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光祖《六书缘起》之一

大家好！今天我们开始分享孙光祖的《六书缘起》。孙光祖，字翼笼，嘉定（今属上海市）人。幼孤力学，事母以孝闻。工书，善写生，尤长篆刻。尝萃诸家之说及古今印人刀法源流正变，撰印则六书缘起，篆印发微。

下面我们来看原文：

【原文1】

黄帝史仓颉，生而神灵，仰观俯察，始作书契。上古无笔墨，以竹沾漆，书于竹简，上隆下削，形如蝌蚪，今大禹《峋嵝》，及帝咨《翼辅治水碑》，古文之遗迹也。

【今译1】

黄帝时期的史官仓颉，生来聪慧非凡，通过仰观天象、俯察地理，始创文字。上古时期没有笔墨，用竹枝沾漆，书写在竹简上，笔画上粗下细，形状如同蝌蚪，如今大禹的《峋嵝碑》以及帝咨《翼辅治水碑》，就是古文的遗迹。

【原文2】

秦焚先典而古文绝。秦书八体，首大篆，而无古文。而王莽居摄甄鄷定六书，一曰古文者，盖汉武时鲁恭王坏孔子宅，得《礼记》、《尚书》、《春秋》、《论语》、《孝经》，又，北平侯张苍献《春秋左氏传》，郡国亦往往于山川得鼎彝，其铭即前代之古文，而古文乃复着也。秦自始皇至汉武以前，止有籀文耳。

【今译2】

秦朝焚毁先代典籍，古文因此失传。秦代有八种书体，第一种是大篆，其中没有古文。到王莽摄政时，甄酆厘定“六书”，第一种称为“古文”，是因为汉武帝时鲁恭王拆毁孔子旧宅，得《礼记》《尚书》《春秋》《论语》《孝经》；另外，北平侯张苍进献《春秋左氏传》，各郡国也常在山川间发现鼎彝礼器，其上铭文就是前代古文，古文这才重新显扬。从秦始皇到汉武帝之前，秦国只有籀文。

【原文3】

周宣王太史籀，作篆十五篇，损益古文，或同或异。以其官，谓之史书；以其名，谓之籀文。李斯小篆兴，别之曰大篆。汉建武时，已亡六篇，今国学《石鼓》，籀文之仅存者。

【今译3】

周宣王的太史籀创作篆文十五篇，在古文字形基础上增减变化，有的相同，有的相异。因作者官职，称为“史书”；因作者之名，称为“籀文”。李斯的小篆兴起后，籀文被称为“大篆”。东汉建武年间，十五篇已亡佚六篇，如今国子监的《石鼓文》，是籀文仅存的实物。

【原文4】

上古以漆书，中古以石磨汁，后世始有墨。昔人以《石鼓》点画圆匀，异《禹碑》而近斯篆，疑后人所作，或石汁所书，不知宣王之去夏已远，故离乎蝌蚪之形；去秦已近，故微有玉箸之意。此运会使然，其笔非籀不能作，而亦非关石汁也。

【今译4】

上古时期用漆书写，中古时期用石磨成汁液书写，后世才开始有墨。过去有人因为《石鼓文》点画圆匀，与《禹碑》不同而接近李斯的小篆，便怀疑是后人所作，或者是用石汁书写的。他们不知道周宣王距离夏朝已经很久远了，所以文字脱离了蝌蚪文的形态；而距离秦朝又比较近，因此稍微有了玉箸篆的意味。这是时运发展导致的，这样的笔法不是太史籀不能写出，也和石汁没有关系。

【原文5】

三代遗文，多载于钟、鼎、彝、敦、鬲、甗、盉、卣、壶、觚、爵、斝、豆、匜、盘、盂之铭，及《岣嵝》、《石鼓》、《比干》、《季札》诸碑刻。夏、商、周初者，古文也。宣王以后者，籀文也。字画古雅，章法参差，印文仿此，致有意趣。鼎碑遗迹，及薛尚功《款识法帖》、《钟鼎篆韵》等书，亟当搜讨。

【今译5】

夏商周三代的遗留文字，大多记载在钟、鼎、彝、敦、鬲、甗、盉、卣、壶、觚、爵、斝、豆、匜、盘、盂等器物的铭文上，以及《岣嵝碑》《石鼓文》《比干碑》《季札碑》等碑刻中。夏、商、西周初期的文字，是古文。周宣王之后的文字，是籀文。这些文字笔画古雅，章法参差错落，印章文字仿照它们，很有意趣。鼎碑的遗迹，以及薛尚功的《款识法帖》《钟鼎篆韵》等书籍，应当赶紧搜寻探讨。

【原文6】

嘉靖间，我郡徐官论《季札碑》云："孔子之书，参用仓、史，故方圆不同；三代之文，仅见《大禹碑》、《石鼓文》及此刻耳，此外不多得也。"

【今译6】

嘉靖年间，我郡的徐官论述《季札碑》时说：“孔子的书法，参用了仓颉、史籀的笔法，所以方圆不同；三代的文字，仅能见到《大禹碑》《石鼓文》和这块碑刻罢了，此外不多见了。”

【原文7】

平王东迁以后，文字乖形，秦始皇帝初并天下，丞相李斯，奏同文字，作《仓颉篇》七章，中车府令赵高作《爰历篇》六章，太史令胡母敬作《博学篇》七章，改省籀文，画皆如箸，以便笔札，名玉箸文，即小篆也。秦、汉官私印章，间用仓、史，大要以小篆为宗。

【今译7】

平王东迁之后，文字形体开始错乱。秦始皇刚统一天下时，丞相李斯上奏请求统一文字，作《仓颉篇》七章，中车府令赵高作《爰历篇》六章，太史令胡母敬作《博学篇》七章，他们改省籀文，笔画都像筷子一样，以便书写，这种文字名为玉箸文，也就是小篆。秦、汉时期的官私印章，偶尔会用仓颉、史籀的文字，但大体上以小篆为宗。

【原文8】

仓颉之作书也，所以明天地万物之理也。如 字，象形者随其形势，乃无悖于自然之理。

【今译8】

仓颉创造文字，是为了阐明天地万物的道理。比如“”字，象形字会随事物的形势来造字，这样才不违背自然的道理。

【原文9】

秦易古文为玉箸， ，举尖圆斜缺之字，悉从而方之，象形如此，会意、谐声可知矣。徐官《印史》云："古篆多圆圈、圆点，小篆崇尚整齐，破圆作方，渐失古制。或曰：仓、史古籀多遗缺，小篆多完备，取其便耳。"

【今译9】

秦朝将古文改为玉箸篆，像“”这样的字，把尖、圆、斜、缺的字形，全都改成方形，象形字尚且如此，会意字、谐声字就可想而知了。徐官在《印史》中说：“古篆多有圆圈、圆点，小篆崇尚整齐，把圆形改为方形，逐渐失去古代的制度。有人说：仓颉、史籀的古籀文多有遗缺，小篆多完备，这是为了方便罢了。”

孙光祖的《六书缘起》将分四集讲解，本集到此，未完待续。

如果本专辑对您有所帮助，欢迎转发、分享，让更多的朋友受益。如果您对其他相关内容有兴趣，希望听到更多的书籍专辑，请留言告诉我，我会逐步进行制作发布的，感谢您的阅读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