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吉 ▏《金瓶梅》作者丁惟宁考续(下)
发布时间:2025-04-07 10:56 浏览量:7
二、关于“丁大人被巡抚参劾去任”
笔者在《(金)考》中已通过大量史实考证出《金瓶梅》作者乃“早年叱驭,强仕悬车;盟坚泉石,性图书”【7】的嘉靖乙丑科进士、中宪大夫、湖广按察司副使、官至监察御史巡按直隶而蒙冤罢归的丁惟宁。
细细研读《金瓶梅》,又发现诸多内证。在这儿,逐一条陈,求教于方家。
《金瓶梅》第七十八回写到吴铠(吴大舅)得宋乔年循例保举升指挥佥事,负责“管屯”,去西门庆门上道谢。书中写道:
饮酒之间,西门庆便问:“大舅的公事都停当了?”
吴大舅道:“蒙姐夫抬举,卫中任便到了,上下的人事倒也都周给的七八。只有屯所里未曾去到到任。明日是个好日期,卫中开了印,来家整理了好些盒子,须得抬到电所里到任。行牌拘将那屯头来参见,分付分付。前官丁大人坏了事情,已被巡抚侯爷参劾去了任。如今我接管承行,须要振刷在册花户,警励屯头,务在把这旧管新增开报明白,到明日秋粮夏税,才好下屯征收。”
西门庆道:“通共约有多少屯田?”
吴大舅道:“这屯田不瞒姐夫说,太祖旧例练卫兵,因田养民,省转输之劳,才立下这屯田。后吃宰相王安石立青苗法,增上这夏税。那时只是上纳屯田,秋粮又不同民地。而今这济州管内,除了抛荒、苇场、港隘,通共二万七千顷屯地,每顷秋税夏税只征收一两八钱,不上五百两银子。到年终才倾齐了,往东平府交纳,转行招商,以备军粮马草作用。”
西门庆又问:“还有羡余之利?”
吴大舅道:“虽故还有些抛零一户不在册者,乡民顽滑,恐声口致起公论。”
西门庆道:“若是有些甫余儿也罢,难道说全征?若征收些出来,斛斗等秤上,也勾咱每上下搅合。”
吴大舅道:“不瞒姐夫说,若会管此屯,见一年也有百十两银子。寻到年底,人户们还有些鸡鹅豚米面相送,那个是各人取觅,不在数内的。只是多赖姐夫力量扶持。”
西门庆道:“得勾你老人家搅给,也尽我一点之心。”……
读罢上述文字,我们不得不为作者洞悉明代兵民屯田一事的入微程度所折服。
这里有几处符节值得我们深入考究:
(一)“丁大人”被“巡抚”“参劾去了任”。
(二)吴铠(吴大舅)“管屯”“二万七千顷”。
(三)夏税秋税。
(四)卫所屯地的“羡余”。
小说中说:“前官丁大人坏了事情,已被巡抚侯爷参劾去了任。”“丁大人”为谁?他“坏了”什么“事情”而被巡抚“参劾去了任”?
具体细节小说没有交代。可以说,小说作者这闪烁其词的一笔实有所指,只是作者心怀难言苦衷,不便直言其谁,在书中作一含糊其词。
丁惟宁画像
按考《明史》和《诸城县志》,我们豁然开朗,原来这“大人”乃指作者自己——丁惟宁,“丁大人”被巡抚“参劾去了任”乃丁惟宁受巡抚李材诬陷而丢掉湖广按察副使(亦称勋襄兵备副史)之职。
乾隆《诸城县志》载:
丁帷宁,安汝安,其先由海州迁居(诸城)县之藏马山下。……惟宁嘉靖四十四年进士,授清苑知县。
……万历七年,起陇右兵备佥事,调江西参议,移疾归。无何,授郧襄兵备副使。郧襄广袤数千里,宗藩岳祠多无名请乞。惟宁节裁过半。会郧阳巡抚李材好讲学,遣步卒供生徒役。
又改参将公署为书院。参将米万春讽门卒,大噪,趋军门汹汹,不解者二日。万春胁(李)材令上疏,归罪惟宁及知府沈夫等。
(李)材从之,劾惟宁激变。诏下吏议,贬惟宁三官。时(万历)十五年十一月也。
明代,“自洪熙间以武备疏于文墨,遣参政、副使沈固、刘绍等往各总兵处整理文书,商榷机密,未偿深领军务也。
至弘治中,本兵马文升虑武职不修,议增副、佥一员救之。自是,兵备之员遍天下。”【8】其中,参政是布政使司的属官,副使、佥事是按察使司的属官。
又,按察司本来就有“分道巡察其兵备、提学、抚民、屯田、巡海………”的责任。
由提刑按察使司(简称按察司)委派按察副使(正四品)、按察佥事分别掌管各地设立的屯田道、兵备道、海防道等等。有的几项并为一“道”,专司提督。如湖广按察司就是将诸道并为一“道”。
至于“管屯”,即明代的“派管屯田”由按察司提督。洪武年间,“益讲屯政,天下卫所、州县军民皆事垦辟矣。……皆领之有司,而军屯则领之卫所”。【9】
丁惟宁为湖广按察司副使(秩正四品),派管屯田是份内之事,且要兼管兵备、海防等。
乾隆《诸城县志)载:“郧襄广袤数千里,宗藩岳祠多无名请乞。惟宁节裁过半。"
说的就是皇族、封疆大臣看中了郧襄屯田的油水而垂涎三尺,而丁性宁予以抑制。由此引起了“宗藩岳祠”的不满,而小说中说“丁大人坏了事情”,即应指此。
后来,丁惟宁罹遭巡抚李材诬陷而罢官,小说中说“(丁大人)被侯爷参劾去了任。”因此肯定地说,这个“丁大人”就是丁惟宁。
丁惟宁自撰小说,不便指名道姓,更不能指明“丁大人”为谁,只是鼓足勇气点明一下姓氏而已。但是,只要我们按之史实,这个“丁大人”即丁惟宁确凿无疑。
小说中说吴铠升任“指挥佥事”,“管屯”二万七千顷。按之《明史》“指挥佥事”是军职。
明代除朝廷内外诸卫置有指挥使外,还于诸道(省)置有指挥使,以为地方军事长官,秩正三品,下置都指挥同知、佥事。佥事秩正五品。
小说说吴铠在“丁大人”去任后任“指挥佥事”兼“管屯”,明显管的是军屯,且职级较高(秩正五品)。这也可证“前官”的职级是较高的。由此可证“前官丁大人”即丁惟宁无可置疑。
小说说吴铠“管屯”二万七千顷,按之明代《广平府志》、《清河县志》,并无此说。而查阅诸城方志,屯地洋洋大观。
乾隆《诸城县志·田赋考》载:“地亩,在前明有民田、军屯、灶地之名。军屯者,守御所官军所耕种也。其地初不与民灶同科。详载《明史》”。
至于亩数,“明初,民灶地万五千三百十五顷六十四亩五分八厘。”【10】而全部屯地数额,方志没有记载,但仅从灶地之巨看,军屯数额肯定也为数不少。
这样看来,小说“管屯”之事确可信据。至于“秋粮夏税”,小说中说“后吃王安石立青苗法,增上这夏税。其实,“青苗法”乃宋代为贫苦百姓于青黄不接之时发常平仓粮谷借贷,后让百姓低息偿还之法,与“秋税夏税”无涉。
乾隆《诸城县志.田赋考》载:
贡赋,唐杨炎变租庸调作两税法,简而易行,历代相沿,至明不改,曰“夏税”曰“秋粮”。
……明户部尚书胡荧援太祖折纳税粮于陕、浙之例为请,遂收折色,概行天下。……
至于屯地的“羡余之利”,乾隆《诸城县志.田赋考》又载:
耗羡,国朝官俸沿明旧制。自大僚至末吏,虽所食多寡不同,约计之百金上下耳。外吏所费较京朝官为多,体不足用,故旧有耗羡之征。
正银一两外加收钱八九分至二钱余,名为“化火之耗。”实则州县分供上官,各有私额,其余则州县自用,以补俸粮之不足也。
由此可见,吴铠派管屯田的亩数之巨,秋粮夏税的征收,征时的“耗羡”,均为小说作者据耳闻目睹的事实缀作。
也就是说丁惟宁根据任湖广按察司副使(郧襄兵备副使)时及去任归里后所见所闻的社会事实面将其写入了小说。
《明史》 线装本
《金瓶梅词话》第五十四回中有《小梁州》词一首。词云:
门外红尘滚滚飞,飞不到鱼鸟清溪。绿荫高柳听黄鹂,幽栖意,料俗客几人知!
山林本是终计,用之行,舍之藏兮!悼后世,追前辈,五月五日,歌楚些吊湘累。
这首词可以说是小说作者归隐山林的抒怀和自况。上半首叙山林幽居之愉悦。它可以脱离烦恼的人世,领略大自然的美景。下半首言山林本系忠贞之士的归隐之处,作者要“悼后世,追前辈”,景仰先哲,追求人生真谛。
按之丁惟宁罢官后归隐山林的行藏,可以说,《小梁州》词正是丁惟宁归隐后处境和心境的写照!
拙作《〈金)考》已作介绍,丁惟宁罢归后居诸城南九仙山之阳的别墅(今犹存,名“丁公石祠”)。祠内壁镶嵌九方大理石碑刻,镌有丁惟宁和友人及其后学的咏赞诗三十二首。
我们不妨择要选录数首:
山中即事
少滨主人(丁惟宁)著
凤翻高骞待从班,羽仪方仰忽投闲。
削成丘壑疑天外,领就烟霞出世问。
永誉自了高月旦,神游从此托仙山。
独发千里瞻依在,遥见云头鹤往还。
题少滨丁宪副公石祠四首
其一
出处高分远,修藏白玉堂。
仙踪当四顾,节概阐无疆。
仰止峰峦表,昌期俎豆长。
海山来会秀,举目尽文章。
其二
愧我浮名客,来过尘外都。
九仙成十友,千载颂鸿儒。
魂共云霞乐,云沾草木濡。
后昆多玉立,次第显丕谟。
其三
瞻仰容与在,石室自千秋。
风雨松楸夜,岩泉花鸟当。
鲜云时入座,片月每当楼。
离却红尘事,山上结倦游。
其四
不揽奇踪大,何知界世尘。
自怜仙骨具,早谢帝书频。
白鹤归华表,青山作主人。
君家不朽业,今古复谁论!
关中唐文焕谨题。
送丁先生藏主山中
王化贞
先生乘鹤五云中,华表归来憩此宫。
烟横野岫闲清尽,花落幽庭任晚风。
犹有姓名传太史,可就杖腰对青峰。
千秋俎豆人如在,不如平泉金品同。
解绣归来发未斑,林皋独见一人闲。
已留阳德培燕桂,曾换阳春度玉关。
涉世共称完白壁, 藏神犹欲买青山。
应知不厌松楸远, 日遂飞云自所还。
题柱史丁先生大隐祠
陈坦
几恋幽栖构此堂,韶华荏苒变沧桑。
十年杖屦音容杳,千载几筵孝思长。
独结烟霞为伴侣,共瞻山斗仰行藏。
涓矣莫效增多感,泪洒西洲空断肠。
寄题柱史丁先生石祠
广陵后学魏天斗
先生耽隐入深崖,东海风清钓渭台。
心赏已孤天外事,文章岂羡洛中才?
泉鸣涧石遗珂迹,月满松萝得句怀。
莫讶千秋高士逝,数声白鹤下凡来。
题琅邪丁侍御石室
僧 谦
东海迢迢上九仙,先生于此学逃禅。
有名宇内传佳治,无语林间谈锦笺。
泠然石上结公夜,月幽吉毕意岂寒。
眠中霄梦境如相,得振取空华向鸢。
夜 坐
华瞻王东渤
北尊人柱史公九仙石祠志文
姑苏徐升
琅邪雄峙枕大海,九仙群飞跃灵彩。
峰峰奇秀结云门,东来紫气真人在。
令威翩翩一柱史,早薄荣名谢天子。
自是君身有仙骨,洗耳浮丘酌泓水。
璇宫窈窕似天开,丹楹不琢石无灾。
缥缈方壶出神手,莲华为洞云为台。
碧山一笑别有天,阆风飘此御巾舄。
侠君家世籍金紫,使君高风揖园绮。
芝田瑶草春斑斑,石祠千载争仰止!
丁公石祠外景
不再冗录,仅此即可洞晓丁惟宁“离却红尘”“几恋幽栖”“林间谈锦笺”的行藏。同时,丁惟宁“羽仗方仰忽投闲”“神游从此托仙山”的自白,显示了他“用之行,舍之藏兮”的情怀。
王东渤“无人识谪仙”的陈说,也正与《小梁州》中“俗客几人知”的倾诉契同。
至于词中言及的“鱼鸟清溪”、“绿荫高柳”等,“丁公石祠”的碑刻中屡屡涉及,这里就不再一一冗述了。
读《金瓶梅词话》一过,我们发现小说作者对瑶琴特别有感情,弹琴可以说是作者的嗜好,因为全书中多次提到了弹琴。
第二十九回首诗写道:
百年秋月与春花,展放眉头莫自嗟。
吟几首诗消世愁,酌二杯酒度韶华。
闲敲棋子心情乐,闷拨瑶琴兴趣赊。
人事与时俱不管,且将诗酒作生涯,
第七十一回诗又云:
整时罢鼓膝间琴,闲把筵篇阅古今。
常叹贤君务勤俭,深悲痛主事荒臣。
治平端自亲贤恪,稔乱无龙近佞臣。
说破兴亡多少事,高山流水有知音。
这里的“闷拨瑶琴”和“整时罢鼓膝间琴”,都说到了作者与“琴”有不解之缘。
按之有关文献,丁惟宁即是操琴高手。陈烨《东武西社八友歌》云:“聪明才隽丁(惟宁)足当,琴弹伯牙字钟、王,蔚如威凤云间翔。”
丁惟宁少子丁耀亢在《述先德谱序》中云:“(先大人)喜鼓琴,临水构亭,弹琴其上。有诗曰:‘琴声不合石当水,桂馥频来岸似花。’”
丁惟宁的同邑好友陈烨(光宇)在《病中有怀丁少滨柬寄》【11】诗中写道:
莲池招饮夏云深,一别清客阔至今。
病入衰迟难遮问,感情离索几长吟。
高轩过里频投刺,伏枕兴杯此寄音.
倘藉阳春回起色,还从精舍听鸣琴。
丁惟宁在《答陈光宇病中见忆》【12】回赠诗两首中写道:
二
萧萧霜鬓叹无闻,抱膝空斋迥夜分。
彩笔多君收早誉,沉疴老我罢春曛。
开编何处探奇字?倚杖终朝瞩庆云。
为谁陈蕃还下榻,鹤姿莫厌近鸡群。
从上述资料可知,丁惟宁擅长且酷爱操琴。他的朋友陈烨在病中仍希望病情回转后,“还从精舍听鸣琴”。丁惟宁则拟“明朝访戴欲携琴”。
《雍熙乐府》
从小说中我们发现作者的嗜好,正与丁惟宁的秉赋相合。从《答陈光宇病中见忆》诗中“开编何处探奇字?倚杖终朝瞩庆云”句看,丁惟宁有一部“奇书”赠陈烨阅订,并期望陈烨指教。
笔者在《〈金瓶梅)作者考》【13】中曾考证过,陈烨任工部员外郎时,督修“永陵”,且与监察御史丁惟宁共同处决了张居正一“恃势稔恶”的亲戚(永陵中金吾威里)。
由此看来,丁惟宁著的“奇书"((金瓶梅》)让陈烨过目且校订那是情理之中的。
读《金瓶梅词话》,我们又一个重要的感觉是小说作者移录了大量元明时戏曲作品。
初步统计,全书涉及到戏曲作品24部。至于小曲、小令、散套等屡屡触目,而又大多采录于《雍熙乐府》、《词林摘艳》等书。
由此可以肯定,小说作者酷爱我国的元明戏曲,且收藏有这方面的书籍,而在创作时信手引用。而这些原委,都与丁惟宁“盟坚泉石,性癖图书”【14】有直接关系。
丁惟宁少子丁耀亢《述先德谱序》中云:
先大夫(丁惟宁)性刚直激烈,不避强御。三任清要,每回籍,图书衣被而已,外无长物,不善文绣珍玩。
丁耀亢作《续金瓶梅》,书前开列了“借用书目”59种,其中即“借用”了《北曲雍熙乐府》、《元人百种曲》、《南曲吴骚》、《昙花记》等元明戏曲著作。
这些戏曲著作从何而来?丁耀亢《正月十七日曾孙汤饼会喜示侨孙》【15】一诗中一语道破:“家传儒业书千卷,世守农桑屋一区。”可见丁氏家藏的图书,是祖、父辈“家传"下来的。
丁惟宁“性癖图书”,这“家传”图书中肯定就有他收藏的份儿。丁耀亢曾创作“传奇十三种”【16】,今传世有四种(《西湖扇》、《赤松游》、《化人游》和《表忠记》)。
郑骞《普本传奇十种提要》评丁耀亢剧本道:“或沉雄悲壮,或清丽缠绵”,“远胜于《六十种曲》之寻常作品。”
可见丁耀亢的戏曲创作直接从“家传”的戏曲作品汲取了营养。不然,没有涉猎我国元明戏曲著作的人,要创作出“远胜于《六十种曲》”的作品是不可能的。
结 语
笔者在《考》中已考证出《金瓶梅》抄本的发源地是山东诸域,其书作者是明嘉靖乙丑进士、山东诸城人丁惟宁,是丁惟宁于万历二十年(1592)前后著作了这部“奇书”。
今根据小说作者潜意识中流露出来的有关线索和史证资料进行了进一步考证。
结论是:小说中的“清河”乃虚拟之地名,实地即山东诸城,是诸城人了惟宁这位大手笔在蒙冤罢官归隐于九仙山后创作了该书。
笔者浅陋,不当之处,祈请方家批评指正!
(全文终)
《金瓶梅文化研究》 王 平 李志刚 张廷兴 编
注:
1 《东岳论丛》1998年第6期。
2 《明史·兵志二》。
3 《东坡乐府》。
4 《东武诗存》。
5 《苏轼在密州》。
6 出处同上。
7 王化贞《祭丁柱史文》。
8《明史·职官四》。
9《明史·食货志一》。
10 乾隆《诸城县志·田赋考》。
11 《东武诗存》。
12 出处同上。
13《丁耀亢研究》(”海峡两岸丁耀亢学术研讨会”论文集)。
14 王化贞《祭丁柱史文》。
15 《听山亭草》。
16 丁守存《(表忠记)书后》。
文章作者单位:南方科技大学
本文获授权发表,原文刊于《金瓶梅文化研究》(王平、李志刚、张廷兴编),中国文联出版社,1999。转发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