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其智慧，其精神，其永不过时之处

1、毛主席给出的第一大论断是，从来没有纯文人、纯文学、“为了艺术而艺术”这类玩意儿——这都是压根儿不懂文学文艺的人臆造出来的东西，亦或者是发明者自己其实明白但发明出来混淆视听的东西。2、这里的智慧何在？个人愚见，上承“君子务本”（《论语·学而第一》）的古老教诲，而中和“历史唯物主义”、“辩证唯物主义”，而下启亹亹穆穆、为纲为纪的“毛泽东思想”。……

在我很小很小，现在已算不清有多少年了，就迷上了文学。——对于古今中外的文学经典，自不必说，迷得神魂颠倒——一日不吃饭则可，一日不读书绝不可；而稍长大一些之后，对于种种各色的文学理论、艺术哲学，也迷得不要不要的——跑个步啊散个步的，嘴里总叨咕着；而再再长大一些之后，甚至又加上了对于如何组织文学文艺工作的兴趣……——这一路，自然而然就遇到了毛主席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

初遇之，只道是“讲得好，大有道理”——只觉得那是一篇极其重要的历史性文献，以此，可了解、研究我们的过去；又是稍长大一些之后，变了：重读之，惊呼道：“这仿佛是昨天才写的啊——仿佛……仿佛是毛主席提前为了我们的今天预备下的……”待近来，再读而又读，唉，彻底服了，服得透透的：是《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者，乃兼是他老人家为了我们的未来而写。是的，过去、现在、未来，最最起码是我所能看到的“永远”，《讲话》都不存在“过时”一说。

《讲话》单行本书影

所以：1、这篇讲话都讲了些什么呢？2、其中的哪些论断、哪些智慧、哪些精神，竟至于如此的震古烁今——永不过时？——继而，姑妄胡吢道：3、倘毛主席他老人家看到我们今天文学文艺的状况，满意吗？以及：4、倘不满意，他老人家会给我们支些什么招儿——着重做哪方面的指示呢？并：5、设若单单是只选《讲话》中的一项论断或一条智慧，或最少最核心的几句话，以之为今天全体文艺工作者（包括我在内）的“基本法”、座右铭，是哪一项哪一条——哪几句呢？……

如此种种，凡提及《讲话》便不消思索而立即闪烁在我的眼前，师友们可能也比较关心之。至陋且愚，以下，试做一浅析。

此处似首先应当注意《讲话》的背景与结构。那是个什么年份呢？是我中华民族的抗战斗争最最艰难的年份之一：1942年。——再具体一些呢？不妨直接看毛主席在《讲话》之中对当时形势的梳理。

结合其他材料以及主席同时代的其他篇章，约有五点：其一，历史大背景，我国已进行了五年的全面抗战并全世界的反法西斯战争也已是如火如荼、正待迎来大转折之际（1942年亦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之年，毛主席为此写有《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转折点》）；然而，其二，我国的大地主大资产阶级不时地“动摇”——还在不断地祭出“投降论”，且对于广大人民的压迫愈见其深重；其三，文化环境上，文学文艺的状况上，“五四”的整体面目已比较清楚了，是既有其“伟大贡献”而又有其“缺点”；所以，其四，我们的革命抗日根据地里的文学文艺，我们的文艺工作者，其必然的要发扬其中的优点而改正其中的缺点；果然，其五，这一过程是真不容易啊，工作中的争论很多且很大……

1913年，在湖南省立第四师范学校求学时的毛主席

毛主席在《讲话》的《结论》部分讲道：

我们是马克思主义者，马克思主义叫我们看问题不要从抽象的定义出发，而要从客观存在的事实出发，从分析这些事实中找出方针、政策、办法来。……（一段之中截取的引文加“……”，整段引用则用“。”，下同）

所以，所以什么是这篇《讲话》的“缘起”呢？其“归宿”又何在呢？——其实已非常清楚了，是：这篇文章缘起于当时斗争的需要——对日斗争，而同时还有对于汉奸、剥削压迫阶级乃至党内一些落后人物、落后思想的斗争。是啊，斗争对象非常多，斗争形势复杂而严峻。——而“归宿”呢？也已非常清楚了，即“从分析这些事实中找出方针、政策、办法来”，也就是实打实地解决问题，稳准狠地解决问题——真正把当时的文艺工作引向正途，而非毛主席一己亦或者中国共产党一党在当时的文学宣言、文化宣言……

这大约就是《讲话》的整体结构。即《讲话》由两大部分构成，其作于座谈会伊始的《引言》（1942年5月）部分大约就是“缘起”——主要谈事实，谈问题；而在二十几天后的《结论》（1942年5月23日）部分是“归宿”，则问题、解决办法，都被“展开并具体化了”……——好了好了，可以了吧，别再铺垫了！毛主席具体都是怎么讲的呢？

好吧，既然《讲话》的背景和结构都比较清楚了，大致轮廓有了，我们接下来就看看它讲出了哪些震古烁今的论断；以及：那里面大约都蕴含着什么的智慧、精神。

《讲话》的《结论》部分有五章；以下，本文自也是分成五组去梳理那些论断、智慧、精神。而在梳理它们的过程之中或之后，也看看它们的不会过时之处在哪里。

1942年，毛主席亲自为林育英执绋抬棺柩。这是他一生唯一一次给自己的战友抬棺、下葬。

如前述，《讲话》的《结论》分为五章，其第一章即“我们的文艺是为什么人的”。——这是个“天大”的问题；另外四个问题，还有一个堪称“天大”而那三个则至少是“地大”；中又夹杂着很多很多虽不至是天大地大但仍然不容忽视的问题。——我们先看第一组问题。

所以，“我们的文艺是为什么人的”呢？——毛主席的回答非常清晰，非常笃定，其：“为千千万万劳动人民服务”（用列宁同志的话）；其：为“最广大的人民”——具体说来，为“占全人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民，是工人、农民、兵土和城市小资产阶级”（主席自己的话）……

列宁同志

您可能会说，这有什么不清楚的吗，难道当时舍生忘死奔赴延安的知识分子们不知道吗——他们不正是为此而来的吗？还有那么一些人甚至会说，这真的对吗？文学文艺，难道就不能是李杜、元白之间的那种纯文化人的东西吗？要“自由”啊！要“去政治化”啊！难道就不能是梁实秋的吃吃喝喝、周作人的“自己的园地”吗？

1、历史地看，大约那一批奔赴延安的知识分子并不像我们今天隔着漫长的和平岁月所臆想的那样无懈可击、毫无投机之气，亦或者：个顶个的全副身心地为了革命、为了人民……——否则，且不论“个顶个”，便百分之七八十真的如此，则毛主席就不必做这个讲话了。——再则，人是会变的，以及人常常会高估自己、低估困难，这就又不得不经常狠狠地自我批评——或借由更高的智者来批评——才能堪堪保住自己的一个“不退步”的状态。

2、至于是否有“纯文化人之间的东西”——那种孤立的只属于艺术的艺术，毛主席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

一切种类的文学艺术的源泉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作为观念形态的文艺作品，都是一定的社会生活在人类头脑中的反映的产物。革命的文艺，则是人民生活在革命作家头脑中的反映的产物。人民生活中本来存在着文学艺术原料的矿藏，这是自然形态的东西，是粗糙的东西，但也是最生动、最丰富、最基本的东西；在这点上说，它们使一切文学艺术相形见拙，它们是一切文学艺术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唯一的源泉。这是唯一的源泉，因为只能有这样的源泉，此外不能有第二个源泉。……

1942年3月23日，毛主席在延安高级技术干部季会上讲话

试着“翻译”一下毛主席的话，即李杜、元白、曹雪芹乃至国外的莎翁、托翁、贝多芬，总之一切一切伟大的文学家、艺术家，那是什么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吗？哪一个可以脱离“社会生活”而在——脱离广大人民而在？——其最最外化的表现是，若无广大人民衷心爱之，爱他们的作品或爱他们的人，主动传承之，今天我们又怎会拾得这些名字呢？——所以，我等文艺工作者还是老老实实的吧，老老实实地生活、体味生活、研究生活，老老实实地躬身“挖掘文学艺术原料的矿藏”，是才或有可能写出一两行打动人心的东西……

即此，仅就“艺术哲学”一项而论，前述毛主席的那段话也是最最根本以至于“艺术公理”一级的话。上承《诗》《书》的实践而达于屈子《天问》、北朝《敕勒歌》、唐诗宋词、《水浒》《红楼》，莫不如此；莫不是坚定地站在这条艺术公理之上；莫不是“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白居易《与元九书》）……

托翁

那，当时的人民甚至普遍不识字，今天的人民也普遍不是艺术家，为他们而写，以他们为素材而写，则如何平衡作品的人民性和艺术性、“真善”和“美”呢？

于此，毛主席又给加上了一段更透辟、无需我再翻译的话：

有人说，书本上的文艺作品，古代的和外国的文艺作品，不也是源泉吗？实际上，过去的文艺作品不是源而是流……我们必须继承一切优秀的文学艺术遗产，批判地吸收其中一切有益的东西，作为我们从此时此地的人民生活中的文学艺术原料创造作品时候的借鉴。有这个借鉴和没有这个借鉴是不同的，这里有文野之分，粗细之分，高低之分，快慢之分。所以我们决不可拒绝继承和借鉴古人和外国人，哪怕是封建阶级和资产阶级的东西。但是继承和借鉴决不可以变成替代自己的创造，这是决不能替代的。……

不必翻译，我们直接看结论：1、正本清源不假，但也不要拒绝“流”的输入啊——人民是“源”，古往今来的一切优秀作品则都是“流”。源汩流奔，源流交汇，生活战略与艺术战术交汇，内容战略与形式战术交汇，是：何来的只要人民而不要艺术的问题？……——对此，推而思之：2、倘某位作家根本写不出来一个字，那就是生活出问题了——战略出问题了；写之而又写得不够动人，则还是生活出问题了；惟写之固然动人，而写之达不到既动人且精美且“雅正”的水准，才是艺术范畴的问题——战术层面的问题。

所以：3、诸如“哎呀呀，我怎么就是写不好啊”，其会不会只是“空头文学家”（鲁迅《死》）的“空”而根本上全然无关于后面的“文学”、“文学家”呢？

鲁迅先生

则：4、最最要不得的就是那种明明吃着人民的粮食——物质的、精神的，而写出了一些东西，而反过来瞧不起人民，而吃饱了而吃出了满脸油光却对着剥削者乃至侵略者手舞足蹈的“空头+封建+大资产阶级+汉奸文学家”……——当时的延安知识分子里就有这种味道的人，国统区、日占区的大学里则更多。——毛主席以《讲话》谆谆诲之，尽力挽救之，其几乎就只是为了抗战胜利把他们的一方“园地”戳破，谨防其囊括进那些尚处于懵懂的青年、准革命者；并没有直接放弃他们，并没有直接的“要不得”，并没有彻底断绝他们日后回归人民的资格；胸襟似海——怕全地球的海加一起也没这么大啊……

以上，毛主席《讲话》所探讨的第一组问题、第一个天大的问题。

至此，先小结一下，即就前述第一组问题而言，《讲话》的论断、智慧、精神分别何在？其不朽不会过时之处又何在？

则：1、毛主席给出的第一大论断是，从来没有纯文人、纯文学、“为了艺术而艺术”这类玩意儿——这都是压根儿不懂文学文艺的人臆造出来的东西，亦或者是发明者自己其实明白但发明出来混淆视听的东西。2、这里的智慧何在？个人愚见，上承“君子务本”（《论语·学而第一》）的古老教诲，而中和“历史唯物主义”、“辩证唯物主义”，而下启亹亹穆穆、为纲为纪的“毛泽东思想”。3、这里的精神又何在？在：爱国爱人民的一片赤心，坚决且明辨的斗争精神、斗争艺术，以及：胸襟似海。

您就说，上述的哪一项会过时？过一万年也带不过时的啊……

好了，我们看《讲话》的第二组问题，另一组“天大”的问题：

为什么人服务的问题解决了，接着的问题就是如何去服务。用同志们的话来说，就是：努力于提高呢，还是努力于普及呢？

1943年，毛主席和女儿李讷。右边为叶子龙的女儿叶燕燕

要之，毛主席此后的论断是：1、直接谈“普及”或“提高”都是假的、虚的，“因此在教育工农兵的任务之前，就先有一个学习工农兵的任务”——也就是文艺工作者的排第一位的工作是“了解人，熟悉人”（《讲话》的《引言》部分）。——是的，还是那话，“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毛主席《反对本本主义》）——啥事儿都是，到哪儿都是，对于文艺工作尤其是。——以此为基础：2、须努力去找到普及与提高的正确的关系。譬诸哪些人、哪些地区、哪些议题，尚停留在需要普及的层面——需要踏踏实实地恶补基础课——“立场”的基础课、“态度”的基础课、“学习”的基础课；而哪些地方，又可以要求得高一些，可以提高了。

然而：3、“不是从空中提高，不是关门提高，而是在普及基础上的提高”，即这二者最真实的关系其实是这样的：永远没有断然的不掺杂提高的普及，反之亦然；即对于某一部分人是基础性、不言而喻的东西，对另一部分认识水准较低或环境不允许的人而言，则是遥不可及、开天辟地的，反之亦然。即我们须时时把握讲述、教育的对象是谁、环境如何；并不断地对自身也捭阖普及、提高这两件事——讲述者、教育者本身，其也在这一问题之中。

对此，毛主席也有解释：一者，认识的过程本就如此，本就是普及、提高、再普及的不断循环；二者，中国太大了，形势太复杂了，处处是各种的“发展不平衡”。

1946年11月30日，毛主席在中共中央举行的庆祝朱老总60寿辰大会上

今天的文艺工作难道不存在这个问题吗？难道不需要时时不怠地构造普及和提升的平衡点吗？——这方面的反面教材太多太多了，如：今天的小说、电影、电视剧，其很多很多都是在挤眉弄眼地把无产者、奋斗者“提高”到大富翁、王侯将相的层次，并以此充作作品的“理想主义”……——实则呢？实则暴露了作者对其中的不论哪一种人都缺乏调查，都不够了解，而满纸满屏幕皆是小资趣味的臆想……

毛主席的教诲并文艺之事一以贯之的追求，要写出真正的“人”，并挖掘出他们每一个身上“和而不同”的真正动人的理想主义（语出《论语·子路第十三》）。

还需问：文学文艺的最大最根本的长处是什么？

人类的社会生活虽是文学艺术的唯一源泉，虽是较之后者有不可比拟的生动丰富的内容，但是人民还是不满足于前者而要求后者。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虽然两者都是美，但是文艺作品中反映出来的生活却可以而且应该比普通的实际生活更高，更强烈，更有集中性，更典型，更理想，因此就更带普遍性。……例如一方面是人们受饿、受冻、受压迫，一方面是人剥削人、人压迫人，这个事实到处存在着，人们也看得很平淡；文艺就把这种日常的现象集中起来，把其中的矛盾和斗争典型化，造成文学作品或艺术作品，就能使人民群众惊醒起来，感奋起来，推动人民群众走向团结和斗争，实行改造自己的环境。……

1946年，延安，毛主席在打乒乓球

文艺的最大长处，相比生活最大的区别，即在其“更高，更强烈，更有集中性，更典型，更理想，因此就更带普遍性”。

譬诸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一方小小的“桃花源”，看书看电影也好，打游戏也好，回老家也好，但，饶是如此仍然需要陶公写出一篇《桃花源记》——而我们也依然会陶醉于这样的一篇《桃花源记》。无他，以其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以其“更有集中性，更典型，更理想”。再如我们很多人会喝酒，喝多了也瞎花钱，但又为什么要读李白的《将近酒》呢？一样的，一样是因为天下酒席不可胜数，惟李白的“更高，更强烈”。再如《编辑部的故事》《贫嘴张大民》《大明王朝1566》等一大批大家伙津津乐道的当代作品，哪一个不符合毛主席道出的这一番原理？

电视剧《贫嘴张大民》剧照（主演：朱媛媛女士、梁冠华先生）

是的，这才是正确的书写“理想主义”的方式；它们是真实的，扎实的，加之文学文艺的高度凝练，成：彼此不同又暗暗交融。而非随便一个什么作家、导演在那里撇着大嘴臆想——而写来写去都只是自己的那点未经审视的干瘪、凌乱的人生……——“立足于人”，写出人的真正的美好，“提高式普及”，“普及式提高”，倘毛主席看到今天的文艺状况，则这几副药他老人家还是要开的；甚至再过个几十一百年，待电影电视等等的皆老去，而文学文艺开始集体栖身于“元宇宙”、“方宇宙”、“八维宇宙”之类的东西，想必：也仍然要给我们开这几副药。

再小结一下，小结道：为什么“我们的文艺是为什么人的”以及“接着的问题就是如何去服务”堪称“天大”的问题？——其中最最重要的论断何在？最最光辉的智慧何在？最最感人至深的精神又何在？我们又当如何用好这些弥足珍贵的营养呢？

则：1、之所以说它们都是天大的问题，盖“人是目的”——惟人，惟人才是人类一切事业的缘起、归宿。——然而，不同历史时期，不同文明阶段，人类对于人的理解是不同的，甚至可说是一贯比较看低的；而一贯比较看高的是人的“阶级”、“阶层”、实力标签——爰人与人之间的行为逻辑并行为现实之中：互相利用、互相倾轧的比例也要大于互敬互爱、互助共存的比例（化用自康德、马克思等）……

所以，所以毛主席谈的这两个问题何至于这么重要？——一者，最要之要，主席他老人家丝毫不避讳于人类的这种普遍而无解的“阶级困境”——那个在当时充满阶级压迫并外敌凌虐的中国——尤其无解的困境。有是哉，二者，他老人家悉心指给我们看“什么才是最大多数的人”、“你也在其中”，以及：“你或你的子孙后代，终究要回到其中”。——那末，看到大多数，为大多数服务，要做这样的人。

是：中国共产党最大的“无私”，正就是在于他们为人民大众而狠狠地“自私”。

我们的这种态度是不是功利主义的？唯物主义者并不一般地反对功利主义，但是反对封建阶级的、资产阶级的、小资产阶级的功利主义，反对那种口头上反对功利主义、实际上抱着最自私最短视的功利主义的伪善者。世界上没有什么超功利主义，在阶级社会里，不是这一阶级的功利主义，就是那一阶级的功利主义。我们是无产阶级的革命的功利主义者，我们是以占全人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最广大群众的目前利益和将来利益的统一为出发点的，所以我们是以最广和最远为目标的革命的功利主义者，而不是只看到局部和目前的狭隘的功利主义者。……

这张，大家都知道

那末：2、前述两个问题之中，主席最最重要的论断也比较清楚了；推而思之，其最最重要的智慧、精神也都比较清楚了。——是包括但不限于：一者，揭开历史的重重面纱，是人民给了文艺工作者或随便的哪个知识分子以一切——物质上的，精神上的。然而，二者，其中竟有不少人还要嫌弃人民，还要拼命钻进那种虚假的理想主义——诋毁人民，奴役人民——而最终只为了一己一时一个阶级的暂时的所谓的利益。惟这些人才最不懂文学、文艺、文化，最不懂历史。——毛主席言之：

这时，拿未曾改造的知识分子和工人农民比较，就觉得知识分子不干净了，最干净的还是工人农民，尽管他们手是黑的，脚上有牛屎，还是比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都干净。这就叫做感情起了变化，由一个阶级变到另一个阶级。……（《讲话》的《引言》部分）

是的，主席的论断也好，智慧也好，精神也好，一言以蔽之，曰：我们都是一样的，暂时负责着各自不同的一摊事情罢了；而为了这一份根本上的“一样”，我们要努力找到办法，往一处使劲——往无数无数的每一个“自己”的身上使劲……——那，又该如何用好主席的这些话呢？

以下，看《结论》部分的另外三章，亦即是所谓三组“地大”的问题——主席亦为我们提供了具体如何用好这些话的指南。

我们不赞成把文艺的重要性过分强调到错误的程度，但也不赞成把文艺的重要性估计不足。文艺是从属于政治的，但又反转来给予伟大的影响于政治。革命文艺是整个革命事业的一部分，是齿轮和螺丝钉，和别的更重要的部分比较起来，自然有轻重缓急第一第二之分，但它是对于整个机器不可缺少的齿轮和螺丝钉，对于整个革命事业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如果连最广义最普通的文学艺术也没有，那革命运动就不能进行，就不能胜利。不认识这一点，是不对的。……

则：1、文艺工作者不要自大；尤其在抗战救亡之际，在“军事战线”的重要性明显要高过“文化战线”的重要性之际（结合《引言》部分），必须服从抗战救亡这一最大最普遍的目标。否则，便是“文艺的重要性过分强调到错误的程度”了。2、当然，文艺工作者更不能妄自菲薄，盖“文艺是从属于政治的，但又反转来给予伟大的影响于政治”——它固然不是抗战救亡的发动机或轮胎，但也是不可或缺的“齿轮和螺丝钉”。——此处：3、主席虽未点透但给出了重要提示的话是，军事固然决定了我们“抗战”的胜利，但文化决定了我们是否能够在战后真正地“救亡”——真正地救回中华民族的自信，亦即是实现今天所言的“伟大复兴”。

诸君，想办好中国的文艺吗？想让我们中国人从灵魂深处站起来吗？想把前述人的尊严、人民的尊严，端端地刻在历史的最高处吗？——诸君，我给出的第一招是：我们联手，联手步入“统一战线”；你们需要一个光明且强大的组织撑腰，需要它来指路，需要拿得动钢枪的人扫平丛芜。

1961年，毛主席在查看世界地图

文艺界的主要的斗争方法之一，是文艺批评。文艺批评应该发展，过去在这方面工作做得很不够，同志们指出这一点是对的。文艺批评是一个复杂的问题，需要许多专门的研究。我这里只着重谈一个基本的批评标准问题。……

来吧，来让我毛泽东，让我们中国共产党帮你们艺术家擦一擦、调一调手中的“匕首和投枪”，则文艺批评最主要的标准是：1、“政治标准”——“一切利于抗日和团结的，鼓励群众同心同德的，反对倒退、促成进步的东西，便都是好的”。

这个标准非常基础，亦非常宽阔。稽之于今天的文艺工作，则一切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东西都是好的——一切符合我中华民族最根本利益的东西都是好的，一切符合我全人类最共通的价值观的东西都是好的。为此，甚至于“我们应该容许包含各种各色政治态度的文艺作品的存在”。——哪里来的“抽象的自由”？这几乎是一个真实的社会，亦或者一个真实的政治组织所能给出的最大的自由了……

1961年，毛主席在庐山

2、“艺术标准”——“文艺家几乎没有不以为自己的作品是美的，我们的批评，也应该容许各种各色艺术品的自由竞争；但是按照艺术科学的标准给以正确的批判，使较低级的艺术逐渐提高成为较高级的艺术”。——斯为：一者，相对的政治自由之内，艺术的自由可以是绝对，尽可以挥洒你们的才华——去吧！——然而，二者，我们也会主动参与这种艺术的公平竞争——如前述，“人是会变的”，“不退步”是不容易的，以及艺术的标准本就是需要公开切磋的……——总而言之：

我们的要求则是政治和艺术的统一，内容和形式的统一，革命的政治内容和尽可能完美的艺术形式的统一。缺乏艺术性的艺术品，无论政治上怎样进步，也是没有力量的。因此，我们既反对政治观点错误的艺术品，也反对只有正确的政治观点而没有艺术力量的所谓“标语口号式”的倾向。我们应该进行文艺问题上的两条战线斗争。

这里又体现出了毛主席及当时一众共产党人敏锐深沉的智慧和担当。——何谓“我们应该进行文艺问题上的两条战线斗争”，何谓“两条战线斗争”？盖毛主席他们的一生，总在主动地同左、右两个极端斗争——总在筚路蓝缕、矻矻以求孔孟传下来的“中道”——那条真正能解决问题并团结大多数人的道路。此亦合乎于马恩所谓的“矛盾的统一性、同一性”等哲理。——是真理的圣徒，更是胼手胝足的建设者，何其的彩彻区明！富哉有担当！

1963年，毛主席、朱老总和豫剧《朝阳沟》的演员在一起

具体到1942年的文艺工作，具体到毛主席在这里所支出的第二招，则包括但不限于：一者，“人性论”即是那种不符合现实——排除了矛盾思维——的东西，太“左”啦！——用今天的话说，太“圣母”啦！——原理何在？

有没有人性这种东西？当然有的。但是只有具体的人性，没有抽象的人性。在阶级社会里就是只有带着阶级性的人性，而没有什么超阶级的人性。我们主张无产阶级的人性，人民大众的人性……

二者，“从来文艺的任务就在于暴露”——唉，又太“右”太自以为是啦！——一为人，如何能把自己洗刷得这般赤条条的客观？还是谦逊一些，落地一些，尤其是在这种特殊的历史时期。不如这样：

对于革命的文艺家，暴露的对象，只能是侵略者、剥削者、压迫者及其在人民中所遗留的恶劣影响，而不能是人民大众。人民大众也是有缺点的，这些缺点应当用人民内部的批评和自我批评来克服，而进行这种批评和自我批评也是文艺的最重要任务之一。但这不应该说是什么“暴露人民”。对于人民，基本上是一个教育和提高他们的问题。除非是反革命文艺家，才有所谓人民是“天生愚蠢的”，革命群众是“专制暴徒”之类的描写。

唉，还是那话，这篇《讲话》仿佛真的是为今天所提前预备下的。——今天的这种以“暴露人民”而扮深刻的人或作品，何其之多呢？——其：看不到一丝丝良善的动机，看不到一丝丝劝导的努力，而就是在那里蓄意积累起人们各种腌臜的剖面而大写特写——倘沾上这种写法，谁也不够“高尚”的资格啊，又哪里来的对于真善美的劝导？其：写得还不好，还陈词滥调，来回来去就那么几条——那几个原本粗糙、似是而非的剖面，都要让这路所谓的作家给磨成镜子啦！……是诚可笑也。

我们延安文艺界中存在着上述种种问题，这是说明一个什么事实呢？说明这样一个事实，就是文艺界中还严重地存在着作风不正的东西，同志们中间还有很多的唯心论、教条主义、空想、空谈、轻视实践、脱离群众等等的缺点，需要有一个切实的严肃的整风运动。

试想：您就是这么一个延安知识青年，怀抱理想，不怕艰苦，不怕牺牲。待好容易闯过了毛主席所说的第一关、第二关，即政治关、态度关，而来到了第三关——方法关；而接下来，又难得地锻炼出了一手好文章——其略似于鲁迅先生的虽犀利、但温厚的好文章——根据地内外争相传阅，涤荡了不知多少中国青年的心房；再接下来，再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还须如何做，才能继续进步呢？——一者，自就是全身心地加入我们的革命大家庭，由知识青年、共产主义接班人而变成共产主义战士；再者，其实是不断重复上述的闯关过程，不断剖析自己，不断与自己新露出的缺点做斗争——这个过程是终身性的。

即此，所谓“整风运动”，一方面当然是排除掉坏分子、落后分子；而另一方面，则恰恰在于继续锤炼您这种好分子、进步分子——为党的未来储备干部，为未来的新中国储备火种。——对此，毛主席在《讲话》的尾声部分，借着几乎是每一个延安青年的偶像、启蒙导师——鲁迅先生的话，非常明确地提出了他或整个组织对于您的希望：

鲁迅的两句诗，“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应该成为我们的座右铭。“千夫”在这里就是说敌人，对于无论什么凶恶的敌人我们决不屈服。“孺子”在这里就是说无产阶级和人民大众。一切共产党员，一切革命家，一切革命的文艺工作者，都应该学鲁迅的榜样，做无产阶级和人民大众的“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知识分子要和群众结合，要为群众服务，需要一个互相认识的过程。这个过程可能而且一定会发生许多痛苦，许多磨擦，但是只要大家有决心，这些要求是能够达到的。

大先生啊，大先生

综上，文艺工作者当如何具体地帮助我们——当然也是帮着他们自己——抗日救亡，以最终实现那个人民有尊严、人民当家作主的新社会、新中国呢？——毛主席亲自给支的招儿是：一，我们先一起调整好文艺相对政治的位置，先一起想办法把这场仗打赢——一切的一切，先为了把那些侵略者撵出去，一个不留地撵出去。也就是不管您是打哪儿来的，我们先放下成见，统一战线。二，我们一起研究如何用好手中的这杆笔，以写出有良心、有良知、有智慧的批评文章，以启蒙更多的中国人尤其青年人；三，加入我们啊——一起学习，一起工作，一起开展更多更艰难的工作，一起建设我们的新中国……

同志们好，孩子们好，快要回家的台湾同胞们好：

就这个文学文艺的问题，我想说的以及你们所需要的，都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里。来去，其实就这么几句话：

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但不要向着狭隘处、无聊处去学习，要向着光明处去学习、向着我们真正的理想所在之处去学习——把自己的学习、生活，统统的都放在永无止境的为人民谋幸福，为中华谋富强上。文学、文艺、文化之种种各色的事业，当然也都要这样做……

1958年，毛主席畅游湘江之后，在农家门口小憩

你们这一代人了不起！真为你们感到骄傲！看看你们已经做出的成绩吧……对于文艺事业，就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而论，一定是没有完美的，一定是有缺憾的，一定是要处于一种曲折前进的状态的——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缺憾，每个作家有每个作家的缺憾，每个读者有每个读者的缺憾。那末，不要气馁，天天向上。鲁迅也说过，“不满”是好的——“不满是向上的车轮”；你们懂得不满，懂得批评与自我批评，一定是会持续进步的……

不过，今天的情况也的确是变了，对文艺的要求也的确是变了。例如今天的文艺作品会乘着无所不在的网络而立即爆发出影响力，或好或坏。这就要求你们更审慎、更创新、更懂得“集中性”、“典型性”，更善于经营文艺的普遍性、世界性……——但是，不论是文艺创作的基本公理，还是文艺的对象、文艺的目的，又都和1942年那时没有区别。须切实认真地体会、研究，以此为“源”；而时代的新的馈赠、人类的新的发展，又是和1942年所不同的“流”。——要抓住、用好这些时代的活的东西，把我们由来远自的文明的江河，持续拓宽，继续变美。

我始终最愿意同你们说话，你们是未来，是希望，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请待来日。

一个笨拙到极点的模仿者冒称我的名字的来信（但我不计较，我知道他很想念我）

5月23日

写于北京办公室

2025年5月23日星期五

【主要参考文献】《尚书》，《诗经》，《论语》，《孟子》，《楚辞》，《大戴礼记》，刘勰《文心雕龙》，萧统等《昭明文选》，朱熹《四书章句集注》，康德《道德形而上学基础》，马克思《马克斯全集》，列宁《列宁全集》，鲁迅《鲁迅全集》，毛主席《毛泽东选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