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第二十九章：本章“取天下”不是治天下

——《道德经容易误读的地方》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这又是没有主语的句子。谁“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呢？ 古今学者少有说明。我们况且在前面加上“有的人”三个字。

有的人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这一句容易误解的是“取天下”和“不得已”。

北京大学陈鼓应教授今译：“想要治理天下却用强力去做，我看他是不能达到目的了。”他认为“取天下”是“治天下”，“不得已”是“不能达到目的”。

香港中文大学刘笑敢教授认为：“为什么今人多把‘取’训为‘治’？其原因似乎在于老子讲自然无为，因此不应该去争取获得天下。把‘取天下’解释成‘治天下’，这个矛盾就解决了。然而，以取为治并无前例和旁证，难以成立。”

我们先解释一下“不得已”，然后再谈“取天下”。

“不得已”不是现代汉语 “不得已而为之”或“迫不得已”的意思。“不得已”在这里不能作为一个词来理解。

已，《广雅》：“已，成也。”有完成、完毕、成功的意思。

“不得已”就是不能得逞，或不得成功。

那么，“取天下”是夺取天下还是治理天下呢？我们还是从原文意思来判断。

老子说：“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谁欲取天下而为之？老子没说。为了好述说，我们在前面加上主语“有的人”把夺取天下和治理天下放进去，比较一下：

（一）有的人想要治理天下而大有作为，我看他不能得逞。

（二）有的人想要夺取天下而大有作为，我看他不能得逞。

第一句，首先在老子时代治理天下只能是周天子的事，诸侯王只能治国不能说治天下。其次，天子治理好天下是大好事，哪能说不能得逞呢？原文“吾见其不得已”就说不通了。

第二句，在老子时代“将欲取天下而为之”的大有人在。这些人就是大国侯王们。春秋时代，礼崩乐坏，周天子只是一个摆设。大国侯王穷兵黩武，争夺霸主，幻想夺取天下而为之，这是事实存在的。老子很反感这类事情，认为是痴心幻想不可能得逞。所以，第二句才符合当时的局势，原文“吾见其不得已”才讲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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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取”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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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是会意字，本义是割下左耳。如《周礼》：“大兽公之,小禽私之,获者取左耳。”割下左耳是获得、得到、赢得，在这里就是夺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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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道德经》中“取天下”出现了4 次，分别在第二十九、第四十八和第五十七章。除第二十九章的“取天下”是夺取天下之外，其它两章原文“取天下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和“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中的“取天下”不是夺取天下，而是治理天下。

因为，在老子时代还是周王朝的天下；《诗经·小雅》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老子是懂的。所以，他不主张诸侯国之间的战争，更不会鼓励诸侯们去“取天下”，于是说：“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意思是天下不可以随便夺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