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材论

盖闻天垂象，圣人则之；地载物，智者效之。今有机械之巧，演算之捷，谓之人工智能。其势若奔涛，其迅似惊霆，万邦为之震动，百工因而惶惑。当是时也，稚子何依？蒙童何往？此乃关乎人道存续之大端，不可不察也。

昔者仓颉造字而天雨粟，鬼夜哭，盖因人文肇始，造化权柄移于人手。今之算法虽精，究其本质，不过摹形取象之术，岂能尽察阴阳变化之机？《易》曰：“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夫教化之道，非独授业解惑，更在明德亲民。机械可传六艺之文，难赋温柔敦厚之质；可演九章之数，难通悲欢离合之情。昔孔子杏坛设教，弦歌不辍，非徒授《诗》《书》而已，实欲立仁心，树礼义也。

且看三端之辨： 其一，器与道之殊。人工智能者，器也；育人之本，道也。《周礼》云：“师氏以三德教国子：至德、敏德、孝德。”此三德者，皆需师者目击而道存，非数据可量化。昔孟母三迁，择邻而处，所重者非屋舍华美，乃教化之氛围耳。今虚拟之境虽可摹万象，然岂能替代童子观师长步趋俯仰之仪乎？

其二，常与变之异。算法循规蹈矩，依例推演；而育人须知权达变，因材施教。孔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此中和之道，岂机械所能企及？昔轮扁斫轮，得心应手之妙不可传于子，非吝其术，乃需时日体悟也。今有妄人欲以算法囊括万教，犹冀以绳墨测沧海，其可得乎？

其三，术与德之别。人工智能可授技艺，难养气节。《左传》云：“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范滂登车揽辔，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此浩然之气，非朝夕可成。若使童子终日对机械而学，虽得百技在身，恐失恻隐辞让之心，犹种嘉禾而忘溉其本也。

然则当若之何？智者当效大禹治水，导而不堙。可使人功智能为夔典乐，助教化和声；为史佚记事，辅经籍传承。昔者公输班造云梯，墨翟乃制守械，终以仁心胜机巧。今之师者，当如稷下学士，博通古今，善假于物而不为物所役。教童子以六艺时，可使机械承袭记诵之劳，而专力于明伦察物之要。

且观古制：八岁入小学，习洒扫应对之节；十五修大学，穷格物致知之理。今可使人功智能为小学之辅，而大学之道，必待明师亲授。昔齐桓公设庭燎以待士，今当广庠序之教，尊师重道，使善教者如春风化雨，善学者如嘉禾逢霖。如此则机械虽巧，不夺人道之本；算法虽精，愈显仁心之贵。

《诗》云：“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吾尝观铸剑之术：良工熔金铁，淬清泉，终成干将莫邪之利。育人亦然，当以传统为炉，科技为炭，仁德为范，方能铸就栋梁之材。若使童子既能通晓算法之妙，又不失赤子之心；既明万物之理，尤怀敬畏之意，则人工智能之浪，非滔天之祸，反作济川之舟也。

嗟乎！黄帝作车乘，非欲代人双足；嫘祖始蚕桑，非欲替人手足。今之智能机械，亦当如是观。师者擎人文之火种，照童蒙之前程，其任重於泰山，其道光於日月。惟守人伦之本，方使科技不为洪水猛兽；惟持教化之枢，乃令稚子得成经国大器。如此，则虽浪涌千尺，犹可弄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