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诵读 | 苏轼集 第62期

苏轼集

每日诵读

童心诵古韵，经典焕新生

欢迎小朋友们来到国家图书馆少年儿童馆《中华传统文化百部经典》每日诵读栏目，今天为大家带来百部经典中的《苏轼集》。

苏轼

苏轼，字子瞻，一字和仲，眉州眉山人。宋代著名文学家。世称苏眉山。因自号东坡居士，又称东坡、坡仙、坡老、老坡。因身为苏洵长子，故世称苏长公。官至翰林学士、端明殿学士，故世称苏内翰、苏端明。晚年提举成都玉局观，故世称玉局翁。

苏轼一生共留下了四千八百多篇文，二千七百多首诗，三百多首词，数量之巨为北宋作家之冠，质量之优为宋代文学最高成就的代表。他的文被后世列为唐宋八大家之一，与唐韩愈之文并称“韩潮苏海”；他的诗与黄庭坚之诗并称“苏黄”，被后世视为宋诗的典型；他的词开创豪放一派，与辛弃疾词并称“苏辛”。

寄参寥子[2]，时在巽亭[3]

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无情送潮归。问钱塘江上[4]，西兴浦口[5]，几度斜晖？不用思量今古， 俯仰昔人非[6]。谁似东坡老，白首忘机[7]?

记取西湖西畔，正春山好处[8]，空翠烟霏。 算诗人相得，如我与君稀。约他年、东还海道[9]，愿谢公雅志莫相违。西州路[10]，不应回首，为我沾衣。

注释

[1]八声甘州:元祐六年(1091)三月作于杭州。底本无“时在巽亭”四字，今据傅注本补。《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三十九:“其词石刻后，东坡自题云:‘元祐六年三月六日。’余以《东坡先生年谱》考之，元祐四年知杭州，六年召为翰林学士承旨，则长短句盖此时作也。”苏轼《参寥泉铭叙》:“其后七年(指元祐四年)，余出守钱塘，参寥子在焉。明年，卜智果精舍居之。 又明年，新居成，而余以寒食去郡，实来告行。”八声甘州，词牌名。《御定词谱》卷二十五《八声甘州》:“《碧鸡漫志》:“《甘州》，仙吕调，有曲破，有八声，有慢，有令。’按:此调前后段八韵，故名八声。乃慢词也。”

[2]参寥子:诗僧道潜，号参寥子。已见前注。

[3]巽(xùn)亭:在杭州东南。《乾道临安志》 卷二:“南园巽亭，庆历三年，郡守蒋堂于旧治之东南建巽亭，以对江山之胜。”《周易》八卦中“巽”卦对应方位为东南，亭在郡城东南，故以为名。

[4]钱塘江:古称浙，全名浙江，浙江下游杭州段称钱塘江。入海口呈喇叭状，海潮倒涌，形成著名的钱塘潮。[5]西兴浦口:钱塘江南岸渡口，在浙江萧山县(今浙江杭州市萧山区)西十二里。

[6]“俯仰”句:王羲之《兰亭集序》: “俯仰之间，已为陈迹。”僧肇《物不迁论》:“梵志出家，白首而归。邻人见之日:‘昔人尚存乎？'梵志曰:‘吾犹昔人，非昔人也。’”

[7]忘机:忘却机巧之心，与世无争。

[8]春:傅注本作“暮”。

[9]“约他年”二句:《晋书·谢安传》:“安虽受朝寄，然东山之志始末不渝，每形于言色。及镇新城，尽室而行，造泛海之装，欲须经略粗定，自江道还东。雅志未就，遂遇疾笃。”此反其意而用之。

[10]“西州路”三句:《晋书·谢安传》:“羊昙者， 太山人，知名士也，为安所爱重。安薨后，辍乐弥年，行不由西州路。尝因石头大醉，扶路唱乐，不觉至州门。左右白曰:‘此西州门。’昙悲感不已，以马策扣扉，诵曹子建诗曰:‘生存华屋处， 零落归山丘。’恸哭而去。”

点评

杭州东南的巽亭，可观看钱塘江潮。苏舜钦《杭州巽亭》诗日:“凉翻帘幌潮声过，清入琴尊雨气来。”苏轼《次韵詹适宣德小饮巽亭》诗日:“涛雷殷白昼。”皆可为证。所以这首寄给参寥子的《八声甘州》，开篇便从钱塘江潮入手。

上阕写“时在巽亭”的所望所感。“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无情送潮归”，这两句奠定整首词的基调，上阕围绕“无情”二字展开，下阕则围绕“有情”铺叙。由潮涨潮落之景，兴有情无情之叹。长风万里“卷潮”奔来，这是“有情”；而万里长风又“送潮”归去，这是“无情”。 江海之有汐，正如天日之有夕，“问钱塘江上”三句，以浦口的“夕晖”对应江上的“潮归”，因此，“几度斜晖” 之问，是感叹日之无情，正如感叹“送潮归”的风之无情。 以上两组句子，皆从空间而言之，不仅“万里”是空间概念，而且“江上”“浦口”的方位词也属空间定位，然而，空间描写中又含有时间叙述。接下来两组词句，则直接写时间的无情，“不用思量古今，俯仰昔人非”，意谓不必说古今时间久远，沧桑巨变，而就在短暂的一瞬， 俯仰之间，今日之我已非昔日之我。如同“白首而归” 的梵志所说:“吾犹昔人，非昔人也。”写至此，又一反问， “谁似东坡老，白首忘机”？世上有谁能像我东坡，能悟透时空之中天地万物的无情，从而超越人世烦恼，忘怀与人争斗的机巧之心呢？“白首”二字暗用梵志喻指自己，并与“潮归”“夕晖”的意象相互呼应；“忘机”也包括忘情，摒弃情感，超然旷达，所以这二句是写“东坡老”对万化无情的感悟。

下阙进入“寄参寥子”的主题，极力抒写对参寥子的所忆所思所愿，由“无情”转向“有情”。“记取西湖西畔”三句，回忆在西湖西畔与参寥子同游之乐。苏轼有《连日与王忠玉、张全翁游西湖，访北山清顺、道潜二诗僧，登垂云亭，饮参寥泉，最后过唐州陈使君夜饮， 忠玉有诗，次韵答之》纪其事，该诗作于元祐五年二月， 有“云深人在坞，风静响应谷”之句，正是“春山好处” 留下的记忆。“空翠烟霏”化用王维“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诗意，写春山的云深烟重。想起多年来与参家子谈禅和诗之乐，不由得从内心深处发出“算诗人相得， 如我与君稀”的感叹，志趣投合，知音难得。苏轼曾不止一次赞赏参寥子的诗作，前面所选《送参寥师》就称其“新诗如玉屑，出语便清警”。参寥子的诗句如“隔林仿佛闻机杆，知有人家在翠微”，“五月临平山下路，藕花无数满汀洲”，“禅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 等，皆为苏轼所“大称赏”(见《冷斋夜话》卷四、卷六)。 “约他年东还海道”五句，在即将离开杭州之际，劝慰老友，表达自己归隐杭州的夙愿，并期待愿望能实现，以免知己抱憾，由此进一步抒写了与参寥子之间的深情。 早在熙宁十年(1077),苏轼《水调歌头(安石在东海)》 一首，就表达过效仿谢安归隐的念头，对其“一旦功成名遂，准拟东还海道，扶病入西州。雅志困轩冕，遗恨寄沧洲”的遭遇深表遗憾。在此，苏轼以谢安和羊昙的事为喻，与参家子相约，坚信不会再出现谢安那样“雅志困轩冕”“扶病入西州”的人生遗恨，也不会出现羊昙那样恸哭西州路的情景。杭州临海，所以有“东还海道” 的期盼。“莫相违”“不应回首”两处带否定词的词句， 反用谢安、羊县的故事，即所谓“翻案法”。总之，下阕围绕“有情”展开，呼应词的首句，相信自己也会如“有情风万里卷潮来”一般，乘“有情”之风重返杭州。这里的情感表现，正如陈廷焯所言，乃是“寄伊郁于豪宕”， 离别之愁中蕴含豪迈之气。

整首词直抒胸臆，不见丝毫雕琢痕迹，而无一处不扣合主旨。从气势上说，如“突兀雪山，卷地而来，真似钱塘江上看潮时，添得此老胸中数万甲兵，是何气象雄且杰”(郑文焯《大鹤山人词话》)。从章法上说，如“云锦成章，天衣无缝，是作从至情流出，不假熨贴之工”(同上)。

内容来源

本篇中出现的原文、注释、意思、点评内容均选自《中华传统文化百部经典：苏轼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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