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宁得罪君子,莫招惹小人
发布时间:2025-08-05 03:07 浏览量:34
历史长河奔涌,人性幽微难测。
宦海浮沉,世事纷扰,多少豪杰功败垂成,非因力有不逮,常是祸起萧墙。
《资治通鉴》,这部帝王镜鉴,用冰冷刀笔刻下一条血泪凝成的铁律:宁得罪君子,莫招惹小人。
君子持正,胸怀磊落,纵有龃龉,亦行于阳关大道。
小人难防,心藏蛇蝎,睚眦必报,常施于阴沟暗箭。
古往今来,多少英雄折戟沉沙,非败于明枪,实亡于暗算。
读透《通鉴》中小人的伎俩,方能在这荆棘丛生的世间,护己周全,行稳致远。
《资治通鉴·周纪五》记载了战国名将廉颇的沉浮。
长平之战后,赵国元气大伤,急需老将廉颇重掌兵权。
赵王派使者前去探望赋闲在家的廉颇,考察其身体状况。
廉颇雄心未泯,为示老当益壮,一顿饭吃掉一斗米、十斤肉,披甲上马,英姿不减。
然而,廉颇曾因政见不合,得罪过权臣郭开。
郭开,正是典型的小人。
他深恐廉颇复起威胁自身权势,不惜重金贿赂使者。
使者归来,面对赵王的询问,竟昧心回报:“廉将军虽老,尚善饭,然与臣坐,顷之三遗矢矣。”
一句“顷之三遗矢”(一会儿就拉了三次屎),将一代名将描绘成不堪用的老迈之人。
赵王信以为真,遂弃用廉颇。
郭开仅凭几句谗言,便轻易断送了廉颇为国效力的最后机会,也加速了赵国的衰亡。
廉颇得罪郭开,源于公心与正直,郭开却以最卑劣的私怨与手段报复,一击致命。
君子之争,常在台面之上,磊落分明。
小人之恨,必藏心腹之内,阴毒难测。
时光流转千年,人性之暗影依然投射。
民国时期,爱国将领张自忠曾因奉命与日寇周旋,一度背负“汉奸”污名,备受国人唾骂。
舆论汹汹,压力如山。
然而,真正了解他的同僚与部下,尤其是那些正直的君子,虽对其处境有疑虑或批评,却多基于事实与救国心切,并未落井下石或捏造构陷。
当他最终以壮烈殉国证明清白后,昔日的质疑者亦不吝给予最高敬意。
真正险些置张自忠于死地的,并非这些光明磊落的质疑者,而是那些躲在暗处、利用民众爱国热情煽风点火、编造谣言、欲借“锄奸”之名行打击异己之实的小人政客。
幸而张自忠以热血洗刷了冤屈,否则历史或将因小人的谗言而蒙尘。
得罪君子,或许会遭遇直言不讳的批评,甚至激烈的辩论,但真相与道义终有澄清之日。
招惹小人,则如同触碰毒藤,其报复往往无声无息,却直指要害,令人防不胜防,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通鉴》之镜,映照古今,告诫世人:君子之怒,或可化解;小人之怨,遗祸无穷。
《资治通鉴·汉纪四十四》讲述了东汉名臣杨震的刚烈与悲歌。
杨震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拒贿闻名,官至太尉,清正刚直,堪称君子典范。
宦官樊丰等弄权,骄奢逾制,大兴土木。
杨震屡次上书切谏,言辞激烈,直指其非。
这深深触怒了以樊丰为首的中常侍集团。
樊丰等人,正是依附皇权、贪婪无度的小人。
他们对杨震恨之入骨,却苦于其声望卓著、德行无亏,一时难以下手。
机会终于来临。
汉安帝乳母王圣及女儿伯荣恃宠而骄,干预朝政,杨震亦上疏力谏,连带得罪。
樊丰等小人敏锐地捕捉到皇帝对杨震屡次进谏已生厌烦,便趁机诬陷杨震“深用怨怼”、“邓氏故吏,有恚恨之心”。
他们利用皇帝对已故邓太后的复杂心理,污蔑杨震是邓氏旧党,心怀怨望。
小人构陷,无所不用其极,捕风捉影,罗织罪名。
汉安帝听信谗言,下诏遣杨震归故里。
杨震悲愤交加,行至洛阳城西夕阳亭,饮鸩自尽,以死明志。
临终前,他对儿子门人说:“死者士之常分。吾蒙恩居上司,疾奸臣狡猾而不能诛,恶嬖女倾乱而不能禁,何面目复见日月!”
一代诤臣,竟被一群宵小以莫须有的罪名逼上绝路。
君子行事,自有底线与尺度,遵循道义法度。
小人作恶,毫无底线与顾忌,只求置人于死地。
杨震得罪的是祸国殃民的宦官小人,他秉持的是公义,却招致了无底线的疯狂反扑。
小人无底线的破坏力,在现代社会同样触目惊心。
二十世纪中叶,美国商界巨子约翰·D·洛克菲勒的标准石油公司如日中天。
其成功固然有商业才能,但也伴随着冷酷无情的竞争手段,得罪了许多竞争对手。
其中不乏商业上的“君子”,虽在商言商,激烈竞争,却仍遵守基本的商业规则和底线,败了也认。
然而,洛克菲勒最危险的敌人,是调查记者艾达·塔贝尔。
塔贝尔本身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小人”,她追求真相,揭露垄断。
但洛克菲勒在竞争中使用的一些不光彩手段,得罪的远不止塔贝尔这样的“刺头”。
他真正招惹的,是那些被他挤压破产、心怀刻骨仇恨、无所不用其极的前竞争对手和利益受损者。
这些人(可视为商业斗争中的“小人”)利用塔贝尔的系列调查报道,推波助澜,将洛克菲勒描绘成贪婪冷酷的恶魔化身。
他们提供大量(部分可能夸大或扭曲)的“黑材料”,煽动公众情绪,最终促使美国政府依据《谢尔曼反托拉斯法》将标准石油公司强行拆解。
洛克菲勒的商业帝国轰然倒塌,其个人声誉也跌至谷底。
他得罪了秉持公义的记者(君子范畴的较真者),但真正给予其致命一击的,是那些被他逼入绝境、充满怨毒、不惜一切代价报复的“小人”。
君子之争,胜负常在规则之内。
小人之斗,则如深渊巨口,不吞没对方绝不罢休,其手段之卑劣、后果之惨烈,远超常人所想。
《通鉴》血泪斑斑:君子或可容人,小人绝不容你。
《资治通鉴·唐纪三十一》为我们刻画了“口蜜腹剑”的宰相李林甫的经典形象。
李林甫为相十九载,固宠专权,其核心策略便是杜绝一切可能威胁其地位的贤能之士进入权力中枢。
他尤其警惕那些正直敢言、富有声望的文臣儒将。
对于这些潜在的、真正的“君子”对手,李林甫的打击策略阴险而有效:笑里藏刀,暗中设陷。
唐玄宗曾感叹“兵部侍郎卢绚风度翩翩”,流露出擢拔之意。
李林甫闻讯,立即召见卢绚子弟,佯装关心:“尊府素望,上欲任以交、广,若惮行,且当请老。”
他假意透露皇帝想让卢绚去偏远艰苦的交州、广州任职,暗示卢绚若怕辛苦就赶紧主动申请退休。
卢绚信以为真,恐惧被贬岭南,果然主动请求改任太子詹事之类的闲职。
李林甫不费吹灰之力,仅用几句“贴心话”,便将一位可能入相的人才排挤出核心圈。
另一贤臣严挺之,颇有才干,玄宗曾问起。
李林甫召其弟严损之“叙故”,假惺惺关心其兄近况,并“献策”:“上待尊兄意甚厚,盖为见上之策,奏称风疾,求还京师就医?”
他诱导严损之,让其兄上书谎称中风,请求回京治病,以便皇帝召见。
严挺之依计而行。
李林甫随即拿着奏章对玄宗说:“挺之年高,近患风,且须授闲官就医。”
玄宗惋惜不已,只能作罢。
李林甫深谙小人谋身之道:绝不轻易与君子发生正面冲突,而是利用信息差、制造恐惧、诱使其自蹈“陷阱”,在谈笑风生间剪除异己。
他谋的是自身权位的绝对安稳,为此不惜阻塞贤路,祸乱朝纲。
小人谋身的算计,在现代职场中亦如幽灵般徘徊。
某大型科技公司曾有一位能力卓越、前途无量的中层经理A君。
A君技术过硬,业绩突出,深受高层赏识,是公认的潜力股。
然而,他无意中卷入了一场部门资源争夺。
他坚持按公司流程和项目实际需要分配资源,客观公正,却因此触怒了同级别的经理B。
B君能力平平,但精于钻营和人际操控,是典型的“职场小人”。
B君深知A君是凭实力和业绩说话的“君子”,正面竞争毫无胜算。
于是,他采取了小人谋身的策略:表面与A君称兄道弟,背地里四处活动。
他利用一切非正式场合(茶水间、聚餐、私下聊天),向更高层领导及关键同事“不经意”地传递信息:
“A最近那个项目进度好像有点悬啊,听说客户那边反馈不太好?”(暗示A能力不足或项目有风险)
“A确实很拼,就是有时候太坚持原则了,跟XX部门闹得有点僵,可能不太顾全大局吧?”(暗示A不善合作、影响团结)
“听说猎头最近在疯狂挖A呢,开价很高…当然A对公司很忠诚,但谁知道呢?”(暗示A不稳定或有异心)
这些话语,如同慢性毒药,润物无声。
B从不直接诋毁,只是“客观”地抛出疑问和“担忧”。
他精心编织了一张怀疑的网,利用领导对关键项目和核心人才稳定性的天然关注,逐步侵蚀高层对A的信任。
当A君凭实力争取一个重要晋升机会时,高层在决策会议上,那些被B君悄悄种下的疑虑种子开始发芽,最终导致A君意外落选。
而B君自己,则因“善于协调关系”、“维护团队稳定”,渔翁得利。
A君至始至终,可能都不清楚自己倒在了何处。
他或许知道自己得罪了B(因资源分配),但他绝想不到,B的报复不是正面较量,而是以牺牲公司利益为代价,用无休止的阴微算计,彻底断送他的上升通道。
君子谋事,小人谋人。
君子专注于事业与正道,其锋芒可见。
小人专注于自身利害,其暗箭难防。
《通鉴》警钟长鸣:与君子共事,可争可辩;与小人周旋,如履薄冰,万勿授人以柄。
宦海风波恶,人间行路难。
《资治通鉴》以千年兴亡为纸,以无数忠良之血为墨,写就“宁得罪君子,莫招惹小人”的泣血箴言。
君子如砥,触之或有锋芒,终不掩其光华,其责可担,其怨可解。
小人如鸩,近之则染其毒,其恨难消,其害无涯,常噬人于无形。
识小人面目,非为同流合污,实为洞悉幽暗,护持己身。
不与之争利,不授之以柄,敬而远之,如避蛇蝎。
立身处世,当持君子之节,行光明之事。
然更需怀璧之慎,洞明小人叵测之心。
心中常悬《通鉴》之镜,照妖辨形。
如此,方能于纷扰世局中,守得初心,保得平安,行得坦荡。
谨记:刚直易折,明枪易躲,唯暗箭小人,最是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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