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建忠考释第八卦：《周易·比卦》与“比乐师忧”

考释第八卦：《周易·比卦》与“比乐师忧”

今天老谈在这里，给大家继续汇报《周易》的《比卦》，这是《周易》的第八卦。

首先呢，我们了解一下以往大家对《比卦》的认识和理解。

那我们看一下，甲骨文“比”的字形是两个人并列，于是，以往就认为《比卦》具有“比肩为邻”的意思。那“比肩”是什么意思呢？“比肩”其实就是并肩、肩并肩的意思。所以以往的理解呢，认为这个“比”是“并”的意思，但是却也不好直接把它说成是“并”，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并列的“并”呢，它还有另外的字形，它还有两个“立”放在一起的这样一个字形。

那以往对于这个“比”的理解呢，主要是根据这个《彖辞》，彖辞里边解释说“比，辅也”。 “辅”是什么呢？辅佐、辅助的意思。如果把“比”理解为“辅”，放在这个《比卦》的这个卦辞卦文中来看，它其实是完全解释不通的。所以《彖辞》对这个“比”的解释，其实是有问题，或者说它就是一个错误的解释。

那么，《比卦》的本字究竟是什么呢？其实呢，我们对于《周易》的研究，是几千年一直没有成果。直到闻一多先生，才对这个“比”字提出了一个新看法。闻一多先生在他的《周易义证类纂》这本书中，对这个“比”字提出了一个看法，他说“此疑读为纰”。“纰”是什么意思呢？“纰”就是“纰漏”的意思。这个“纰”的本义，是指衣服的边缘呢，线已经散开了，是这样的意思，后来演变成出“纰漏”。

那闻一多先生对这个“比”的训诂，是十分正确。如果把这个“纰”放在《比卦》里边，我们对照它的卦辞卦文，加以对比的话，就会发现，这个卦名和卦文是完全一致的。

以往的理解啊，比如说《易传》里边提出了一个观点，说什么呢？说“比乐师忧”。因为前面一卦是《师卦》，后边是《比卦》。《易传》就认为《周易》的这种排列，是存在一定的内在联系，是有它逻辑上的道理的。《易传》里边不是有一篇《序卦》吗？《易传》认为这个《周易》的排列顺序十分地科学合理。

但是实际上，我们看一看汉简《周易》版本的排列，其实和世传的这个版本顺序，也不是完全一样。我们再把《周易》64卦的卦名卦文，我们给它完全理清以后，发现它其实也没有这种前后的内在顺序联系，证明这个《序卦》呢，它是有问题的。

那《易传》里边的“比乐师忧”，认为《比卦》、《师卦》的排序有这种内在的联系，所以他提出了“比乐师忧”的观点。认为这个“比”是辅佐、辅助的意思，那就是乐，是值得高兴、值得快乐的事儿。而这个“师”、师旅和军队，是令人担心、令人担忧的事，所以提出了“比乐师忧”。

但是实际上呢，“比乐师忧”这种理解或这种观点，其实也不是完全有道理。你比如说《师卦》，《师卦》那也不是说完全就令人担忧。例如，当有敌人要来侵犯我们的时候，我们拥有庞大的军队，可以保家卫国，这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那还有什么担忧的事？对吧？再比如，当我们打了胜仗，直捣黄龙，和大家一起同饮，那也高兴呀。对吧？

所以呢，《易传》认为《师卦》令人担忧，这个解释其实是不通的。因为这个“师”呢，它有正义之师，也有背信之师，也有失败之师，有和平之师，情形十分复杂，对吧？

那至于“比”，是不是真的令人高兴呢？那也不一定。比如说《易传》把它解释为“比辅”，“辅”字有辅导、辅佐的意思。那你说康熙他当了皇帝，他还是个小孩子，有人辅导他，这些顾命大臣来辅导他，他有多高兴呢？那国家的权力呢，都被这些顾命大臣一手抓起来，他只是个提线木偶，你说他高兴不高兴？

康熙只有把这些顾命大臣，辅佐他的鳌拜这些旧势力全部铲除以后，他才会心里踏实，才会安稳。你想想看。那康熙他难道不担心自己遇到的这个鳌拜，就像汉代的霍光一样，随便就可以把一个国君废掉，他可以任意地再另立一个新的天子。对吧？你说康熙内心里担忧不担忧？

所以这个皇帝呢，他有辅佐、辅导他的人，这个不一定就完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你看三国的时期，刘禅继承了刘备的这个帝位，但是军权政权，他没掌握在手中。军权政权都掌握在他的相父诸葛亮的手中，是吧？那诸葛亮呢，也没有想着要把刘禅辅佐一下啊，那只想着自己独揽政权，独揽大权，独揽军权。诸葛亮临死都把军权交给一个降将姜维，始终都没有要还权于刘禅的计划。

那刘禅面对这样一个局面，他的父亲刘备留下的这个摊子，他接不住。他虽然有人辅佐，有诸葛亮辅佐，作为皇帝的刘禅无权无势，不仅要高兴不起来，还心事沉重，忧心不已。

所以我们说这种“比乐师忧”的理解，其实是比较简单化，一定不能够把它放到“经”的这样的角度来理解。“经”是亘古不变的，任何时代，任何空间，它都是正确的。但是这个“比乐师忧”，并不是任何的时候，任何的地方，它都是正确的。

“比乐师忧”是一个错误的理解的根本原因，还在于比根本就不是辅佐的意思，也不是亲近的意思。总之，古今《周易》研究者都抱着错误和漏洞百出的《易传》不放，直到闻一多先生和高亨，才发现了这个问题。

好了，总结一下今天汇报的核心。《比卦》的“比”，历史上认为是“亲附”、“比辅”的意思。实际上呢，“比”的正确的文本是闻一多先生在《周易义证类纂》第15页提出的“纰”，有绞丝旁。“纰”是纰漏的意思，是有过失、有失误、有不足的意思。

今天的汇报就到这里。以上仅为一家之言，聊备一说，不求人人强同。欢迎您在评论区留言讨论，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