽然独居，常守领地。

“入军不被甲兵”，进入军队不用配备铠甲和兵器也就不用直接参与搏斗厮杀，也是不入死地。反过来，你披挂上阵敌人和他的兵器就大有用场了，这是战场死地。

“善摄生者”不入死地，不去危险的地方。当然猛兽无可奈何，敌人也没有办法。这与前面说的“动之于死地”的行为恰恰相反。当然，前后说的“死地”，其内容、场景、方法是不相同的。

在现实社会中，人们往往不这样做，喜欢看热闹，喜欢猎奇探险，喜欢极限运动，喜欢寻求刺激。武松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典型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