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再睁眼,我成了要被浸猪笼的冲喜娘子
发布时间:2025-08-03 05:56 浏览量:26
申明:本文为短篇故事,内容纯属虚构,请理性阅读。
第一章:花轿惊魂
"姜医生!患者血氧还在下降!"
"加大肾上腺素剂量,准备电击!"
无影灯下,我的手术刀精准划开患者心包,鲜血溅上护目镜。这是连续第三十六小时的值班,眼前开始出现重影。耳边监护仪的警报声越来越远,最后只记得膝盖砸在冰冷地砖上的剧痛......
"砰!"
我的后脑狠狠撞上木板,在剧痛中惊醒。眼前一片血红——不是血,是晃动的红绸轿帘。双手被麻绳反绑在身后,粗粝的绳结磨破了手腕。唢呐喜乐与恶毒咒骂诡异交织,轿子剧烈颠簸着,像是随时会散架。
"沈家真是倒了血霉,娶这么个不要脸的贱……货"
"听说在柴房跟马夫搞上了,肚兜都被找着了!"
记忆如潮水灌入脑海:姜薇,十八岁,姜家庶女。嫡母王氏逼我替妹妹嫁给沈家快病死的长子冲喜。花轿刚出门,就被当街拦下,有人证物证说我婚前失贞。
轿帘突然被掀开,刺目的阳光里,一个吊梢眼婆子揪住我衣领:"淫妇!还有脸坐着花轿?"她粗糙的手扇在我脸上,血腥味瞬间在口中漫开。
我被拖出轿子摔在泥地上,嫁衣沾满尘土。面前是个泛着腥气的池塘,几个家丁正把竹笼绑上巨石。围观人群指指点点,有个锦袍男子摇着折扇冷笑——沈家二少爷沈珏,眼底藏着饿狼般的贪婪。
"姜氏不守妇道,按族规当浸猪笼!"吊梢眼婆子高喊,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
竹笼被抬过来,笼条上还沾着黑褐色的陈旧血渍。我浑身发冷,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恐怕已经死在了花轿里。
"我自己走。"我挣开婆子的手,在众目睽睽下突然拔下银簪。发髻散开的瞬间,簪尖已抵住颈动脉:"让我死个明白——是谁指证我失贞?"
人群骚动起来。簪尖刺入皮肤,温热的血顺着锁骨流进衣领。我盯着沈珏骤然变色的脸:"若我今日冤死,化作厉鬼也要缠着真凶夜夜索命!"
"慢着。"
一道清冷声音破空而来。人群如摩西分海般退开,四个小厮抬着软轿缓缓靠近。轿上歪着个病骨支离的年轻男子,大红喜袍空荡荡挂在他身上,苍白面容像一尊冰雕,唯有那双眼睛黑得瘆人。
我的"夫君"沈砚。
他咳嗽着,指节泛青地攥着帕子:"父亲既选了姜姑娘冲喜......"帕子上洇开暗红血迹,"总该......咳咳......让她死个明白。"
沈珏急步上前:"大哥,这等贱……人——"
"三日。"沈砚突然伸手握住我持簪的手腕,指尖不经意搭在我脉门上。那只手冰凉如尸,却稳得可怕,"若查不出真相......"他凑近我耳畔,带着药苦味的气息拂过耳垂,"我亲自送夫人上路。"
我瞳孔骤缩——他的脉象根本不是痨病!脉弦而涩,尺部尤甚,这分明是......长期中毒的脉象!
沈砚似乎也察觉异样,忽然翻掌扣住我手腕内侧。我们四目相对,在他深渊般的眼睛里,我看到自己散乱鬓发下骤然放大的瞳孔。
"带走。"他甩开我的手,咳得整个人蜷缩起来。家丁们面面相觑,终是松开了我。
被押走前我最后回望,沈砚正用手帕擦拭触碰过我的手指,而沈珏盯着我的眼神,像毒蛇盯住跌入巢穴的雏鸟。
第二章:柴房博弈
柴房的门在身后轰然关闭,带起的灰尘呛得我连打三个喷嚏。等眼睛适应黑暗后,我摸索着找到相对干燥的角落坐下,手腕上的勒伤火辣辣地疼。
"真是穿越标准开局。"我苦笑着检查伤势,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手术室的消毒水味道,身上却穿着沾满泥污的嫁衣。原主的记忆告诉我,沈家是江南首富,而"我"不过是个被硬塞来冲喜的替罪羊。
木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蹑手蹑脚钻进来,手里捧着粗瓷碗。
"少、少奶奶..."她声音蚊子似的,把碗放在我脚边,"厨娘说...说您不配吃热食。"
发馊的冷粥上飘着两根烂菜叶。我接过碗时故意碰了下她的手指,脉搏快而浅——她在害怕。
"你叫什么名字?"我舀了勺粥送进口中,现代医生的本能让我立刻分辨出里面没加料。
"奴婢...奴婢叫青杏。"她偷瞄我脖子上的伤口,"您...您真的和马夫..."
"你觉得呢?"我突然抓住她手腕,"看着我的眼睛说。"
青杏浑身发抖,却在我逼视下慢慢镇定下来:"不...不像。马房张叔都快五十了..."
我松开手,从嫁衣内衬撕下布条包扎伤口:"谁指证我?"
"是王管事的侄子..."青杏突然捂住嘴,惊恐地看向门外。
我迅速拼凑出信息:沈家继室王氏掌控内宅,她娘家侄子作伪证。而我的"夫君"沈砚是原配所出,据说痨病缠身活不过今年。
"少爷他...其实人很好。"青杏突然小声说,"去年我娘病重,是他悄悄请的大夫..."
门外传来脚步声,青杏兔子似的窜走了。我摩挲着银簪,在泥地上画出沈家关系图。当手指触到"沈砚"二字时,突然想起他搭在我脉门上的冰冷指尖——那绝不是病人的手法。
日落时分,柴房温度骤降。我正用簪子挑开手腕绳结,门外突然传来铁链哗啦声。
"小贱人,老身送你上路!"
一个满脸横肉的婆子提着灯笼闯进来,腰间挂着串钥匙。灯笼光映出她手里寒光闪闪的剪刀——不是要杀我,是要剪我头发!在古代,这比死更可怕。
"王夫人说了,既然要浸猪笼,先断了你这身媚骨!"她剪刀直奔我胸前衣襟。
我假装害怕后退,暗中将白天收集的曼陀罗籽碾成粉藏在指缝。当她揪住我头发时,猛地将粉末吹向她面部。
"啊!我的眼睛!"婆子踉跄后退,剪刀当啷落地。我趁机一个扫堂腿将她放倒,捡起剪刀抵住她喉咙:"说,谁让你来的?"
婆子突然翻起白眼口吐白沫——药效发作了。我皱眉检查,发现她后颈有个细小的针孔。有人灭口!
"精彩。"阴影里传来鼓掌声。锦衣华服的沈珏摇着折扇走进来,"姜姑娘好身手。"
我握紧剪刀后退。月光下,沈珏面容俊秀,眼神却像毒蛇舔过皮肤:"大哥病得连房门都出不了,姑娘何必为他守节?"他突然逼近,"跟我,保你活命。"
我强忍恶心垂下眼帘:"二少爷能救我?"
"当然。"他手指卷着我散落的发丝,"只要你帮我拿到..."门外突然传来咳嗽声,沈珏立刻退开。
"二弟好雅兴。"沈砚被小厮搀扶着出现在门口,苍白如鬼,"父亲正找你。"
沈珏走后,柴房重归寂静。沈砚示意小厮退下,突然自己站直了身体——哪还有半点病态?
"三日之约还剩两日。"他扔给我一个包袱,"换件衣裳。"
包裹里是套素净衣裙和伤药。我故意当着他面解开嫁衣,果然见他立刻转身。脖颈一凉,他的匕首不知何时已抵在我喉间。
"夫人很擅长玩火。"他声音冷得像冰,"我查过,姜家庶女性情懦弱,绝不会医术。"
银簪在指尖转了个圈,我反问:"沈大少爷的痨病,怕是华佗再世也诊不出来吧?"
匕首稍稍用力,血珠顺着刀刃滑落。我直视他的眼睛:"你中毒至少三年,砒霜混合断肠草,每次剂量刚好不致命——下毒的人很懂医术。"
沈砚瞳孔骤缩。我趁机道:"我救你性命,你保我清白。交易?"
"凭什么信你?"
"就凭..."我快速说出串现代医学术语,"...这种治法能缓解你夜间胸痛。"
月光透过窗棂,照见他额角细密的汗珠。许久,他收起匕首:"明日有人接你去偏院。"转身时又变回那个病弱公子,咳嗽着消失在走廊尽头。
我摸着脖子上的血痕笑了——他刚才转身太快,没看见我藏在袖中的银针正对准他后心要穴。
第三章:毒与药
天刚蒙蒙亮,青杏就引我进了座僻静小院。说是偏院,实则三面环水,唯一条游廊通向主宅——活脱脱是个华丽囚笼。
"少爷吩咐,少奶奶暂住这儿。"青杏帮我梳头时手还在抖,铜镜映出她颈侧淤青,"王妈妈昨夜...暴毙了。"
我指尖一顿。果然,沈砚处理得干干净净。
"这院里谁管煎药?"我突然问。
"是、是福安。"青杏声音更小了,"他是王夫人陪嫁嬷嬷的儿子..."
日上三竿时,我"偶然"逛到小厨房。灶上药罐正咕嘟冒泡,旁边站着个三角眼小厮,见我进来立刻用身子挡住药罐。
"少奶奶安好。"他行礼时,袖口露出截纸包。
我假装头晕扶住桌沿,趁机将昨晚配的巴豆粉弹进他衣领。不消片刻,福安就捂着肚子狂奔茅房。
药罐里的褐色液体散发苦香。我沾了点尝,立刻皱眉——是乌头碱!下毒者很谨慎,剂量刚好能加重症状又不致死。我从发髻取出备好的替换药包倒进去,原毒药则藏进袖中。
"少奶奶!"福安惨白着脸冲回来,看到药罐还在火上,明显松了口气。
午时,青杏来说少爷咳血了。我端着药碗走进主屋时,沈砚正靠在榻上看账本,哪有一丝病容?
"夫人亲自送药?"他似笑非笑。
我当着他面把毒药倒进花盆,那株山茶瞬间枯萎。沈砚眼神一凛。
"今日的还没喝?"我指向床头冷掉的药碗。
他端起碗一饮而尽。我正想说话,突然见他手指痉挛,青筋暴起。抢过碗一闻——是马钱子!跟早上那份完全不同。
"你每天都喝两份药?"我扯开他衣领,银针飞快刺入几个穴位。他锁骨下有一片蛛网状青斑——慢性中毒的典型症状。
沈砚突然抓住我手腕:"今晚子时,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入夜后,偏院突然乱作一团。我扒着窗缝看见小厮们狂奔喊"少爷不行了",后面跟着个满头珠翠的妇人——定是王氏。她脸上悲痛不达眼底,嘴角甚至有点上扬。
"砚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哭嚎着闯进主屋,片刻后却鸦雀无声。
我数到一百,抱着备好的药箱冲出去。主屋里,王氏瘫坐在椅上面如死灰,床上沈砚面如金纸,嘴角挂着触目惊心的血迹。
"媳妇略通医术。"我扑到床边,暗中掐了下沈砚手心。他脉搏强得能打死牛,却演得像个弥留之人。
我掀开被褥,指着沈砚腿上新出现的淤斑:"这是毒疮!相公不是痨病,是被人下毒!"
满屋哗然。王氏的护甲掐进椅子扶手:"胡说八道!"
"那请母亲解释,"我突然从沈砚枕下抽出个香囊,"为何这里面装着与相公药性相克的雷公藤?"
香囊是刚从我袖中滑进去的,但王氏显然认出了它——她脸色瞬间惨白。
老管家突然跪下:"老奴斗胆,少爷的药渣...有古怪!"
我趁机发难,命人拿下福安。小厮挣扎间掉出个银袋,里面赫然是王氏院里的对牌。满屋仆役顿时跪了一片。
"全部押下去!"我厉声道。几个婆子想抗命,我抓起药碗砸在为首者脚边:"谁再敢害我夫君,下次这碗毒药就灌进她喉咙!"瓷片飞溅中,无人看见沈砚唇角微扬。
闹到三更天,人群才散去。我回到内室,沈砚已"好转",正倚在床头看书。
"香囊是沈珏送的。"他突然说,"每年生辰都送。"
我背后一凉。长期投毒,还是至亲所为...
"明日他会送'解药'来。"沈砚合上书,"夫人可要演好这场戏。"
果然,次日晌午沈珏就带着株"千年雪参"来了。他锦衣玉冠,满脸忧色,若非我早知底细,真要被他骗过去。
"大哥这病来得蹊跷。"他将锦盒递给我,"这参是我特意..."
我打开盒子一闻,立刻摔在地上:"二弟好狠的心!这参用断肠草水泡过,你是嫌相公死得不够快?"
沈珏笑容僵住:"嫂嫂这话..."
"够了。"沈砚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他披衣而出,面色仍苍白,眼神却凌厉如刀。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毫不掩饰杀意。
沈珏踉跄后退:"大哥误会了..."
"滚。"沈砚只说了一个字,沈珏却像被抽了脊梁骨,灰溜溜走了。
人散尽后,沈砚突然咳嗽起来,这次是真的。我扶他坐下,把脉时心头一颤——他体内毒素已侵入心脉。
"为什么故意喝毒药?"我忍不住问。
沈砚望向窗外:"习惯了。"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却道尽多年隐忍。
深夜,我溜进书房找医书,无意碰倒卷轴。展开竟是张边关军事布防图!正惊疑间,身后传来脚步声。
沈砚站在门口,目光落在我手中提纯到一半的麻黄碱上。我们隔空对视,谁都没说话。
第四章:针与蜜
子时的更鼓刚过,我端着药盏轻叩沈砚的房门。等了许久不见应答,推门却见烛火通明,他伏在案前睡着了,手中还握着卷账册。砚台里的墨早已干涸,在他袖口染出一片青黑。
"醒醒,该施针了。"我轻拍他肩头。
沈砚猛然惊醒,反手扣住我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待看清是我,他眼中杀意才渐渐散去,但指腹仍下意识摩挲着我脉门——这个动作我太熟悉了,每次诊脉他都会偷偷确认我有没有下毒。
"夫人深夜造访..."他松开手,喉结动了动,"倒是不避嫌。"
"毒入心脉还逞强。"我取出银针在烛火上消毒,"脱衣服。"
沈砚挑眉,我翻了个白眼:"后腰要施针,你当我想看?"
他慢条斯理地解衣带,烛光在锁骨凹陷处投下阴影。我强迫自己专注于他背上那些陈年疤痕——刀伤、箭伤,甚至还有道疑似烙铁的痕迹。这哪是商人之子该有的身体?
"灵台穴往左半寸。"他突然说。
我手一抖:"你懂针灸?"
"久病成医。"他声音闷在臂弯里。
可当我刺入肝俞穴时,他准确报出下一个穴位名称:"筋缩穴宜浅刺三分。"这绝不是病人能掌握的知识。我故意将针偏了半厘,他肌肉立刻绷紧:"错了。"
烛花爆响,我们各怀心思地沉默着。直到拔针时,我发现他后腰有处奇怪的淤青——呈七星排列,像是某种...封印?
"这是什么?"我忍不住触碰。
沈砚突然转身,差点撞翻药盏:"夫人话太多了。"
次日清晨,我正对着铜镜练习古代发髻,青杏慌慌张张跑进来:"少奶奶,少爷请您去花厅用早膳!"
花厅里,沈砚正在看账本。晨光透过雕花窗棂,给他苍白的脸添了分血色。见我来了,他合上账本推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药粥。
"喝掉。"
我尝了口,差点吐出来——苦得舌根发麻。沈砚却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蜜渍梅子。
"配着吃。"他头也不抬地继续看账本。
我怔住了。现代时我总因手术错过饭点,养成了低血糖的毛病。原主这具身体竟也如此,方才走路时已经眼前发黑...他是怎么知道的?
老管家进来送茶,看见沈砚将朱砂笔递给我、我自然接过帮他勾画账目的场景,突然红了眼眶:"少爷眼里...总算有了活气。"
沈砚瞪他一眼,却在我被药粥呛到时,顺手拍了我后背两下。这个动作让我们都愣住了——太自然了,自然得仿佛我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很多年。
"少爷!"小厮突然闯进来,"城南爆发时疫,官府请您去商议!"
沈砚皱眉起身,我鬼使神差地拽住他衣袖:"我也去。"
"不行。"
"我是大夫。"我直视他的眼睛,"真正的大夫。"
我们僵持片刻,沈砚突然扯下腰间玉佩系在我腕上:"跟紧我。"
城南棚户区已是一片哀鸿。病人躺在草席上,浑身紫斑,口鼻渗血。我一眼认出这是鼠疫症状,立刻用帕子掩住口鼻。
"要隔离!"我拉过衙役,"石灰消毒,焚烧死者衣物——"
"妖女!"人群中突然冲出个老妇,指着我尖叫,"她一来就让人烧东西,定是施妖法!"
我这才意识到,在古代,焚烧尸体是大忌。人群开始骚动,有人朝我扔烂菜叶。
"她戴的面帕就是妖符!"
"官府和妖女勾结害人!"
我被推搡着退到墙角。突然,一匹黑马冲破人群,沈砚俯身一捞,我天旋地转间已落在他怀里。他的披风将我裹得严严实实,我耳边只剩下他急促的心跳。
"抱紧。"他在我耳边低语,随即扬鞭策马。风声中,我听见他在我发间深深吸了口气。
回府后,我才发现沈砚右臂被石块划伤了。入夜,我端着金疮药去他房里,见他正自己咬着绷带包扎,烛光下汗湿的额发贴在脸上。
"我来。"我接过绷带,指尖不小心擦过他腹肌。他呼吸一滞,我慌忙低头,却瞥见他裤腰处露出半截刺青——是枚箭矢图案,与书房军事图上某个标记一模一样。
我手上力道失控,沈砚闷哼一声。抬头时,发现他正凝视着我,眸色比夜色还深。烛火噼啪作响,他的目光落在我唇上,又迅速移开。
"好了。"我慌乱起身,却被他握住手腕。
"今天..."他声音沙哑,"你救了不少人。"
我们四目相对,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滋长。最终是他先松开手,转而拿起案上文书:"明日我要去趟临县。"
"毒伤未愈不宜奔波。"
"夫人这是..."他唇角微扬,"舍不得我?"
我抓起药箱就走,却听见他在身后轻笑。那笑声让我在回廊拐角处驻足良久,直到更鼓声惊醒了我。
第五章:图与刀
沈砚离府的第三天,我在书房整理医案时,肘部不慎碰倒了书架上的青铜貔貅。随着"咔嗒"一声轻响,暗格弹开,露出半卷泛黄的羊皮地图。
我本能地环顾四周,手指却已经不受控制地展开了它——是张精细的边关军事布防图,某些要塞旁还标注着只有军中将领才懂的暗号。更诡异的是,图右下角盖着个火焰纹印章,与我腰间那块胎记形状分毫不差。
"夫人对我的收藏很感兴趣?"
沈砚的声音在背后炸响,我手一抖,地图掉在地上。他不知何时回来的,肩上还带着夜露,手里端着个冒着古怪气味的瓷碗——那是我藏在药房角落,用来提纯青霉素的器皿。
我们僵持着,谁先开口谁就输了。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上镀了层银边,衬得那双眼睛愈发深不见底。
"砒霜解毒剂要用绿豆、甘草配金银花。"我最终败下阵来,"你书架上那本《本草备要》写错了剂量。"
沈砚捡起地图,指尖抚过图上一道伤痕般的红线:"先母去世那年,这道防线溃破,胡人屠了三座城。"
他忽然转身,从多宝阁取出一只锦盒。盒中是把镶宝石的匕首,刀刃泛着诡异的蓝光。"她死于这种毒,西域传来的。"他眼神钉在我脸上,"和夫人那晚辨出的毒,一模一样。"
我后背渗出冷汗。他是在试探我,还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我懂些异域医术。"我谨慎地选择措辞,"小时候跟番邦行医学的。"
沈砚突然逼近,带着夜风的凉意:"那夫人可曾见过,用银针蘸取曼陀罗汁液刺入风池穴,能让人口吐真言?"
我心头一跳——这是现代麻醉学的雏形!他怎么可能知道?
"明日王氏侄儿会来。"他话锋一转,将匕首放回原处,"夫人可想看场好戏?"
次日晌午,王府果然派人来"探望"。王耀祖油头粉面,一进门就贼眉鼠眼地四处打量,正是当日指证我私通的那个无赖。
"表嫂气色不错啊。"他故意提高声量,"看来我那短命表哥没让嫂子独守空闺?"
我强忍恶心奉茶,暗中将药粉抖进他杯中。不消片刻,王耀祖就开始眼神涣散,这正是沈砚说的"真言药"起效了。
"表弟当日为何诬陷我?"我柔声问。
"谁让你不肯从了我!"他痴笑着来摸我的手,"姑母说了,只要搞臭你名声,沈家产业就...呃!"
沈砚从屏风后走出,身后跟着面色铁青的族老和王氏。王耀祖还在喋喋不休:"浸猪笼多可惜...那么嫩的皮肉..."
"够了!"王氏一巴掌扇醒侄儿,却为时已晚。
族老们议论纷纷,沈砚适时呈上证据:马夫的"证词"实为屈打成招,那件作为物证的肚兜上绣着姜家嫡女的名字。我的冤屈,就这么戏剧性地洗清了。
当晚,沈砚在庭院设宴。我饮了三杯桂花酿,眼前就开始天旋地转。朦胧中有人将我打横抱起,清冷的松木香混着药苦味——是沈砚。
"...为什么要帮我?"我靠在他胸前嘟囔。
他脚步顿了顿:"夫人忘了我们的交易?"
"骗子..."我戳着他胸口,"你早就能...自己解毒..."
沈砚突然收紧了手臂,我听见他心跳如擂鼓。恍惚间,似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擦过我发顶。
次日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主屋的大床上,枕边放着个乌木匣子。匣中是一套银光闪闪的手术刀具——柳叶刀、止血钳、甚至还有把近似现代缝合针的器械。每件工具上都刻着个小小的"薇"字,刀柄缠绕着防止打滑的细密丝线,完全是我平日抱怨古代医疗器械不便时描述的样子。
我抓起最薄的那把刀片,在阳光下细细端详。刀刃反射的光斑在墙上跳动,像极了昨夜宴会上,沈砚眼中那抹稍纵即逝的温柔。
青杏进来送醒酒汤,看见我对着刀具发呆,抿嘴笑道:"少爷熬了三宿画图样呢,非说少奶奶肯定喜欢这种怪模样的..."
我摩挲着刀柄上细致的纹路,胸口突然涌上股陌生的暖流。这套工具不仅意味着他记住了我随口提过的现代医疗技术,更代表着他开始接受我身上那些"不合理"的部分。
窗外传来脚步声,我慌忙把匣子塞到枕下。沈砚推门而入,手里端着碗黑漆漆的药汁。
"醒酒汤。"他板着脸放在床头,目光却落在我凌乱的衣领上,"今日有贵客到访。"
"谁?"
"你父亲。"他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听说女儿洗刷冤屈,特地来'探望'。"
我心头一紧。姜家此时来访,绝无好事。
第六章:痕与痕
我在沈府西角门支起义诊摊子的第七天,来了个浑身恶臭的乞丐。他左腿溃烂见骨,围观的人群纷纷掩鼻后退。
"躺平。"我戴上沈砚送的特制手套,检查伤口时心头一凛——这根本不是普通溃烂,是箭伤感染后被人为撒盐造成的恶化。
乞丐突然抓住我手腕,指甲缝里的污垢下隐约可见某种刺青。他哑声道:"用烈酒洗,再拿针线缝起来,是吧大夫?"这正是我前日才跟沈砚提过的现代清创法。
我猛地抬头,对上他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刹那间,我明白了什么,故意大声说:"老伯这伤得截肢!"
当夜,我在书房撞见个黑衣男子正向沈砚汇报。那人转身时,我一眼认出他洗干净的左手腕上——正是白天那个乞丐的刺青。
"夫人来得正好。"沈砚面不改色,"这位是济世堂的药材商。"
我假装信了,却在递茶时故意用现代手法测量他脉搏。黑衣人条件反射地扣住我手腕,用的正是军中擒拿手。
"将军好身手。"我微笑。
沈砚咳嗽一声,黑衣人仓皇退下。我们隔着一地月光对视,谁都没点破。
"明日我去趟临县。"沈砚突然说,"三日后归。"
他这次离开的第二天夜里,我被急促敲门声惊醒。小厮背着昏迷的沈砚冲进来,他脸色青紫,嘴角挂着血沫,衣襟前全是呕吐物。
"毒发了!"我立刻指挥人把他放平,扒开衣服时倒吸冷气——他胸口浮现出蛛网状黑纹,正是毒素攻心的征兆。
我用银针刺穴放血,又熬了剂猛药。当药汁灌不进去时,我含了一口,俯身以唇相渡。他的唇冰冷得像大理石,却在我触碰的瞬间轻微颤抖。
整整一夜,我不断用酒给他擦身降温。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沈砚突然抓住我手腕,呢喃着"别走"。我以为是幻觉,直到他滚烫的掌心贴上我脸颊...
"少奶奶!"青杏的尖叫把我惊醒。我这才发现自己在床边睡着了,而沈砚正静静看着我,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你..."我嗓子哑得厉害。
"夫人流口水的样子,"他虚弱地笑,"甚美。"
我气得想打他,手举起来却变成替他掖被角。晨光透过窗纸,照见他衣襟微敞的胸口——那里有道新添的伤痕,形状像极了边关地图上某个要塞的标记。
三日后,姜家突然来人。领头的老嬷嬷满脸褶子,眼睛却异常清亮。她说是奉老爷之命接"小姐"回门,可手指却一直在抖。
"老奴替小姐更衣。"她关上门就跪下了,"老奴...老奴终于见到您了..."
我扶她时,她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的火焰形胎记——和我腰间的一模一样。她替我系衣带时,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那是长期哺乳的女人才有的气息。
"当年夫人难产去了,老爷怕继室害您,把您记在姨娘名下..."她哽咽着摸我发梢,"老奴只得扮作粗使嬷嬷,远远看着您长大..."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慌忙塞给我个香囊:"您真正的生母是..."
门被推开,沈砚一身寒气站在那儿。嬷嬷立刻变回恭顺模样,但我看见她偷偷把眼泪蹭在了我衣摆上。
"姜家突然要人,蹊跷。"沈砚等我打发走嬷嬷后冷声道,"我派人查过,王氏最近频繁接触太子府的人。"
我握紧香囊:"你觉得他们是冲你来的?"
"是冲我们。"他特别重读了最后两个字。
姜家派来的轿子就停在院中。临行前,沈砚突然拽过我,在众目睽睽下将我按进怀里。他的心跳又快又重,震得我耳膜发疼。
"记住,"他嘴唇擦过我耳垂,声音轻得只有我能听见,"若不想走,这世上没人能带走你。"
我在他袖中摸到把匕首,立刻会意。上轿时,我回头看了眼站在廊下的沈砚。朝阳给他苍白的面容添了血色,那眼神让我想起护食的狼。
轿子转过街角,我急忙打开嬷嬷给的香囊。里面是缕缠着红绳的青丝,和一张字条:"汝母非姜氏女,乃二十年前..."
纸条突然被风吹出窗外。我扑向轿窗,正好看见个乞丐打扮的人捡起纸条——是那天义诊的"乞丐",他对轿子做了个奇怪的手势,随即消失在人群中。
第七章:画与夜
姜家的轿子刚出巷口,我就掀开轿帘:"转回去。"
轿夫们面面相觑,我直接拔下金簪抵在领头人脖子上:"我说,回沈府。"
沈砚居然就站在大门口,好像早料到我会折返。夕阳给他镀了层金边,影子长长地拖在身后,像柄出鞘的剑。
"香囊里写了什么?"他接过我递去的字条时,指尖冰凉。
"只有半句。"我盯着他眼睛,"说我生母不是姜氏女,而是二十年前的什么人..."
沈砚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洇开暗红。我扶他时,发现他后颈全是冷汗。
"你毒伤未愈,不宜劳神。"我故意岔开话题,"今晚我守着你。"
这句话让沈砚呛住了。他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不合规矩..."
"怕我吃了你?"我故意凑近,"还是沈大少爷对自己没信心?"
当夜,沈砚的拔步床上多了条"楚河汉界"——一床叠成条的锦被横在中央。我穿着中衣缩在最里侧,听见沈砚吹灭蜡烛后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床榻微微一沉,他躺下的动作轻得像片羽毛。我们背对背躺着,中间隔着那条可笑的被子。窗外更鼓响了三次,我听见他的呼吸始终没变缓。
"沈砚。"我小声唤道。
"嗯?"
"你睡相好吗?"
"...不知道。"
我无声地笑了。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沈砚瞬间弹起,动作敏捷得根本不像病人。
不到半刻钟,小厮慌张来报:"边关急件!"
我跟着沈砚冲进书房。来使满身风尘,递上个火漆封口的铜筒。沈砚拆开后,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备马。"他对管家说完,转向我,"我要立刻去雁门关。"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没得选。"他忽然从暗格取出块青铜令牌塞进我手心,"凭此可调动府中暗卫。若三日内没有我的消息..."
令牌上"玄甲令"三个篆字冷硬如铁。我攥得太紧,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你早知道会有这一天?"
沈砚的手覆在我手上,掌心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茧:"活着等我回来。"
他转身时,我鬼使神差抓住他袖角:"那个香囊...嬷嬷说我生母可能和二十年前的某件事有关..."
沈砚背影僵了僵,却没回头:"别信姜家任何人。"
马蹄声远去后,我在书房枯坐到天明。拂晓时分,一本掉落的《诗经》让我发现了暗格——机关在"关雎"篇的插图后。暗格里除了边关军报,还有幅卷起的画像。
画中是个着宫装的绝色女子,眉间一点朱砂,正倚栏远眺。我手一抖,茶水泼在画上,急忙用袖子去擦——却在铜镜中看见自己同样惊慌的脸。
那女子的眉眼,竟与我像了七分。
"少奶奶!"青杏突然破门而入,"王夫人带着姜家的人闯进来了!"
我慌忙藏起画像,刚走到院中就被团团围住。王氏一身素缟,指着我就哭:"毒妇!害了我儿还不够,现在连砚儿都要害!"
姜家派来的婆子立刻帮腔:"老爷说了,这等不孝女该当杖毙!"
我冷笑:"沈砚刚走你们就来拿人,消息倒是灵通。"
"还敢狡辩!"王氏的护甲几乎戳到我脸上,"今早厨娘亲眼见你往砚儿药里下毒!"
我这才发现躲在后面的厨娘赵氏——正是那日被我当众责罚过的。她抖着手捧出个纸包:"老奴...老奴亲眼看见少奶奶往药罐里倒这个..."
纸包里是白色粉末。我沾了点尝,立刻吐出来——是砒霜!
"捆起来!"王氏尖叫,"执行家法!"
我被按跪在地上时,突然想起沈砚留下的令牌。可它被我藏在枕下,远水救不了近火。棍棒扬起的瞬间,我本能地闭上眼...
"嗖!"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将执棍家丁的手钉在门框上。
十余名黑衣武士从天而降,为首的单膝跪在我面前:"属下来迟,请夫人恕罪!"他抬头时,我认出正是那个"乞丐"。
王氏面如土色:"你们...你们是沈家暗卫?不可能!玄甲令明明已经..."
暗卫首领刀光一闪,王氏的鬓发被削去大半:"再敢辱夫人一字,下次掉的可是脑袋。"
我揉着淤青的手腕站起来,突然意识到什么:"你说玄甲令'已经'怎样?"
王氏眼神躲闪。我逼近一步:"谁知道沈砚今天会离府?谁知道他把令牌给了我?"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或者说...边关急报是假的?"
暗卫们交换着眼色。首领低声道:"主子此行确有危险,但不得不去。有人放消息说...说找到了当年害死先夫人的凶手。"
我脑中轰然作响——画像上那个与我酷似的女子,竟是沈砚生母?
"备马。"我扯下繁琐的外袍,"我要追沈砚。"
"主子严令保护夫人..."
"那就跟我一起去!"我举起令牌,"若他出事,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我自己都没意识到,说这话时的神态语气,活脱脱就是另一个沈砚。
第八章:血与玉
我带着暗卫刚冲出府门,就被一队官兵拦住。为首之人亮出刑部令牌:"姜氏涉嫌毒害亲夫,押送祠堂候审!"
"荒唐!"我厉声道,"我夫君刚离府半日..."
"正是沈大人亲笔诉状。"官员抖开卷轴,上面赫然是沈砚的字迹,"告发夫人下毒谋害。"
我如坠冰窟。这字迹像极了沈砚的,但绝不是他所写——除非...除非他被人控制了。
暗卫首领刚要拔刀,我微不可察地摇头。若真是刑部公文,反抗只会坐实罪名。我暗中将玄甲令滑入袖袋,顺从地上了囚车。
沈家祠堂阴森压抑,牌位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当铁门哐当关闭后,我立刻检查四周。墙壁光滑无缝,唯有一盏长明灯的铜座锈迹斑驳得奇怪。
我试着旋转灯座,地面突然传来轻微的震动。供桌下露出个黑洞——是密室!
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密室不大,角落里堆着件褪色的血衣,旁边是几件零散首饰。我拾起一枚玉簪,尖端还带着黑褐色的残留...是血。
玉簪尾端刻着小小的"皎"字。正当我出神,背后突然传来鼓掌声。
"嫂嫂好手段。"沈珏举着火折子走进来,"我找了十年的密室,竟被你一眼识破。"
我握紧玉簪:"这是你母亲的..."
"那个贱人也配?"沈珏一脚踢开血衣,"这是先夫人的遗物。准确地说,是她被杀时的穿戴。"
我胃部一阵绞痛。沈砚母亲果然死于谋杀!
"大哥这些年装病查案,倒是瞒过了所有人。"沈珏突然掐住我下巴,"除了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或许能救你一命。"
我强迫自己放松身体,装作害怕的样子:"沈砚只说...要查清他母亲死因..."
"果然是为了那个贱人!"沈珏兴奋地舔唇,"告诉他,那碗药本该让他们母子俱亡。谁能想到那贱人临死前会把孩子调包..."
我心头巨震。调包?沈砚不是沈家血脉?
"二少爷!"外面传来急促敲门声,"姜家来人了!"
沈珏狠狠推我一把:"明日再审你。"他离开时触动了机关,密室门缓缓闭合,将我关在了黑暗中。
我摸索着寻找出路时,指尖碰到个硬物——是块藏在砖缝中的玉佩,上面沾着早已干涸的血指印。这一定是沈砚母亲临终藏下的证据!
不知过了多久,密室门再次打开。来的是个面生丫鬟,端着食盒:"少奶奶用些饭吧。"
我一眼就看出饭菜有问题——米饭泛着诡异的蓝色。假装吃了几口后,我立刻装作腹痛倒地。丫鬟凑近查看时,我猛地将她制服。
"谁派你来的?"
丫鬟吓得直哆嗦:"是、是姜夫人...说您不是姜家骨血,留不得..."
"什么意思?"
"奴婢只听说...您本是边关林将军的女儿,二十年前被换到姜家..."她突然咬到舌头似的瞪大眼,七窍流血而死。
有人灭口!我搜她身,找出一枚姜家对牌和半张烧过的信笺,上面残留着"...皎月夫人之女务必..."几个字。
回到祠堂正厅,我从窗缝看见沈府方向火光冲天。暗卫首领突然从梁上跃下:"夫人!主子在雁门关遇伏失踪,但我们找到了这个——"
他递上块染血的布条,上面是沈砚潦草的字迹:"勿寻,守好家。"
我攥着布条和带血玉佩,在祠堂枯坐到天明。黎明时分,远处传来马蹄声。我擦干眼泪,将玉簪和玉佩藏进贴身小衣。
无论沈砚是谁,无论我身世如何,现在只剩我能守住这个秘密了。
"夫人,要派人寻主子吗?"暗卫低声问。
"不。"我抚过沈砚留下的玉佩,内侧两个小字"同归"已被我的泪水浸透,"我们等他回家。"
第九章:箭与吻
三天后,暗卫带回确切消息:沈砚被困在雁门关外的敌营里。
"主子伤得很重。"暗卫首领声音沙哑,"他们故意放出消息,就是要引夫人上钩。"
我摩挲着沈砚留下的玉佩,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准备两套夜行衣,再找些曼陀罗来。"
"夫人不可——"
"这是军令。"我举起玄甲令,"今夜子时行动。"
月黑风高夜,我扮作小兵混入敌营。营地里弥漫着血腥和腐臭味,中央大帐外站着八个带刀侍卫——沈砚一定在里面。
我借着送药的名义靠近,袖中的曼陀罗粉已经沾湿了掌心。刚要掀帐帘,背后突然传来呵斥:"站住!"
一个络腮胡将领大步走来:"药给我,你退下。"
我低头递上药碗,趁机将药粉弹在他袖口。不消片刻,将领开始眼神涣散。我连忙扶住他:"将军劳累过度,属下扶您休息..."
进入大帐的瞬间,我的心脏几乎停跳。沈砚被铁链锁在木架上,白衣染成暗红,胸前插着半截断箭。最可怕的是,他脸上戴着我从未见过的青铜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
"谁..."他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我捂住他的嘴,用银针迅速撬开锁铐。沈砚的身体重重压在我肩上,滚烫得像块炭。这时帐外突然传来号角声——被发现了!
"走..."沈砚突然清醒了些,试图推开我,"有埋伏..."
暗卫们及时冲进来护着我们杀出条血路。箭矢如雨点般追来,沈砚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将我扑倒在崖壁凹陷处。他的背暴露在外,我听见箭矢入肉的闷响。
"沈砚!"我摸到他后背插着的三支箭,鲜血很快浸透我的前襟。
他嘴角渗出血沫,却还笑得出来:"这次...换我护着你..."
我们躲进一处山洞。借着火光,我为他处理伤口。当切开肩头箭伤时,我瞳孔骤缩——箭头泛着诡异的蓝光,是皇室专用的"青鸩"!
"忍着点。"我咬紧牙关取出箭头,用烧红的匕首灼烧伤口。沈砚疼得肌肉痉挛,却一声不吭。
最深的箭伤离心脏仅半寸。我颤抖着缝合时,沈砚突然握住我的手:"如果我死了..."
"你不会死。"我打断他,"我穿越两千年时空不是来给你收尸的。"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沈砚的瞳孔微微扩大:"穿越...时空?"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既然说漏了嘴,索性全盘托出:"我不是这个时代的姜薇。我来自两千多年后,是个外科医生。那天我在手术室晕倒,醒来就在花轿里..."
沈砚静静听着,眼神越来越亮。等我说完,他竟从怀中掏出个古怪的铜制物件——两头是喇叭状的圆盘,中间用蛇形铜管连接。
"这是..."我瞠目结舌。
"按你描述的'听诊器'做的。"沈砚咳嗽着,"本想等你生辰时送..."
我再也忍不住,俯身抱住他哭出声来。他早就知道!早就察觉我的异常,却一直默默接纳着这个不属于这里的灵魂。
沈砚轻抚我发梢:"那日在花轿前,你拿簪子抵着脖子的样子..."他声音低哑,"像极了传说中宁死不屈的皎月夫人。"
我猛地抬头:"你母亲?"
火光中,沈砚摘下了那个青铜面具。面具下,他眉心赫然有一点朱砂痣——与祠堂画像上的女子一模一样!
"我并非沈家血脉。"他苦笑,"二十年前,皎月夫人带着真正的沈家嫡子途经黑风岭时遇袭。为保皇子平安,她将亲生子与沈家子调换..."
我脑中轰然作响。所以沈砚是...皇子?而那个被换去宫中的孩子...
远处突然传来追兵的呼喝声。沈砚脸色骤变,迅速灭掉火堆。在绝对的黑暗中,他滚烫的唇贴上我的耳垂:"今晚可能是我们最后一夜..."
我吻住他,尝到了血腥味和药苦。沈砚的手小心翼翼探入我衣襟,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当他进入时,我咬住他肩膀不让自己呜咽出声。疼痛与快感交织中,我恍惚看见他背上未愈的伤口渗出血珠,在火光映照下竟诡异地排列成星图模样...
缠绵过后,沈砚在我手心一笔一画写下什么。我立刻会意——是调动暗卫的密令。他的指尖在发抖,这个总是运筹帷幄的男人,此刻将性命和江山都托付给了我。
"听着。"他声音轻得像叹息,"若我死了,你带着玄甲令去找..."
我封住他的唇:"你不会死。因为我知道怎么解青鸩毒。"
这是谎言。在现代医学里,这种毒素都难以攻克。但此刻,我需要他活着的一切理由。
洞外追兵的火把越来越近。沈砚替我系好衣带,突然从靴筒抽出把匕首塞给我:"必要时...自保为先。"
我握紧匕首,看着洞外晃动的黑影。第一个敌人探头进来的瞬间,我手中的银针已经没入他的咽喉。
第十章:龙与凤
我带着暗卫杀出重围时,左肩已经中了一箭。沈砚的情况更糟,青鸩毒让他陷入昏迷,体温高得吓人。
"去清水镇!"我撕下衣角捆住伤口,"那里有我们的人。"
暗卫背起沈砚,我在前面开路。黎明前的山路漆黑如墨,每跑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沈砚的血渗透暗卫的衣衫,一滴一滴落在草丛里,像极了我们大婚那日洒落的朱砂。
清水镇的老郎中看到沈砚的伤势,直接摇头:"准备后事吧。"
"他若死,我要你们全镇陪葬!"我拔出染血的匕首抵在郎中脖子上,"准备手术器械,烧开水,再找些蜂蜜来!"
在现代医学中,青鸩毒无解。但我在古籍上读过,野生蜂毒能以毒攻毒。这是场豪赌——要么沈砚活,要么我们共赴黄泉。
当蜂针扎入沈砚伤口时,他全身剧烈抽搐。我死死按住他,数着他的脉搏。当心跳弱到几乎消失时,我含了口参汤俯身渡给他。
"活下去..."我贴着他冰凉的唇呢喃,"你不是说要亲自送我上路吗..."
第三天拂晓,沈砚的体温终于降下来。我瘫坐在病榻旁,才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化脓。正要处理,暗卫仓皇来报:"王氏控制了沈府,正派人四处搜捕夫人!"
我看向仍在昏迷的沈砚,做了决定:"留四个人保护少爷,其余人跟我回城。"
"夫人,这太危险——"
"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我冷笑,"何况,该收网了。"
回城路上,我反复翻看从山洞带回的染血布条。沈砚在上面用密语写着:"王氏非生母,沈珏非沈氏血脉。"
沈府大门紧闭,我带着暗卫从密道潜入。府里到处是王氏的亲信,灵堂都设好了——牌位上赫然写着我和沈砚的名字!
我换上丫鬟衣服混入内院,正碰上王氏和姜家主母密谈。
"...那小贱人肯定去救沈砚了。"王氏咬牙切齿,"等确认他们死讯,沈家产业就..."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姜夫人冷声道,"姜薇那丫头的身世秘密永远不能见光。"
"放心,当年接生的都处理干净了。"王氏突然压低声音,"谁能想到林皎月的女儿还活着..."
我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发出声响。林皎月——沈砚母亲的名字!
当夜,我潜入王氏房中,将半张烧毁的信笺塞进她妆奁——正是姜家丫鬟死前给我的那封,上面"皎月夫人之女"几个字刚好露在外面。
第二天,王氏果然大发雷霆,当众质问姜夫人为何背着她查姜薇身世。我躲在暗处,看着这对昔日盟友互相撕咬。
"你以为姜薇真是你姜家血脉?"王氏尖笑,"她不过是林皎月那贱人的..."
"住口!"姜夫人脸色煞白。
时机到了。我带着暗卫现身,一袭素衣站在祠堂台阶上:"怎么不说了?我不是姜家女,那我是谁?"
全场哗然。王氏见鬼似的指着我:"你...你不是..."
"不是死了?"我冷笑,"可惜阎王不收我。"我转向姜夫人,"二十年前,你用自己的死婴换走了皎月夫人的女儿,对不对?"
姜夫人踉跄后退:"胡说八道!"
"那这是什么?"我亮出贴身戴着的长生锁,上面刻着"皎月"二字,"还有我腰间的火焰胎记,与皎月夫人画像上的位置形状分毫不差!"
王氏突然疯了一样扑向姜夫人:"你骗我!你说那贱种已经..."
祠堂大门轰然洞开。沈砚苍白着脸站在门口,身后是两队玄甲卫。他重伤未愈,站姿却如出鞘利剑:"王氏,你谋杀先夫人,毒害嫡子,可知罪?"
王氏面如死灰:"砚儿...我是你母亲..."
"我母亲叫林皎月。"沈砚一字一顿,"而你,是害死她的凶手。"
他抬手示意,玄甲卫押上来个老嬷嬷——正是当年给王氏接生的稳婆。老嬷嬷抖如筛糠:"王夫人当年怀的是女胎,她怕失宠,就让老奴从外面抱了个男婴...就是二少爷沈珏..."
满堂哗然。沈老爷当场晕厥。王氏瘫坐在地,突然指着我狞笑:"那又如何?这小贱人是逆党之后,按律当诛九族!"
"是吗?"沈砚缓步走到我身边,与我十指相扣,"那恐怕连皇上也要一起诛了。"
门外突然传来鸣锣开道声。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死寂:
"圣旨到——"
所有人齐刷刷跪下。太监展开明黄卷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沈砚实为朕之皇长子,二十年前因宫变流落民间。今恢复其皇子身份,赐名萧砚。其妻姜氏,贞静贤淑,册封皇子正妃。钦此。"
我双腿发软,却被沈砚——现在是萧砚——死死攥着手腕不让跪下。他指尖冰凉,眼中却有团火在烧:"薇娘,我说过,这世上没人能带走你。"
王氏发出声不似人声的尖叫,被玄甲卫拖了下去。我望着沈砚俊美的侧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怕了?"他低声问,拇指摩挲着我腕间脉搏。
我望进他眼底:"我只怕你毒伤复发。"
沈砚突然当众将我打横抱起:"那就有劳夫人...再给为夫扎几针了。"
满堂宾客跪伏在地,无人看见他低头时,那个落在我眉心的、颤抖的吻。
第十一章:雨与血
"儿臣不要封地,不要爵位。"沈砚——现在该叫萧砚了——跪在乾清宫的金砖地上,背脊挺得笔直,"只求父皇彻查先母被害一案。"
皇帝手中的茶盏顿了顿。这位天下至尊有着与沈砚极为相似的眉眼,只是更添沧桑。他目光扫过我腰间佩戴的长生锁,瞳孔微缩:"皎月的遗物..."
"陛下!"我突然跪下,"民女有证据证明,皎月夫人之死与王氏和废太子有关!"
皇帝猛地站起,案上奏折哗啦落地。沈砚迅速扶住我摇晃的身子——连日的奔波让我的箭伤又渗出血来。
"说。"
我取出那枚从祠堂密室带出的带血玉簪:"这是在沈家祠堂暗格找到的,簪尖淬了与沈砚所中相同的青鸩毒。王氏用它杀害了皎月夫人,又长期对沈砚下毒..."
"传刑部尚书!"皇帝厉声道,却又突然咳嗽起来。太监慌忙递上帕子,我敏锐地瞥见帕上暗红——皇帝也中了毒!
出宫时已是日暮。沈砚的皇子府邸金碧辉煌,我却只觉得陌生。侍女们跪了一地,称我"王妃娘娘",听得我浑身不自在。
"别跪。"沈砚挥退下人,亲手为我拆开发髻,"在我这儿,你永远只是姜薇。"
铜镜里,他修长的手指穿梭在我发间,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珍宝。我忽然抓住他手腕:"你早知道皇帝也中了毒?"
沈砚的手顿了顿:"青鸩毒需长期投喂。能在御膳下手的,只有..."
"废太子。"我脱口而出。难怪皇帝见到长生锁时眼神那样复杂——他心知肚明是谁害死了皎月夫人。
窗外突然传来骚动。管家慌张来报:"府外来个疯婆子,说是...说是王妃的生母!"
我提着裙摆冲出去,府门外跪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月光下,她抬头露出满是皱纹的脸——是姜家那个给我香囊的嬷嬷!
"皎月..."她颤抖着伸出手,又慌忙缩回,"不...王妃娘娘..."
我扶起她时,她突然掀开左袖。苍老的皮肤上,赫然是个与我腰间一模一样的火焰胎记!
"二十年前,老奴是皎月夫人的贴身婢女。"嬷嬷泪如雨下,"夫人遇害前将您托付给我,谁知姜夫人趁我昏迷偷走了您..."
沈砚的手搭上我肩头,体温透过衣料传来。我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嬷嬷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这是夫人从凶手身上拽下的..."
玉佩上刻着个"萧"字——是废太子府的标记!
正当我要接过玉佩,身后突然传来尖叫。王氏披头散发地冲来,手中匕首寒光凛凛:"贱人!我活不成,你也别想活!"
一切发生得太快。沈砚一把推开我,匕首直接刺入他心口。他闷哼一声,却仍死死抓住王氏手腕,直到侍卫将她制服。
"沈砚!"我扑过去接住他倒下的身体。鲜血从他嘴角涌出,很快浸透我的前襟。
太医们会诊了一整夜。黎明时分,院判摇着头走出来:"匕首伤及心脉,加上旧毒未清...殿下恐怕...熬不过三个月..."
雨开始下,越来越大。我坐在沈砚床边,翻遍了他这些年收集的所有医书。当看到"青鸩毒,无解"几个字时,终于崩溃地哭出声来。
"别哭..."沈砚不知何时醒了,苍白的手指擦过我脸颊,"我这一生...原本就是偷来的..."
我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我有办法救你,但...但很危险。"
现代的开胸手术。在没有无菌环境、没有麻醉剂、没有抗生素的古代,这无异于谋杀。但看着他渐渐灰败的脸色,我别无选择。
沈砚突然笑了:"你那个时代的方法?"他艰难地从枕下摸出叠图纸——竟是我平日随手画的现代手术器械草图!
"早知道...我的小娘子...不是凡人..."他咳嗽着,血沫溅在锦被上,"动手吧...死在你的刀下...比死在毒上好..."
雨声中,我俯身吻住他冰凉的唇。窗外电闪雷鸣,而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比星辰更亮的信任。
第十二章:始与终
我将所有蜡烛都点燃,火光映得厢房亮如白昼。沈砚躺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胸口微弱的起伏几乎看不见。
"麻沸散喂了吗?"我问一旁发抖的太医。
"喂、喂了,但剂量恐怕..."
"不够。"我打断他,取出银针扎入沈砚颈后穴位,"再加曼陀罗汁。"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麻醉。当沈砚的呼吸变得深长,我拿起在火上烧红的薄刃,划开了他的胸膛。
鲜血涌出的瞬间,满屋响起抽气声。太医直接晕了过去。我顾不上擦溅到脸上的血,迅速用桑皮线结扎主要血管。沈砚的心脏暴露在空气中,微弱跳动间,可见缠绕其上的青黑色毒丝——青鸩毒已经侵入心脉。
"镊子。"我伸手,却无人回应。抬头才发现所有人都退到了墙角,只有那个曾假扮乞丐的暗卫还站在我身旁。
"我来。"他递上器械,眼中是孤注一掷的信任。
我小心剥离毒丝,每一刀都像划在自己心上。当最后一丝毒素被清除时,沈砚的心跳突然停止。
"不..."我直接用手握住他的心脏,有节奏地挤压,"沈砚,你说过要亲自送我上路的,言而无信算什么男人!"
暗卫开始低声念往生咒。我暴怒:"闭嘴!他不会死!"
仿佛回应我的呼唤,沈砚的心脏突然微弱地跳动起来。我迅速缝合伤口,最后用煮过的丝绸包裹他胸膛。当一切结束,我双腿一软,直接栽倒在沈砚身旁。
黑暗吞噬了我最后的意识。
恍惚中,我听见哭声、诵经声,还有...沈砚的声音?但沉重的黑暗如潮水般拖着我下沉,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
"...愿以十年寿命换吾妻苏醒..."
这声音如此清晰,我拼命挣扎着想要回应。当终于撑开沉重的眼皮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佛龛前跪着的身影——沈砚披散的长发间,竟已夹杂了缕缕银丝。
"水..."我嘶哑地开口。
佛前的身影猛地转身,茶盏被碰翻在地。沈砚几乎是扑到床前,手指颤抖着抚上我的脸:"三天...你昏迷了三天..."
我试图起身查看他的伤口,却被他按回枕上:"别动,伤口会裂。"
窗外阳光正好,照见他憔悴面容上未干的泪痕。我抬手触碰他鬓边白发:"这是..."
"不重要。"他捉住我的手贴在唇边,"你活着就好。"
一个月后,皇帝亲临皇子府。沈砚携我跪迎,却被皇帝亲手扶起:"朕已下旨,废太子及其党羽三日后问斩。"他目光落在我身上,"听说姜氏用奇术救了皇儿?"
"儿媳只是略通医术。"我低头掩饰眼中的恨意,"恳请陛下准许儿媳亲眼见证王氏伏法。"
刑场就设在当年皎月夫人遇害的黑风岭。当刽子手的刀落下时,我握紧了沈砚的手。王氏最后看向我们的眼神充满怨毒,但已经无人在意了。
秋去冬来,沈砚的伤口渐渐愈合。我们搬离了奢华的皇子府,在城郊建了座简朴宅院。他亲自设计了一间医馆,让我可以继续行医。
"《古今医鉴》?"某日他翻看我编写的医书,挑眉问道。
"把我知道的...那个时代的医术写下来。"我正为一名产妇把脉,随口应道。
沈砚突然屏退下人,从背后环住我:"薇娘,我们有孩子了。"
我手一抖,银针掉在地上:"什么?"
"太医刚诊出来的。"他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喜悦,"两个月了。"
这个好消息冲淡了连日来的疲惫。但谁也没想到,分娩那日竟遇上难产。我在剧痛中听见产婆惊慌地说"胎位不正",而沈砚被拦在门外,声音已经嘶哑。
"让他...进来..."我咬牙道。
沈砚冲进来的样子活像地狱修罗,眼中血丝密布。他握住我的手:"保大,一定要保大!"
"闭嘴...两个我都要..."我抓着他的手使劲,指甲深深陷入他皮肉。
随着一声嘹亮啼哭,第一个孩子顺利降生。但第二个却迟迟不出,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恍惚间,似乎看见皎月夫人的虚影站在床尾,对我温柔微笑...
"再用力一次!"产婆的喊声将我拉回现实。
我拼尽最后力气,终于听见第二声啼哭。产婆喜极而泣:"是龙凤胎!"
沈砚将两个孩子抱到我枕边时,自己却哭了。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物件放在床边——竟是当年那个猪笼改造成的摇篮,如今雕花鎏金,内衬软绸,笼身上刻着"浴水重生,方得始终"。
"本想等你生辰再送。"他吻去我额上汗水,"但今天...更合适。"
我看着这个曾经差点夺去我性命的刑具,如今成了守护新生命的摇篮,突然明白了命运的玄妙。
窗外,春雪初融。沈砚一手抱着女儿,一手与我十指相扣。两个孩子的啼哭声此起彼伏,而我们相视一笑。
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历尽劫波后,还能与挚爱共看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