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植物：“六驳”是什么树

《秦风·晨风》“山有苞栎，隰有六驳”之“六驳”，有的说是树木名，即梓榆；有的说梓榆之属，因其树皮青白如驳而得名。现代文字工具书也将“六驳”解释为梓榆。梓榆是古人的叫法，现代的植物书籍里查不到这一种名。有说梓榆为梓科，常绿乔木。现在的植物分类学里没有“梓科”，只有紫葳科的“梓属”。梓属植物都是落叶大乔木。

我们看看古人的解释。

陆玑《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释《小雅·鹤鸣》“爰有树檀”：檀，木皮正青，滑泽，与系迷相似，又似驳马。驳马，梓榆。其树皮青白驳荦，遥视似马，故为之驳马。故里语曰‘斫檀不谛得系迷，系迷尚可得驳马’。系迷一名挈橀，故齐人谚曰‘上山斫檀，挈橀先殚’。下章云‘山有苞棣，隰有树檖’，皆山隰木相配，不宜谓兽。”

陆玑说的“檀”，是指青檀。青檀的树皮成片状脱落，树干皮成青白斑驳状。

据陆玑所说，青檀似系迷，系迷一名挈橀；又似驳马，驳马是梓榆，也即梓榆似系迷。

《本草纲目》和当代的《中药大辞典》说荚蒾就是陆机《诗疏》中的係迷、羿先。《本草纲目》：“恭曰：荚蒾叶似木槿及似榆，作小树。其子如溲疏，两两为并，四四相对，而色赤，味甘。陆机《诗疏》云，檀、榆之类也。藏器曰：生北土山林中，皮堪为索。”

李时珍引用的用的“恭曰：荚蒾叶似木槿及似榆 ”这句话有矛盾。木槿的叶子与榆截然不同。如果照其“作小树。叶似木槿，其子两两为并，四四相对，而色赤，味甘”的描述，应是指椴树科的扁担杆。扁担杆俗称“扁担木”、“孩儿拳头”，扁担杆的核果两两为并，四四相对，味甘，其皮有韧性，可为绳索。荚蒾的叶子虽然有些像大果榆，但果实是由单个组成伞房状。《唐本草》和《百草纲目》都将荚蒾和扁担杆混在一起了。

挈橀又作“榽橀”。《尔雅·释木》：“魄，榽橀。”郭璞注：“魄，大木细叶，似檀。今河东多有之。齐人谚曰：‘上山斫檀，榽橀先殚。’”

如按上述大木细叶，树皮似青檀，叶似榆这些特征来看，梓榆应该指的是榔榆。榔榆的树皮成不规则鳞状薄片剥落，露出的新（内）皮红褐色内皮，成斑驳状。还有一种脱皮榆，老皮脱落后露出的新（内）皮初为淡黄绿色，后变为灰白色或灰色，不久又挠裂脱落。但脱皮榆是胸径15-20厘米的小乔木，称不上“大木”。

又，崔豹 《古今注·草木》：“六驳，山中有木，叶似豫章，皮多癣驳。”沈括 《梦溪补笔谈·辩证》：“梓榆，南人谓之朴， 齐鲁间人谓之驳马。”

豫章，又作豫樟，一说是枕木与樟木的并称；一说豫章即指樟木。樟木的卵状椭圆形，长6-12厘米，宽2.5-5.5厘米，有光泽。“皮多癣驳”应是指阴湿环境里的老树树干上的苔癣之类。北方常见的山胡椒等叶有些似樟，但都是灌木或小乔木。檫木（檫树）有梓木、黄楸树等俗称，但树皮不是斑驳状，其叶子常2-3浅裂，不似樟叶。

《梦溪补笔谈》说梓榆南人谓之朴，现代的榆科朴属分布较广的有紫弹朴、黑弹树、朴树、糙叶树等树种，其叶形状与青檀、樟、猴樟等树叶形状有些相似，但朴属植株的树干大都光滑，不成斑驳状。生在阴湿树林中的树干虽然有的也有大小不一的灰白色癣斑，但那是少数情况。

最符合“六驳”特征的是青檀。青檀是大木，树皮斑驳、叶似豫章，有“翼朴”之名，

但陆机《毛诗疏》说檀（青檀）似驳马，那就说明驳马不是青檀。

我想，如按陆玑《毛诗草木疏》和《尔雅注》的解释，“六驳”应是指榔榆；我个人认为，也可能是青檀、榔榆、脱皮榆等六种树皮成斑驳状乔木的统称和别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