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后来,我找到了失散的娘亲,救回了苦命的姐姐
发布时间:2025-11-18 08:53 浏览量:13
我曾是父亲手中待价而沽的商品,八两银子就能买断一生。
他卖了我娘,卖了我姐,最后把主意打到了我头上。
那天,我主动跟着人牙子走了,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吃人的家。
我知道,我再也不会回来。
后来,我找到了失散的娘亲,救回了苦命的姐姐。
01
林老根卖的第一个人是我娘,换了钱还了赌债,还给家里的土坯房糊了新泥。
第二个是我阿姐,林宝根要娶媳妇,聘礼钱就落在了阿姐头上。
如今,林宝根嫌媳妇孙氏生不出儿子,又看上了邻村死了丈夫、带着丰厚家私的王寡妇。
王寡妇肚子里,据说已经揣上了林家的种。
爹和兄长一拍即合,竟打起了典卖孙氏和才三岁侄女丫丫的主意。
就像当年,毫不犹豫地推我娘进了火坑。
夜里,我听着窗外父兄压低的、兴奋的算计声,默默系紧了脚上那双磨得快要透底的破布鞋。床边,是一个小小的、干瘪的包袱。
天蒙蒙亮,院门外响起了车马声。
我背着包袱,悄无声息地站到了院门后的阴影里。
透过门缝,我看见阿爹搓着手,对着一个穿着体面、面容精干的妇人谄媚地笑:“陈娘子,您瞧瞧,我这儿媳虽身子弱些,干活是一把好手,这丫头片子也机灵……”
孙氏抱着丫丫,缩在灶房门口,脸色惨白,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丫丫似乎感知到恐惧,小声啜泣着。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院门。
清晨的冷风灌了进来,所有人都是一愣。
林老根最先反应过来,三角眼一瞪,厉声喝道:“死丫头片子,滚回屋里去!这里没你的事!”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那陈娘子面前,仰起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怯懦又渴望:“这位娘子,行行好,买了我吧。我吃得少,什么活都能干。”
我扯了扯自己满是补丁的衣角,露出瘦削的胳膊,眼巴巴地望着她:“我……我饿。”
陈娘子打量着我,目光锐利,从我枯黄的头发看到露出脚趾的破鞋,又扫过旁边肥头大耳的林宝根和油光满面的林老根,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
“林老根,你这闺女,看着可不像能吃上饱饭的样子。”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嘲讽。
林老根脸上挂不住,狠狠瞪了我一眼,又赶紧对陈娘子赔笑:“陈娘子,您别听她胡说,这丫头就是心眼实……您看这模样,收拾收拾……”
林宝根急得直跺脚,指着灶房方向,示意他爹别忘了正主。
林老根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拦住了要说话的林宝根,对着陈娘子叹气道:“唉,养了这么大的闺女,实在是……陈娘子,您给个公道价吧。”
陈娘子伸手捏了捏我的手臂,骨头硌得她微微蹙眉。
“五两。”她吐出两个字。
“五两?太少了!这好歹是我亲闺女!”林老根叫起来。
“最多六两,不卖就算了。”陈娘子作势欲走。
“八两!八两您带走!”林老根咬牙喊道,像是割了他的肉。
陈娘子沉吟片刻,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终于点头:“成交。”
八两银子,沉甸甸地落在了林老根手里。他脸上瞬间绽开菊花般的笑容,哪还有半分刚才的“不舍”。
林宝根也凑过去,盯着那银子,两眼放光。
我心中冷笑。八两,够他们去赌坊挥霍几次,也够买断我在这腌臜之家的最后一丝牵连。
孙氏不知何时抱着丫丫挪到了近前,她看着我,嘴唇哆嗦着,眼泪无声地流下:“招弟……是嫂子没用,连累了你……”
我走近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他们这次卖不成你和丫丫,还有下次。找机会,带着丫丫跑吧。”
孙氏浑身一颤,绝望地摇头:“跑?能跑到哪里去……娘家……早已没人了……”
她抱紧了丫丫,丫丫被她勒得难受,哭声响亮起来。
我趁着她心神俱震之际,悄悄将一个小纸包塞进她冰凉的手里。
那里面,是我省下口粮,一点点从镇上药铺外捡来的药渣混成的、据说能让人腹泻虚弱的药粉。原本,是给那对父子准备的。
孙氏察觉到手心的东西,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骇。
我后退一步,不再看她。
陈娘子已经不耐烦地催促:“天色不早,该动身了。”
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林老根和林宝根正头碰头地数着银子,嘴里念叨着王寡妇和未来的“儿子”。
孙氏紧紧攥着那个纸包,眼神空洞地望着我,背上的丫丫哭声渐弱。
转过身,跟着陈娘子踏出院门。
走出村子约莫一里地,东边天际泛起了鱼肚白,光线刺得我眼睛有些发涩。
陈娘子递过来一块干净的细棉手帕:“擦擦吧。”
我低声道谢接过,手指触到帕子一角时,却猛地顿住——那里用同色丝线绣着一个极小的、几乎难以辨认的“芸”字。
那是我娘,沈玉芸的闺名。
我心头巨震,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默默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陈娘子看着我,忽然轻声问道:“丫头,你本名叫什么?可还记得……你娘?”
我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指尖微微发白。
“我叫林晚。”我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我娘……她不是跟人跑了吗?”
陈娘子的眼神复杂难辨,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马车碌碌前行,将那个充满苦难和算计的林家村,远远抛在了身后。
前方的路通向哪里,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林晚,绝不会再回头。
马车颠簸前行,驶离了熟悉的乡土。窗外的景色从破败的村舍逐渐变为荒凉的官道,偶尔能看到面黄肌瘦的流民拖家带口地往南走。
陈娘子话不多,但眼神锐利,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她递给我一个水囊和一块干硬的饼子:“吃点东西,路还长。”
我接过,小口地啃着饼子,就着凉水咽下。饼子粗糙剌嗓子,却是我这些天来吃得最踏实的一顿饭。我没有像饿死鬼一样狼吞虎咽,而是保持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这似乎让陈娘子多看了我两眼。
“你不像他们说的那么……木讷。”她忽然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审视。
我咽下嘴里的食物,低声道:“活着,总得看清楚些。”
陈娘子闻言,嘴角似乎弯了一下,极浅,很快又恢复了原样。她没再追问,转而说道:“我们不去充州,去锦州。路程远些,但那边太平。”
锦州?我心中一动。那是南方一个繁华的州府,听说商贾云集,与充州的贫瘠截然不同。阿娘……会和锦州有关吗?那块绣着“芸”字的手帕,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我心里。
夜里,我们在一处破败的土地庙歇脚。陈娘子生了堆火,火光跳跃,映着她轮廓分明的侧脸。她从随身的行囊里取出干粮和水,动作利落,甚至带着一种习武之人特有的协调感。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人牙子该有的姿态。
我蜷缩在角落里,假装睡着,眼睛却眯成一条缝,悄悄观察她。她检查了庙宇四周,又在门口做了些不起眼的标记,然后才回到火堆旁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块半旧的罗帕,借着火光细细地看着,手指轻轻摩挲着帕角。
那罗帕的质地和绣工,与我白天见到的那块如出一辙。
心跳骤然加快。她是谁?为什么会有我娘的东西?她说受我娘所托,是真的吗?还是另一个陷阱?
我不敢轻举妄动,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脑海里却翻腾不休。阿娘的模样早已模糊,只记得她很温柔,身上总有淡淡的皂角香,会在爹和兄长打骂我时,偷偷把我搂在怀里。后来,她不见了,爹说她跟货郎跑了,不要我们了。阿姐恨她,再也不许我提。
如果……如果阿娘没有不要我们呢?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草般疯狂滋长。
第二天继续赶路。我依旧沉默,但开始更仔细地留意陈娘子的一举一动。她似乎对这条路很熟,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干净的水源,哪里需要绕开不太平的地段。她甚至能辨识一些草药,在我被荆棘划伤手臂时,熟练地揪了几片叶子嚼碎给我敷上。
“陈娘子懂得真多。”我状似无意地感叹。
她看了我一眼,淡淡道:“走南闯北,总要会些保命的本事。”
“我娘……她在锦州过得好吗?”我终于忍不住,试探着问。
陈娘子沉默了片刻,才道:“她如今……算是安稳了。只是心里一直记挂着你们姐妹。”
“她当初……真的是自己走的吗?”我问出了藏在心底多年的疑问。
陈娘子的脸色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你爹是不是告诉你,你娘嫌贫爱富,跟人私奔了?”
我默认。
“放屁!”陈娘子难得地爆了粗口,“林老根那个赌鬼,欠了一屁股债,把你娘迷晕了卖给了一个过路的行商!那行商急着赶路,当夜就把人带走了!你娘醒来时,早已离家百里!”
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凉。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这残酷的真相,还是让我一阵眩晕。不是抛弃……是被卖掉的……像卖阿姐,像卖我一样……
“那……那货郎……”我声音发颤。
“货郎?”陈娘子冷笑,“哪有什么货郎!不过是林老根编出来骗你们姐妹,顺便败坏你娘名声的幌子!你娘被卖后,那行商途中遭遇劫匪死了,你娘机缘巧合被另一伙商人所救,辗转到了锦州。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吃了多少苦才站稳脚跟……这些年,她从未停止打听你们的消息。”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原来如此……原来阿娘和我们一样,都是被林老根亲手推入火坑的可怜人。
“我阿姐呢?”我急切地抓住陈娘子的衣袖,“我阿姐林盼弟,她被卖到哪里去了?我娘找到她了吗?”
陈娘子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僵硬,她避开我灼热的目光,看向窗外:“盼弟……暂时还没有确切消息。只知道大概是被卖往北边了,具体下落,还在查。”
我的心沉了下去。北边……那么远,那么乱……
陈娘子拍了拍我的手背,语气缓和了些:“你放心,你娘如今有些能力,一定会找到盼弟的。我们先到锦州,安稳下来再说。”
我点了点头,擦干眼泪。心中对林老根和林宝根的恨意,如同被浇了油的野火,熊熊燃烧。但同时,一种新的希望也在破土而出——阿娘还在,她在找我,她在等我们。
我看着陈娘子沉稳的侧影,第一次觉得,前方未知的锦州,或许真的能给我一个不一样的未来。然而,陈娘子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犹豫和隐瞒,也让我明白,找到阿姐这件事,恐怕远比她说的要复杂和艰难。
这条路,注定不会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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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南走,官道上的流民似乎越多了一些。虽然不像充州方向那样面如菜色、形同鬼魅,但大多衣衫褴褛,面带愁容。听陈娘子说,是北边几个州县今年遭了蝗灾,颗粒无收,百姓只好往相对富庶的南方逃难。
人多,就容易生乱。
陈娘子更加警惕,我们尽量避开人流密集的地方歇脚,有时宁愿多绕些路。
这天下午,我们途经一片稀疏的林地。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四周寂静,只有马蹄声和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
突然,陈娘子猛地勒住了马,低声道:“不对劲。”
我心头一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路中央横着一棵不算粗壮的断树,像是刚被砍倒不久。
“小心有……”陈娘子话音未落,两侧树林里猛地窜出五六条人影,个个手持棍棒柴刀,面露凶光。
“把钱财和粮食留下!饶你们不死!”为首一个疤脸汉子恶狠狠地吼道,目光在我们简陋的马车和陈娘子身上逡巡。
陈娘子脸色不变,手已经悄悄摸向了座位下的某个地方。我知道,那里藏着一把短匕。
我心脏狂跳,手心沁出冷汗。这些人显然是看我们只有两个“弱女子”,才敢下手。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个略带嘲讽的清朗声音从我们身后响起:
“啧,几个大男人,拦路抢劫孤儿寡母,也不嫌丢人?”
所有人都是一愣,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粗布短打、身形高挑挺拔的少年,不知何时靠在了我们后方不远的一棵树上,嘴里叼着根草茎,双手抱胸,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他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眉眼俊朗,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锐利和……玩世不恭。
那疤脸汉子被说得恼羞成怒:“哪里来的小杂种,多管闲事!连你一块儿收拾了!”
少年嗤笑一声,吐掉嘴里的草茎:“收拾我?就凭你们这几块料?”
他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来,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只见他身形灵活地避开挥来的柴刀,手肘猛地撞在一人肋下,那人惨叫一声倒地。同时脚下一勾,另一个举着棍子的大汉重心不稳,摔了个狗吃屎。
几乎是眨眼工夫,他就放倒了两人。
陈娘子见状,也不再犹豫,抽出短匕,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与另一个试图从侧面靠近的匪徒缠斗在一起。她身手果然不凡,招式简洁狠辣,专攻要害,那匪徒竟一时近不了身。
我紧紧抓着马车辕木,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那少年身法诡异,力道惊人,明明看着瘦削,每一拳每一脚却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剩下的几个匪徒被他如同戏耍般打得晕头转向,哭爹喊娘。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除了那疤脸汉子还勉强站着,其他人都已躺在地上呻吟不止。
疤脸汉子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跑。
那少年却不给他机会,脚尖挑起地上一块石子,精准地打在他的膝弯处。疤脸汉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少年慢悠悠地走过去,用脚踢了踢他:“还抢不抢了?”
“不抢了不抢了!好汉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疤脸汉子磕头如捣蒜。
“滚!”少年冷喝一声。
那群匪徒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相互搀扶着,瞬间消失在树林里。
少年这才转过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看向我和陈娘子,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没事吧?”
陈娘子收起短匕,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抱拳道:“多谢小兄弟出手相助。”
我也从马车上下来,对着他福了一福:“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我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少年摆摆手,浑不在意:“路见不平罢了。看你们方向,也是去锦州?”
陈娘子点头:“正是。小兄弟也是?”
“巧了,同路。”少年走过来,很自然地打量了一下我们的马车,“就你们俩?胆子不小啊。这世道,不太平。”
他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几分好奇:“小丫头,刚才吓傻了吧?”
我定了定神,迎上他的目光,虽然心有余悸,但还是尽量平静地回答:“还好。多谢公子及时出现。”
他挑了挑眉,似乎对我镇定的态度有些意外,随即笑道:“我叫萧十三。你们呢?”
“我姓陈。”陈娘子报了个姓氏,又指了指我,“这是我家晚辈,林晚。”
“林晚……”萧十三念了一遍我的名字,点点头,“名字不错。既然同路,一起走?多个伴,也安全些。”
陈娘子沉吟片刻,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萧十三那明显不俗的身手,最终点了点头:“如此,便有劳萧小兄弟了。”
有萧十三加入,行程似乎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他性格跳脱,话也多,一路上说说笑笑,倒是驱散了不少沉闷和恐惧。他自称是去锦州寻亲,但具体寻什么亲,却语焉不详。
我发现他看似随意,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周围环境的洞察力极其敏锐。有他在,陈娘子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不少。
夜幕降临,我们再次找了个背风的地方休息。萧十三主动去捡了柴火,生起篝火。跳跃的火光映着他年轻俊朗的脸庞,他正拿着一根树枝,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火堆。
“萧公子武艺真好。”我忍不住感叹。他那干净利落的身手,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萧十三抬头看了我一眼,笑得有些痞气:“家里逼着学的,三脚猫功夫,对付几个毛贼还行。”
陈娘子在一旁默默吃着干粮,闻言看了萧十三一眼,没说话。我们都看得出来,他那绝不是什么“三脚猫功夫”。
“林晚妹妹,”萧十三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戏谑,“我看你刚才虽然害怕,但眼神还挺亮,没哭鼻子,比一般小姑娘强多了。”
他的靠近让我有些不自在,往后缩了缩。
他却不在意,继续道:“这世道,弱肉强食。光害怕没用,得自己有点本事,或者……”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陈娘子,又看回我,“得有点靠得住的人。”
我心中微动。他是在暗示什么吗?
这一夜,因为有萧十三守夜,我睡得格外安稳。梦里,不再是林家村的打骂和饥饿,而是阿娘模糊而温柔的笑容,还有……一道矫健如豹、挡在身前的少年身影。
前路依旧未知,但似乎,不再那么令人恐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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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萧十三的护送,接下来的路程顺利了许多。他似乎对这条路极为熟悉,总能找到最近便、最安全的路径,偶尔还能打到些野味改善伙食。他性格虽然跳脱,但行事颇有章法,让人安心。
七八日后,我们终于抵达了锦州地界。
与充州的荒凉破败不同,锦州城郭巍峨,人流如织,官道上车马络绎不绝。城门口守卫森严,但秩序井然。还未进城,便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繁华气息。
萧十三在城门外停下了脚步,对陈娘子和我抱了抱拳:“陈大娘,林晚妹妹,我就送到这里了。我家亲戚住在城西,咱们就此别过。”
这些天相处,虽然时间不长,但共同经历险境,此刻分别,我心中竟有些不舍。我对他郑重地行了一礼:“萧公子,一路多谢照拂。”
陈娘子也道:“萧小兄弟,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需要,可到城南沈记绸缎庄寻我。”
“沈记绸缎庄?”萧十三重复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笑道,“好,记下了。后会有期!”
说完,他潇洒地挥挥手,转身汇入人流,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干脆利落。
我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有些怔忡。这个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的少年,像一阵风,在我沉闷压抑的生命里,吹起了一丝不一样的涟漪。
“走吧,晚儿。你娘在等着呢。”陈娘子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带着我,没有去牙行,也没有去任何看起来像是安置“货物”的地方,而是径直穿过热闹的街市,来到一条相对清净、铺着青石板的街道。最终,在一间门面宽敞、挂着“沈记绸缎庄”匾额的铺子前停了下来。
铺子里伙计正在招呼客人,各色绸缎布料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一派兴旺景象。
陈娘子领着我直接从侧门进了后院。后院宽敞整洁,种着些花草,一间正房,几间厢房,比林家整个院子都大得多。
我们刚站定,正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穿着藕荷色杭绸褙子、面容白皙姣好的妇人快步走了出来。她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眉眼间能看出岁月的痕迹,但保养得宜,气质温婉中透着一股干练。她的目光越过陈娘子,直直地落在我脸上。
那目光,充满了急切、愧疚、思念,还有一丝不敢确认的小心翼翼。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虽然记忆模糊,但那眉眼的轮廓,那看人时温柔的神态……是我在梦里描摹过无数次的样子。
“幺女……是我的幺女吗?”她声音颤抖着,一步步向我走来,眼中迅速蓄满了泪水。
陈娘子在一旁低声道:“玉茹,是晚儿,我把她带来了。”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千般委屈,万种心酸,在这一刻汹涌而来,却都化作了无声的哽咽。
沈玉茹——我的娘亲,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想要碰触我的脸,却又怕惊到我似的停在半空。她看着我枯黄的头发,瘦削的脸颊,身上洗得发白、满是补丁的粗布衣服,还有脚上那双快要磨穿的破鞋,眼泪终于决堤而下。
“我苦命的孩子……是娘对不起你……是娘没用……”她再也忍不住,一把将我紧紧搂进怀里。
她的怀抱温暖而柔软,带着记忆中那模糊的、安心的皂角清香。这个怀抱,我盼了太久太久。
僵硬的身体一点点软化,我抬起颤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回抱住她,将脸埋在她带着馨香的肩头,压抑了多年的泪水,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出。
“娘……”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喊出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字眼。
“哎!哎!娘在!娘在这里!”沈玉茹泣不成声,只是更紧地抱住我,仿佛要将我揉进她的骨血里,弥补这些年的缺失。
陈娘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眼圈也有些发红,她悄悄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
哭了不知多久,沈玉茹才稍稍平复情绪,她松开我,用帕子轻轻擦拭我脸上的泪痕,自己的眼泪却还是止不住:“让娘好好看看你……长这么大了……像,真像娘年轻的时候……”她摩挲着我的手,触碰到我掌心因常年干活留下的薄茧,又是一阵心酸落泪。
“娘,别哭了。”我哑着嗓子,替她擦泪,“我……我来了。”
“对,对,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沈玉茹破涕为笑,拉着我的手,“走,快跟娘进屋。这一路肯定累坏了,饿不饿?娘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她拉着我走进正房。房间布置得清雅舒适,桌椅家具都是上好的木料,窗明几净,和我之前住的漏风破屋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吩咐丫鬟去打水给我梳洗,又让人赶紧去准备饭菜点心,忙得团团转,脸上的笑容却从未断过。
坐在柔软的绣墩上,喝着香甜的桂花茶,看着娘亲为我忙碌的身影,听着她关切的话语,我仿佛置身梦中。
这就是有娘的感觉吗?这就是……家的感觉吗?
温暖,踏实,被人在乎,被人珍视。
我漂泊无依的心,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然而,在心底最深处,一个声音在提醒我:阿姐还没有找到,林老根和林宝根或许还会阴魂不散,这富足安稳的生活背后,似乎也藏着我看不见的暗流。
但此刻,我愿意暂时放下所有的不安和警惕,沉浸在这失而复得的母爱里。
至少现在,我林晚,不再是那个可以被随意买卖的“招弟”了。
我回家了。
沈家的宅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大些,除了前院的绸缎庄和后院的正房厢房,后面还有一个小巧精致的花园。娘亲沈玉茹将我安置在她隔壁的厢房里,房间布置得温馨雅致,崭新的被褥,梳妆台上还摆着几样简单的首饰。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缺什么,想要什么,都跟娘说。”沈玉茹拉着我的手,眼里是满满的怜爱和补偿。
她亲自帮我梳洗,换上早就准备好的新衣裳——柔软的细棉布襦裙,颜色是娇嫩的鹅黄色。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虽然面色依旧有些蜡黄,头发也不够乌亮,但总算有了点少女的模样。
“我的晚儿,真好看。”沈玉茹站在我身后,看着镜子,眼眶又有些湿润。
晚饭极其丰盛,鸡鸭鱼肉,时鲜蔬菜,还有我从未见过的精致点心。我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吃相太过狼狈,但娘亲不停地给我夹菜,柔声说:“慢点吃,以后天天都能吃到。”
饭后,她细细问起我这些年的生活。我避重就轻,只挑些不那么惨痛的说,但当她听到林老根为了钱打算卖了孙氏和丫丫时,还是气得脸色发白,手紧紧攥着帕子。
“那个畜生!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简直……”她深吸几口气,压下怒火,心疼地摸着我的头,“苦了你了,晚儿。以后有娘在,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她告诉我,当年她被迷晕卖给人贩子后,几经辗转,被带到锦州。人贩子想将她卖入勾栏,她抵死不从,险些被打死。后来是现在的婆婆,也就是已故的沈家老夫人偶然遇见,怜她遭遇,出钱救下了她,并让她在绸缎庄里做绣娘。她手艺好,人又勤快聪慧,渐渐得到老夫人赏识。老夫人独子早亡,见她品性不错,便认她做了义女,将绸缎庄交给她打理。前两年老夫人也病逝了,这沈家的家业便落在了她手上。
“娘也是运气好,遇到了贵人。”沈玉茹感慨道,“所以晚儿,咱们得知恩图报,也要行善积德。”
我点点头,心里对那位未曾谋面的沈老夫人充满了感激。
接下来的日子,我仿佛掉进了蜜罐里。娘亲请了女先生来教我识字、算术,还找了个嬷嬷教我基本的礼仪规矩。她说:“娘不求你大富大贵,但我的女儿,该懂的都要懂,以后才能立得住。”
我学得极其刻苦。识字开蒙虽晚,但我记性好,悟性也不差,进步飞快。算术更是仿佛无师自通,账本看几眼就能看出关键。连教我的女先生都夸我聪慧。
娘亲对此又惊又喜,愈发疼爱我。
同时,我也开始留意沈记绸缎庄的生意。有时我会去前堂看看,观察伙计如何接待客人,各种布料的价格、质地、来源。娘亲见我有兴趣,也不阻拦,偶尔还会拿着账本给我看,教我如何看账、盘账。
我发现,沈记的生意表面看起来不错,但似乎也面临一些压力。隔壁新开了一家“锦绣阁”,货源似乎更广,价格也更灵活,抢走了不少客人。而且,铺子里有个姓王的掌柜,是沈家的老人,看娘亲的眼神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慢,对账目也似乎有些含糊其辞。
萧十三偶尔会来。他果然是锦州守将萧将军的侄子,因不喜家族约束,常跑出来闲逛。他每次来,要么带些街边有趣的小玩意儿给我,要么就跟我说些外面的见闻趣事,有时也会指点我几下强身健体的简单招式。
“小丫头,学得挺快嘛。”他看我练得有模有样,抱着手臂笑道。
“我叫林晚,不是小丫头。”我纠正他。
“行,林晚妹妹。”他从善如流,笑容依旧带着点痞气,“看你这样子,以后怕不是个能做生意的女强人?”
我抿嘴笑了笑,没有回答。但心里却隐隐觉得,或许,我真的可以做点什么,帮娘亲分担一些。
日子平静而充实,我像一块干涸的海绵,拼命吸收着一切知识和信息。身体的匮乏逐渐被填满,心智也在快速成长。我知道,这安稳的生活来之不易,我必须尽快变得强大,才能守护住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涌动。王掌柜那闪烁的眼神,锦绣阁的虎视眈眈,还有……依旧杳无音信的阿姐,都像悬在头顶的细丝,不知何时会突然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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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家住了月余,我渐渐习惯了锦州的生活,也对这个家、对娘亲的生意有了更深的了解。
娘亲沈玉茹性子温和,甚至有些过于软善。对铺子里的老人,尤其是那个王掌柜,颇为倚重,许多事情都交由他打理。王掌柜表面上对娘亲还算恭敬,但背地里,我几次听到他跟伙计说话时,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倨傲,称呼娘亲也常是“那个女人”或者“东家娘子”,少了份发自内心的尊重。
我私下里问过陈娘子。陈娘子如今算是娘亲的左右手,负责一些对外联络和采买的事宜,她身手好,见识广,娘亲很信任她。
“王掌柜是沈老夫人娘家带来的远房亲戚,在铺子里待了十几年了,自认是老人,有些拿大。”陈娘子语气平淡,但眼神里带着一丝冷意,“而且,他儿子在锦绣阁做二掌柜。”
我心中了然。这就难怪了。吃里扒外,古今皆然。
“娘知道吗?”我问。
陈娘子叹了口气:“你娘……心善,念旧情。总觉得没有确凿证据,不好寒了老人的心。而且,铺子的货源,有一部分还拿捏在王掌柜手里。”
我沉默不语。娘亲的善良,在某些时候,反而成了纵容。
这天夜里,我因为多喝了半盏茶,有些失眠,起身想去院子里走走。经过娘亲房外时,却听到里面传来压低的交谈声,是娘亲和陈娘子。
“……玉茹,不能再犹豫了。那边催得紧,若是到期交不出货,赔钱事小,沈记的招牌可就砸了!”这是陈娘子的声音,带着急切。
“我知道……可是王掌柜说,原本定好的那批江南丝缎,在路上被水匪劫了……一时半会儿,哪里去找替代的?”娘亲的声音充满了焦虑和无奈。
“被劫了?哪有那么巧!我看分明是他捣鬼,想把我们逼入绝境,好让他儿子在锦绣阁那边得益!”陈娘子语气愤然。
“没有证据……阿芸,我们现在怎么办?若是这笔生意做不成,违约金就要五百两,铺子周转本就有些困难……”娘亲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实在不行,我再去一趟北边,看看能不能找到替代的货源,或者……去找萧家帮帮忙?萧十三那小子似乎对晚儿有点意思,或许……”
“不可!”娘亲断然拒绝,“阿芸,我们欠沈家的恩情已经够多了,不能再把晚儿牵扯进去!她还小,她的亲事,将来必须由她自己做主,绝不能用来做交易!”
“可是眼下这关……”
“总会有办法的……我再想想,再想想……”
外面的我,听得手脚冰凉。原来铺子的情况已经如此艰难!王掌柜果然包藏祸心!还有陈娘子提到的“那边催得紧”、“北边的货源”,似乎娘亲的生意,并不仅仅局限于锦州,还牵扯到更复杂的往来。
而娘亲维护我的心,让我心头暖流涌动,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帮她的念头。
我没有惊动她们,悄悄退回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我毫无睡意,脑海里飞速运转。江南丝缎被劫?锦州附近水系并不发达,哪来的大规模水匪?这借口拙劣得可笑。王掌柜敢这么做,无非是仗着娘亲找不到证据,也暂时找不到替代的货源。
替代的货源……
我忽然想起,前几天看账本时,似乎看到过一条记录,是关于西南某种名为“云锦”的料子,质地独特,色彩绚丽,但因为运输不便,价格偏高,在锦州销量不大,所以进货不多。但账目显示,去年底有一批云锦入库后,因颜色过于鲜艳,一直积压在库房角落里。
一个念头在我心中逐渐清晰。
第二天一早,我找到娘亲,提出想去库房看看。
娘亲有些疑惑,但还是带我去了。沈记的库房很大,各种布料分门别类堆放整齐。我径直走到角落,找到了那批落了些灰尘的云锦。果然,颜色非常鲜艳夺目,正红、宝蓝、明黄……在略显昏暗的库房里,依然流光溢彩。
“娘,您看这批云锦。”我抚摸着光滑冰凉的缎面,“质地不比江南丝缎差,颜色更是鲜亮。”
娘亲蹙眉:“这颜色太过扎眼,锦州的夫人小姐们多喜欢素雅之色,所以一直不好卖。”
“锦州不好卖,不代表别处不好卖。”我冷静地分析,“娘,您说的那笔生意,对方是哪里人?要这批货做什么用途?”
娘亲愣了一下,回答道:“是北边来的客商,据说是要运往京城和北地。那边民风豪迈,喜好鲜艳色彩,尤其是贵族,偏爱华美之物。”
“那就对了!”我眼睛一亮,“江南丝缎素雅,适合南方。但北地风寒,色彩单调,正需要这样鲜亮华美的料子做衣裳、装饰府邸!我们何不就用这批云锦替代江南丝缎?价格上,我们可以适当让利,总比赔付违约金,甚至丢了信誉要强!”
娘亲怔怔地看着我,眼中逐渐放出光彩:“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批云锦成本比江南丝缎还低些,若是能卖出去,不仅解决了危机,还能小赚一笔!”
她激动地抓住我的手:“晚儿,你真是娘的福星!”
我们立刻找来陈娘子商议。陈娘子听了我的主意,也大为赞同,她仔细检查了云锦的质量,点头道:“确实是好料子,只是此前路子没找对。我立刻去联系那位北地客商,看看他是否感兴趣。”
事情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那北地客商见到云锦样品后,十分满意,尤其是对那鲜艳独特的色彩赞不绝口,当场就表示愿意全部吃下,价格甚至比原本约定的江南丝缎还高了一成。
危机就此解除。
娘亲抱着我,又哭又笑。陈娘子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真正的欣赏和重视。
然而,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王掌柜这次没能得逞,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通过这件事,我隐约感觉到,娘亲和陈娘子,似乎藏着更深的秘密,那个需要特定货源的“北边”,恐怕不只是做生意那么简单。
但无论如何,我迈出了第一步。我向娘亲,也向自己证明了,我林晚,不再是需要被完全保护在羽翼下的雏鸟。
我有能力,守护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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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锦事件顺利解决,不仅让沈记避免了损失,还意外地打开了一条新的销路。那位北地客商对沈记的“灵活变通”和“诚信”大为赞赏,表示以后可以长期合作。
娘亲沈玉茹欣喜之余,看我的眼神彻底不同了。她不再仅仅把我当作需要呵护的女儿,而是开始真正将我视为可以商量事情、甚至倚仗的伙伴。铺子里的一些事务,她会主动询问我的意见,账目也放心交给我查看。
陈娘子对我更是刮目相看,私下里对娘亲说:“晚儿这孩子,心思缜密,胆大心细,是个能做大事的。玉茹,你有福了。”
我知道,这只是第一步。王掌柜那条毒蛇还盘踞在铺子里,必须尽快拔除。
我借着看账和学习的名头,更加频繁地出入铺面和后院账房。我注意到,王掌柜经过上次失败,表面上更加恭顺,但眼神深处的怨毒却掩藏不住。而且,他与锦绣阁的往来似乎更加密切了。
我不动声色,暗中留意他经手的所有账目和货品往来。
这天,我核对一批新到的苏绣入库记录时,发现数量和实际清点对不上,少了五匹价值不菲的双面绣屏风料子。询问负责入库的伙计,伙计支支吾吾,眼神闪烁地瞟向王掌柜的方向。
我心中冷笑,知道机会来了。
我没有声张,而是找到了陈娘子,将我的发现告诉她。陈娘子行事老辣,立刻派人暗中盯紧了王掌柜和他儿子的动向。
果然,两天后的傍晚,王掌柜的儿子,那个在锦绣阁做二掌柜的王小二,鬼鬼祟祟地赶着一辆遮掩得严严实实的驴车,从沈记后巷离开。
陈娘子带人悄悄跟了上去,一直跟到城外一处偏僻的货栈。在那里,人赃并获!驴车里正是那丢失的五匹双面绣,正准备连夜运走。
铁证如山,王掌柜再也无法狡辩。
娘亲看着被押到面前、面如死灰的王掌柜,又是气愤又是伤心:“王叔,你在沈家十几年,我娘待你不薄,我也从未亏待过你,你为何要做出这等事来?”
王掌柜自知无法抵赖,索性撕破了脸,梗着脖子道:“待我不薄?哼!沈家偌大的家业,本该有我王家一份!你一个外姓女人,凭什么掌管沈家?我不过是为自己讨回点公道!锦绣阁答应我,只要搞垮沈记,就让我做掌柜,分我干股!”
“无耻!”娘亲气得浑身发抖。
我走上前,平静地看着王掌柜:“你监守自盗,证据确凿。按律,可送官查办,徒三年以上。念你在沈家多年,你若老实交代还有哪些龌龊,并退还所有赃款,我娘或许可以网开一面,只将你逐出锦州。”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厉。
王掌柜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小丫头,此刻的眼神竟让他感到一阵寒意。他看向沈玉茹,沈玉茹虽然脸色苍白,却并没有反驳我的话,显然是默认了我的处理方式。
权衡利弊,王掌柜最终瘫软在地,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这些年来他利用职权中饱私囊、与锦绣阁勾结泄露沈记货价、以及上次谎报江南丝缎被劫等种种罪行。
根据他的供述,陈娘子带人连夜起出了他藏匿的赃款赃物,竟有近千两之巨!
娘亲看着那些银钱,更是心寒不已。
最终,娘亲还是心软了,没有将他送官,只是勒令他退还所有赃款,然后带着家人立刻离开锦州,永不得回。
清理了王掌柜这个内鬼,沈记铺子上下风气为之一肃。伙计们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敬畏。谁都知道,这次能揪出蛀虫,全靠这位年纪虽小、却手段凌厉的表小姐。
娘亲握着我的手,感慨万千:“晚儿,幸好有你。娘以前……太糊涂了。”
“娘,您只是太善良了。”我安慰她,“以后,我们一起守着沈家。”
经过此事,我在沈家彻底站稳了脚跟。娘亲将铺子的管理大权逐步交到我手上,陈娘子也从旁协助。我开始尝试调整货源结构,开拓新的客源,甚至借鉴锦绣阁的一些促销手段。
沈记的生意,在我的打理下,不仅恢复了元气,甚至比以往更加红火。
萧十三再来时,听说了这件事,冲我竖起了大拇指:“行啊,林晚妹妹,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雷厉风行,有我……咳,有将门之风!”
我看着他夸张的表情,忍不住笑了。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知道,前路依然漫长,寻找阿姐的事情还没有头绪,潜在的威胁也未必完全消除。
但此刻,我心中充满了力量和希望。
我林晚,终于靠着自己,在这陌生的锦州城,撕开了一道口子,抓住了属于自己的立身之本。
这感觉,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