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膝续绝之妙：行血以为补，动静合天和

或问：“牛膝为补中续绝之圣药，何子略而不谈？”答曰：“前贤之论备矣，然其深意犹待阐发。盖牛膝之续绝，非直补之功，乃通中寓补之妙也。”

一、前人之论：补续有源，未明其机

牛膝“补中续绝”之说，首见于《神农本草经》，谓其“主寒湿痿痹，四肢拘挛，膝痛不可屈伸，逐血气，伤热火烂，堕胎”。后世如《本草纲目》称其“通经脉，续绝伤”，《药品化义》赞其“引诸药下行，能通筋达骨”。然其“续绝”之机，古人多言其效而未析其理，故需深究。

二、续绝真义：行血为用，非补为本

牛膝味甘苦而性平，主入肝、肾二经。其“续绝”之能，实非直接填补气血，而是以“行血通络”为枢机。盖断折伤损之处，气血瘀滞乃常态，若瘀不去则新不生，虽补无益。牛膝善行血活血，能破瘀通经，如《本草经疏》所言：“牛膝走而能补，性善下行，故能通血脉、利筋骨。”

然其“走而不守”之性，亦是一把双刃剑。张锡纯《医学衷中参西录》点明：“牛膝下行之力甚强，若单用恐耗真气。”故须配伍补气养血之品，如黄芪、当归之类，方能成“续绝”之功。此即“行血于断续之间，而非补血于断续之内”的深意。

三、气血相配：动静相得，续绝乃成

中医素有“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之论。断伤之处，需气以推动、血以濡养。牛膝行血通经，若得气药相助，则如舟车得水，运行无碍。例如《医宗金鉴》之“补阳还五汤”，虽以黄芪为君，佐以归、芎、桃、红等活血之品，若加牛膝则下行通络之力倍增，尤善治下肢痿痹。

再观《张氏医通》治骨折之方，常以牛膝配伍熟地、枸杞等滋肾填精之药，取其“下行引药达所”之性，使补药之力直达伤处。此正是“用牛膝于补气补血之中，而后收续绝之效”的实践明证。

四、古今印证：法象药理，天人相应

牛膝形态中空似筋，节状如膝，秉承“法象药理”之旨，善治膝足之疾。《雷公炮制药性解》称其“能引诸药下行，故足膝之病不可缺”。然其性“走”而非“守”，故须以静药制之。譬如天地之道，动以生物，静以成物——牛膝之行血为“动”，参、芪、归、地之补益为“静”，动静相得，则断者能续，绝者能连。

昔有医家治一樵夫，跌伤胫骨，久不愈合。单用补药则肿痛不消，加以牛膝、乳没等通络之品，反见新骨渐生。此非牛膝直接生骨，乃其通利血脉后，气血自和，阴阳自复，符合《内经》“疏其血气，令其调达，而致和平”之旨。

续绝在通，妙用须配

牛膝之“补中续绝”，实为以通为补、以行为续之上法。孤行则恐耗正气，配伍得宜则妙用无穷。正如《本草求真》所言：“牛膝不补而能补者，以其通滞之中，反能导药归经也。”

今人若明此理，则知中医用药之妙，不在单味之功，而在君臣佐使之合；不在蛮补之力，而在气血通调之机。牛膝一药，可谓尽显中医“以通为补，动静相衡”之大智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