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一间雅室,养几许闲情

发布时间:2025-07-07 23:07  浏览量:29

心若无栖处,广厦万千终似客旅;心若有归所,斗室一方足纳清欢。

尘世万象,喧嚣如潮。人若无所安放,心便无处栖息。造一间雅室,不为繁华所扰,不为功利所缚,只为安放几许闲情,此中真味,不在雕梁,而在养心。

所谓雅室,贵在“雅”,而非“大”。明代文人归有光于“项脊轩”中,“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籁有声”,一方斗室,能纳天地万物。雅室的打造,正是这般“删繁就简”的智慧。

无需昂贵的装饰,一张素净的木桌,纹理是岁月留下的诗行;一扇木格窗,将风声、雨声、光影请进室内,四时景致皆成画卷。

墙上不必挂满名作,只挂一两幅,反而更能引人遐想,这便是国画里“计白当黑”的意境。

案上可置一瓶,随季插入几枝疏影横斜的清枝。正如古人所言:“梅花宜置于瓦樽,以衬其古;海棠宜置于胆瓶,以配其媚。”

器物与花木相得益彰,满室便有了呼吸与生命。这空间,因主人的心意而生动,因简素而致远,真正成了“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写照。

雅室既成,喝茶滋闲。

这闲情,不在于茶之名贵,而在于“涤荡尘嚣”的心境。取一撮茶叶,置于素白盖碗中,看沸水冲入,茶叶如遇故知,缓缓舒展,茶汤由淡转浓。整个过程,是与自我的一场温柔和解。

《茶经》有云:“茶者,南方之嘉木也。” 一片树叶,历经风雨,终成杯中甘醇。手捧温热的茶盏,看茶烟袅袅升腾,如轻纱,如薄雾,室内的光线都变得柔和起来。

陆羽煮茶,求的是一份洁净;苏轼烹茶,品的是一份随缘。我们于此间,慢下来,将外界的喧嚣与纷扰,都隔绝在这一盏氤氲的茶气之外。

入口微苦,而后回甘,一如人生。这闲情,是静观,是内省,是让浮躁的心,在茶汤里沉淀下来,寻回片刻的清明与安宁。

雅室读书,不是为了求知,亦非为了功利,只为那份“闲”。从书架上信手抽出一本,可能是一册唐诗,可能是一卷宋词,也可能是一本记录着生活闲趣的随笔。指尖拂过纸张的微糙质感,墨香淡淡,是比任何香氛都更令人心安的味道。

古人云:“腹有诗书气自华。” 在这雅室之中,灯下夜读,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可以与李白“举杯邀明月”,可以随东坡“一蓑烟雨任平生”,可以感悟陶渊明“采菊东篱下”的悠然。书页翻动间,是与千年之外的灵魂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

这份闲情,是精神的远游。身体被囿于一方斗室,思想却可穿越古今,纵横万里。平日里被事务填满的思绪,此刻得到了释放与滋养。在文字构筑的世界里,我们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只剩下心与书的相契。

点一炉沉香,看青烟如丝,盘旋而上,时聚时散,形态万千,最终寂然消失于无形。这过程,本身就是一场流动的视觉盛宴,一种无声的哲学。

北宋的黄庭坚,贬谪蜀中,生活困顿,却依然“隐几香一炷,灵台湛空明”。一炉香,足以让他勘破外在的窘迫,获得内心的清净澄明。

李清照的词里,也总有香的影子,“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香气与心绪交织,成为记忆与情感的载体。

香气幽微,不似花香那般张扬,却能丝丝缕缕,浸润整个空间,也悄然安抚着人的心神。闭上眼,静静地嗅着那若有若无的香气,仿佛能听到时间流淌的声音。

这份闲情,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奢侈,也是“静观万物皆自得”的禅意。它教会我们专注当下,在无常变化中,寻得一份恒久的安然。

雅室,不在器物堆叠。心若浮躁,金玉满堂也成荒原;神若能定,一草一木皆成供养。所谓雅室,不过是借物修心,为奔忙世间辟一方静观之所。

当斗室之中茶烟轻袅、书香氤氲、炉烟徐散,便是灵魂得以舒展的吉光片羽。心远地自偏,一室虽微,却能安顿身心。晴窗待花开,风月自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