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志怪传奇:鬼母救子、虎貙、湘军淮军、焚书、侠女(下)

发布时间:2025-10-10 10:09  浏览量:28

鬼母救子

我同乡马叔静的仆人蒋保,有一次半夜归来,路遇一个白衣人,跟他一道走到水边。白衣人邀请蒋保一同下水洗澡。

蒋保已经脱了衣服,正准备下水,忽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姓名。声音来自很远的地方,等声音稍近了一点,仔细再听,却是自己已经亡故的母亲。

母亲急匆匆大声说道:“跟你一道来的,不是好人。千万不能跟他一道洗澡。”

过了一会儿,母亲走到跟前,当即背起蒋保,快速涉水过河来到对岸。上岸后遇到一处民居,母亲顺手将蒋保丢在竹丛间。

住户听到外面有声响,出门查看,只看见到蒋保一个人在竹丛里,他的母亲以及白衣人都走了。这件事是马叔静的弟弟马登说的。

(出自《夷坚志》)

虎貙

若石一家人隐居在冥山的北坡,有一只老虎常常蹲在那里,从远处窥视他的篱笆。

若石领着他的家人昼夜警惕它,日出时,就震动钲器发出声响,日落后,就燃烧起篝火放出光辉,深夜时,就敲着铎铃而观望,种荆棘植树丛做高墙,在山谷里挖地洞而守卫。一直到年底,老虎也没找到机会,它也就没有什么收获。

有一天,老虎突然死了,若石很高兴,自认为老虎死了,再没在危害自己的野兽了。于是他放松了弩机,撤除了那些防备,墙坏了也不修整,篱笆破了也不修理。

不久,有一只貙追赶麋鹿来到他房屋里拐角处,听到那些牛、羊、猪的叫声就进去了,在那里饱吃起来。若石认识它是貙,呵斥它也不逃跑,用石块扔向它,貙像人一样站起来,就用爪子把他抓死了。

君子说,若石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他遭到连累是应当的啊。

(出自《郁离子》)

湘军淮军

湖南举人王壬秋,写有《湘军志》一书,叙述了湘军的起源以及军中各种琐屑的事情,事无巨细均无遗漏。这本书虽然表扬了湘军的功绩,而对于它的劣迹丑态,也毫不避讳,就算是曾国藩,书中也不免有微词,何况其他人。

所以湘军将帅都非常讨厌这本书,买来此书的刻板加以毁坏。但其实书中只不过写得直率,并非诬蔑。如今上海已经有小本翻版了。

这之后,王定安也撰写了《湘军记》,这本书专门阿谀奉承,歌功颂德,不能看。观察(官名)贵池人刘芗林观,担任登州、莱州兵备时,也曾经说过淮军发展的经过,打算写《淮军志》,没有写成就去世了。刘芗林曾经说:“淮军并不是起始于李鸿章。”这句话就像王壬秋先生说“曾国藩之前已经有湘军的称谓了”。湘军淮军是从这两个人开始,继续扩充壮大,建树大功劳,名闻天下的。

太公望

周文王任命太公望做灌坛令,一年来,灌坛风调雨顺。

文王梦见一个女人,长得很美,在路中间啼哭,问她为什么哭。她说:“我是泰山神的女儿,嫁给东海神做妻子。现在要出嫁,因为灌坛令当政而有德政,使我不能过去;我走动必定有急风暴雨,急风暴雨是会损坏他的德政的。”

文王梦醒,召太公望来询问这件事。这一天果然有急风暴雨从太公望的灌坛城外边经过。文王于是拜太公望为大司马。

焚书

石韫玉,字执如,写文章上负有盛名,实际上却是道学中人。他曾经对我说:“即使不能通过写书来助名教,也应该把所看到的那些得罪名教的书全都烧毁。”

他在家中设置了一个纸库,取名为“孽诲”,意思大概是要把那些有违名教的书扔进浊流中去,让这些书不能在人们中间产生影响。

有一天,他正阅读《四朝闻见录》,突然拍案大怒,急忙把妻子臂上戴的金条脱下来,当了五百铜钱,拿着钱到各个书坊中去寻找,凡是有《四朝》就买下来,大约有三百四十部。

他打算将这些书全投进火里,当时我正到他家去拜访他,就询问他为什么要烧这些书,他回答说:“这本书中所记载的,都是前朝的掌故,名士们把这些记载下来,本来无可非议,但其中有弹劾朱文公的一篇文章,这篇文章荒诞不经,而且逆母欺君、窃权树党,而且也写了许多闺阁中污秽的事,这些事连小人都断断不会做的,而作者却敢将它们公然地写在书中,用来污蔑我们这些正人君子,而且编书的人又自以为后人必定不会深人追究这篇文章,所以将其载人朱文公谢罪的表文中,来证实文公的过错是真实的,唉,小人的无所忌惮居然到了这种极端的地步。”

我说:“这并不值得奇怪,天下那些有很大名气的人,必然会受到人的忌妒,何况朱文公年青的时候,深入钻研儒家经传,广泛研究佛者之学,从一个普通书生渐渐深人到学问的殿堂,最后得到理学的正宗,气象森严,同时又有蔡西山、真果元诸弟子来辅助他,而以前那些依附于旁门左道的人,却被理学正宗的朱文公学派排除在外,于是他们恼羞成怒,想要毁败朱文公的名声,却又找不到借口,正好,朱文公在戒和殿呈递给皇帝的两个手札中有‘大臣失职,小人窃柄’这样的话,被掌权的人知道了,从而对朱文公十分忌恨,又加上朱文公弹劾唐仲友不守法这件事,终于触怒了掌权之人。因此一些小人就借着这件事来编织罪名,亵渎朱文公,以此来报当初被朱文门摈斥的仇恨,同时又逢迎了那些当权者,博得他们的欢心,这些小人的心思在这件事中体现得一清二楚。”

一旁的石生问:“但朱文公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呢?”我回答说:“朱文公对当今朝廷忠心耿耿,三次被皇帝当廷封赏,又三次被皇帝委以重任,朱文公在朝廷中披肝沥胆,呵斥那些近臣。文公的谏言,孝家全都虚心接纳,并让他担任浙江、江西的长官,接着又把他视为亲近主臣。皇帝对朱文公越是信任,朱文公受到的妒嫉就越多。当时担任谏官的那些官员,甚至在皇帝面前说朱文公犯了罪,应该被杀掉,君子都知道明哲保身,一是在行为上好动,在口头上好辩,必然招致祸患,况且理是十分深微的,即使每一点细微善别都辨析清楚,也仍然担心并没有把理讲述完全,害怕这样会耽误学生,至于一个人的行为和做人如何,后人自有公论,那些执政的人,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即使是最愚笨的人,也能看出他们是在玩弄权术,又何必喋喋不休地去和他们辩论呢?”

石生说:“您的看法,当然很正确,但只有智者才能理解您的境界,而俗人是怎么也明白不了的,所以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些书在世间流传。”说罢还是把那些书烧毁了。

我说:“您实在是个见义勇为、主持正义的人。”当年,石生考中了举人,庚戍年参加礼部的考试又中了进士,这大概是因为他扶助名教,从而得到上天的奖赏。

铎说:秦始皇焚书坑儒,千年以后人们还痛恨他,因为他把儒家的经典全烧毁了,但当今有些写书人品德低下,谁给钱就在书中粉饰谁,没钱的人即使堪为楷模也得不到赞赏,这样的作者写出的书应该毫不犹豫地烧掉才大快人心,这跟秦始皇的烧书不可同日而语。

(出自《谐铎》)

侠女(下)

(接上期)又过了几个月,女子的母亲去世了,顾生竭尽全力帮助女子料理丧事。

女子从此就一个人过日子。顾生想:女子一个人住在家里,可以随便去找她了。于是他就跳墙进了女子的院子,隔着窗子叫她。但喊了好几声,没有人答应。

他看看门,门关得好好的,人却没在屋里。顾生暗想:女子可能与别人约会去了。第二夜又去探看,仍和昨晚一样,他便将一个玉佩放在窗台上回家了。

隔了一天,顾生与女子在顾母房里相遇,顾生走出房来,女子也追了出来,对顾生说:“你怀疑我了?人都有自己的心事,有的不能随便告诉别人。今天不叫你怀疑,也不可能。但是有一件急事你得赶快帮我想法子。”

顾生问是什么事,女子说:“我已怀孕八个月了,恐怕不久就要生了。我的身份还不清楚,只能给你生下来,但不能帮你抚养。你可秘密告诉你母亲,找一个奶妈,假说是抱了个小孩,不能说是我生的。”

顾生答应后,告诉了母亲。他母亲笑着说:“这个姑娘真奇怪,娶她不愿意,却与我儿私自相好。”高兴地同意了他们的要求,只等生下孩子再说。

又过了一个多月,一连几天女子没有来顾家。顾母心里有疑虑,就去女子家探看。一看大门关得严严的,院里寂静无声。

叫门很长时间,女子才蓬头垢面从屋里出来,请顾母进了屋,又把门关上。顾母进屋一看,一个小婴儿已在床上了。

顾母惊讶地问:“生了多少时候了?”回答说:“三天了。”顾母解开小褥子一看,是一个小男孩,宽宽的脑门,非常可爱。

顾母高兴地说:“我的儿,你已经为老身生孙子了。今后你孤单一人,哪里去安身?”女子说:“我还有一件心事未了,不能告诉母亲。等夜里没有人时,可把小儿抱去。”

顾母回到家里,与儿子说了这一切,心里都暗暗觉得奇怪。到了夜里,便把婴儿抱回去了。

又过了几天,夜半三更时,女子忽然推开顾生的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皮口袋,笑着对顾生说:“我的大事已办完了,从此咱们就分别了。”

顾生急着问是什么原因,女子说:“你帮我奉养母亲的恩德,我一时一刻不会忘记。以前我曾对你说过‘可一而不可二’,是说报答你的恩情不在于与你同居,而是因你家贫不能娶妻,想给你留下后代根苗。本来希望一次就能怀孕,谁知又来了月经,所以破戒又与你同房了一次。今日既已报答了你的大恩大德,我的心事也已了却了,没有什么遗憾了!”

顾生问:“皮袋中是什么东西?”回答说:“仇人的头。”打开一看,血肉模糊。顾生非常惊慌,细问原因。

女子说:“过去一直没有与你说,就是因为事情机密,怕走漏了风声。今天大事已经成功,不妨告诉你。我本是浙江人,父亲官居司马,为仇人陷害,被抄斩满门。我背着母亲逃了出来,隐姓埋名三年了。之所以没有立即报仇,就是因为有老母在世。后来老母去世,却又有一婴儿在肚内,因此又推迟了一些时间。那些夜晚我没在家,是去探探仇人家的道路和门户,怕不熟,出了失误。”

说罢,就出了顾生房门,回头又嘱咐说:“我所生的孩子,你要好好的养着。你福薄且没有多少寿限,这个孩子可以给你光宗耀祖。夜已深了,不要惊动老母亲,我走了。”

顾生心里甚是凄凉,正想问她到哪里去,女子身子一闪,像电光一亮,就不见了。顾生呆呆地站在那里像木头一样,一直过了很久很久。

到了天亮,顾生告诉了他母亲,母子两人只有感叹而已。三年后,顾生果然死了。他的儿子十八岁就中了进士,奉养祖母,直到为老人送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