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与鹿

编者按：为了将一个真实的“杨善洲”告诉给世人，《保山日报》周末版从7月19日开始连续选编刊发由当年杨善洲老书记的秘书苏加祥先生和女儿苏承莉共同完成的《两后之说——杨善洲精神启示录》。

从2018年至今，苏加祥父女俩对杨善洲事迹进行了不同层次不同认知角度的重访与追寻，围绕“杨善洲为什么是杨善洲”这一提问，以杨善洲的人生轨迹为全部背景，在一个个鲜活真实的叙事中展现杨善洲关于一个共产党员如何为官为人的至真理念和崇高风范，探寻杨善洲60年坚守共产党人的精神家园，一辈子公而忘私、廉洁奉公、为民奉献的动力源泉，为新时代大力学习弘扬杨善洲精神亦有深远的现实意义。

杨善洲在大亮山栽树。 杨江勇 供图

马与鹿

人不能假，特别是掌权者。

“指鹿呼为马，假作真时真亦假”。

“指鹿为马”，这是中国历史上关于真假关系“置换”的最经典的历史掌故。

真与假的较量，始终是古今历史上权力相互搏斗的长期撕杀。

鹿与马，真与假，是社会现实中长期存在的现象。真言真行，承担着呼唤历史、导引事实真相回归的责任；歪理邪说将是非诱入邪道，导致人生常理的混乱和人性的变态。

生活中的假，使原相失真、鹿马莫辨。这是造假者的最终“坐标”。官场上的假，则是以获取自我利益为前提，借权力谋取一己之私的目的。公元前210年，第一次统一全国的秦始皇嬴政出巡时突然逝世，掌管符玺的赵高假传圣旨，把扶苏赐死，把胡亥推上皇位。胡亥昏庸荒诞，疏于政事；赵高指鹿为马，混乱朝政，导致了陈胜吴广的农民大起义及其以后的楚汉战争。曾经鼎盛一时的秦王朝彻底崩溃，最后进入了西汉帝国时期。“指鹿为马”的朝政思维实际上成了秦王朝覆灭的直接诱因。

权力的造假，大部分属于阴暗角落里的龌龊与肮脏。安徽落马副省长王怀忠的“语录”，是他为官手段的一个“创造”：“你们干吧，数字报大点，没关系，又不交税”；关键是“要让领导看到政绩。”说穿了，上报各种“项目成就”，其目的只有一个：通过数据的编造和忽悠，获得权力晋升的本钱。“不要叫老百姓看到”，非常明确地告诉人们：老百姓的死活，与我无关；只有“据假”跃升上位，才叫真正的“政绩”。

假话给我们带来的灾难是令人难以想象的。前面所举的赵高假传圣旨的典故说明，为官者满口的胡诌，导致了权力的扭曲和失真。贪官王怀忠把假话的目的指向毫无遮掩地暴露于官场，使我们看出了这一类官员嘴脸的可耻和险恶。因此，杜绝假话，纯洁官场秩序，属于一种永久而长期的势不两立的拼杀。

杨善洲的一生，一直贯穿着一种本色的低调及始终如一的诚恳。这种诚恳突显出他人性的纯真。对官场上的虚假、忽悠的手腕，他向来恨入骨骼、嗤之以鼻：

“本来就减了产，还问我怎么报？你叫我打肿脸充胖子、坑害老百姓？我做不来这种事！”

“特别是对领导以及老百姓，我们切忌不能装模作样、弄虚作假，哄来哄去，最后哄的是国家，骗的是百姓！”（1986年杨善洲某次在保山地委部委办局干部会议有关如何上报产量的讲话——录自苏加祥笔记）

20世纪70年代以后，保山一直被省上定义为“滇西粮仓”。尽管如此，其间也不时地遭遇到各种灾害的袭击。比如1985年，就碰到多年未曾遇到过的旱灾和雨灾，年初是最为严重的干旱，转至夏季，又连遭暴雨，搞得部分乡镇山洪暴发，田地被毁；第二年春天，又碰到一场百年未遇的大雪，灾区的小春基本颗粒无收。面对这种现状，粮食当然要减产。作为地方政府，涉及到一个较为尴尬的难题：素以“滇西粮仓”之名而享誉全省的保山地区，如何上报产量？下面的人写材料报告杨善洲，请示“处理办法”。杨善洲似乎没经过任何思考就在上报的材料上批下“照实报，老老实实地报！”为上报一个反映下面实际情况的材料，居然要打报告请示他，引起他对机关潜藏着的虚假作风的警觉。为此，在有关的部委办局会上发了大脾气：“本来就减了产，还问我怎么报？我们要摸一摸自己的胸口——良心到底丢到哪里去了？”

杨善洲以他自身的为人为官的长期实践，清醒地觉察到自欺欺人行为带来的危害：“做人不老实，坑坏一生；当官不老实，毁坏一大片（2000年3月苏加祥采访杨善洲的笔记记录）。”在我们现实的官场上，真与假的博弈，是我们保证权力质量的一种长期不懈的艰难较量。

杨善洲对“假”的严厉抨击，强调了虚假给权力带来的灾难性后果：首先，虚假不仅否认了事实的真相，更否认了对事业的忠诚——对事实的歪曲和否认，常常模糊了权力对事业发展规律准确判断的清晰视线，使其陷入思维的魔窟，其判断结论给事业发展前景带来的会是一片黑暗。这是不能容忍的虚假之罪。其二，权力的虚假是丧失民心、自设陷阱、自制愚蠢的最为歹毒的游戏规则。历史上很少有靠玩弄虚假而获得权力永恒的记录。秦始皇后期的胡亥时代挑战了秦王朝的法治底线，加剧了秦王朝信任度的贬值，促成了秦朝灭亡速度的加快。自公元前221年建立秦朝，至公元前207年结束，仅仅存活了14年。“指鹿为马”式的权力思维将秦始皇的这一历史功绩彻底抹平。其三，真相是道之本体，虚假等于“出卖”了本体，变换了真相。对个体来说，虚假一生就等于出卖了自己一生，也砍断了社会文明和中华文明传承的“正脉”。如果中华民族的族系中没有清醒者和“背叛”者，这一污秽的血液将自然地融进后人的“血库”，其制造的黑幕盖住了社会的眼睛，割断了子孙后代与文明接轨的通道。

从杨善洲身上，我们读出的结论是：人的质量始于诚实；事业的质量源于诚实；权力的质量根于诚实。中国共产党的历史发展到今天，并进入一个辉煌的时代，在于诸如杨善洲这一代共产党人内心深处始终流淌着一条诚实的河流。

苏加祥 苏承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