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公民的孤独与利刃:托马斯·潘恩的理想主义宿命

发布时间:2025-08-04 01:45  浏览量:40

1809年纽约格林尼治村的破公寓里,老头死了,墓碑上名字都磨没了,

没人知道这是《常识》的作者,那个美国独立时喊得最凶的“号手”。

后来帮法国人写《人权宣言》,转头又骂罗伯斯庇尔,

被英国政府通缉,在美国被开国元勋们嫌弃。

这个生在美国独立日之前、死在独立后二十年的英国人,怎么就成了三个国家都容不下的“叛徒”?

18世纪的欧洲和北美,空气里都飘着“国族”的味道。

知识分子们凑在一起,要么吹嘘自己的国王多神圣,要么争论哪个族群更“优等”,

好像生在哪个国家,就该把命绑在那片土地上。

英国的学者写文章骂法国“蛮族”,北美殖民地的绅士们一边喊着“大英子民”,

一边又抱怨伦敦收税太狠,纠结得像拧成一团的麻绳,

他们想要权利,却不敢撕破“效忠国王”的体面。

托马斯·潘恩

但潘恩是个例外。

他生在英国,爹是裁缝,自己当过水手、税吏,

没读过多少贵族书,却比那些名校毕业的精英看得透:

国家算什么?国王算什么?人天生的权利,才是骨头里的东西,比国界硬得多。

那时候北美闹独立,英国的报纸都骂“殖民地叛逆”,

潘恩却在伦敦咖啡馆里拍桌子:“不是叛逆,是他们该拿回自己的东西!”

这话传到官府耳朵里,大臣们觉得这小子疯了,

一个英国人,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骂自己国家?

1776年他写的小册子刚在英国印了几页,就被勒令销毁,说他“煽动叛乱”。

警察半夜敲他门时,潘恩正往行李箱里塞书稿,听见动静翻后墙跑了,连外套都没顾上拿。

托马斯·潘恩

1774年潘恩躲在北美殖民地的船舱里,身上还带着英国官府的通缉令。

那会儿北美大陆正吵成一锅粥:波士顿倾茶事件刚过,列克星敦的枪声还没响,

绅士们聚在费城大陆会议上,一半人说“咱还是大英子民,跟国王谈谈条件”,

另一半拍桌子“谈个屁!征税不经同意就是抢钱”,吵了三个月没个结果。

潘恩在酒馆里听着这些争论,觉得这些精英太绕,什么“效忠国王”“议会主权”,全是虚的。

他蹲在印刷厂后面的小阁楼里,用工人能看懂的大白话写小册子,标题就叫《常识》。

开篇第一句就炸锅:“在上帝看来,一个普通的诚实人,比古今所有加冕的坏蛋更有价值。”

他没引经据典,就说英国隔着重洋管北美,就像“一个岛屿统治一个大陆”,荒唐;

国王算什么?不过是“吃赋税的寄生虫”,独立才是唯一活路。

托马斯·潘恩

1776年1月册子印出来,先在费城街头卖,

木匠、铁匠、码头工人抢着买,有人不识字就凑在广场上听人念。

三个月里十万册被翻烂,后来总共印了五十万册,

那会儿北美殖民地拢共就三百万人,差不多每六个人手里就有一本。

乔治·华盛顿在特伦顿的冰天雪地里,把《常识》念给冻得发抖的士兵听,

“看看!这就是咱们为什么要打仗!”约翰·亚当斯后来跟人说:

“要是没有《常识》,独立宣言怕是要晚半年才能动笔。”

潘恩自己倒没捞着什么好处,印刷厂老板给了他几英镑稿费,他全买了面包分给贫民窟的孩子。

1787年潘恩回伦敦,蹲在印刷厂阁楼写《人的权利》,

把英国君主制骂得狗血淋头,说国王就是“穿着紫袍的骗子”,议会不过是“贵族分赃的俱乐部”。

托马斯·潘恩

书印出来三个月,英国官府就说他“煽动叛乱”,悬赏五十英镑要他脑袋。

他连夜坐船逃到法国,码头上法国民众举着他的书欢呼,

说他是“自由的使徒”,直接选进国民公会。

他帮着起草《人权宣言》,把北美那套“天赋人权”写进去,

主张砍国王脑袋不如废黜,说“杀路易十六不是革命,是谋杀”。

罗伯斯庇尔听了拍桌子,说这英国佬“同情暴君”,半夜派人把他扔进巴黎监狱。

铁窗里他听着断头台的铡刀声,写纸条塞墙缝里怕死后没人知道。

后来热月政变罗伯斯庇尔倒台,他才捡条命出来,

可看着街上雅各宾派砍人头,又骂“这跟君主制有什么两样?”

拿破仑称帝那天,他在酒馆里摔杯子:“老子要的是共和,不是新皇帝!”

拿破仑

1802年潘恩拖着在法国监狱落下的病根回美国,船靠岸时码头上没人接,

他攥着杰斐逊写的“欢迎回国”的信,站在纽约街头发愣。

报纸上天天骂他,说他帮法国人写《人权宣言》是“胳膊肘往外拐”,

骂他反对处死路易十六是“同情暴君”,连当年印《常识》的印刷厂老板见了他都绕着走。

他想找杰斐逊聊聊,人家只派秘书送了袋面粉;

亚当斯在国会说“潘恩的思想过时了,美国不需要这种空想家”。

他曾在《常识》里喊出“美利坚合众国”这个名字,说要建个“政府管得最少”的共和国,

可现在国会讨论的是怎么收税、怎么扩军,没人提“天赋人权”了。

托马斯·潘恩

晚年他躺在格林尼治村的破公寓里,房租靠朋友偶尔接济,

每天拄着拐杖去码头听人聊天,咳得撕心裂肺时就摸出怀里磨破的《常识》手稿,

这国家是他喊出来的,可他好像从来没真正属于过这里。

潘恩脑子里那套“权利高于国界”的想法,在当时就是把刀,

戳破了18世纪的“国族铁笼”里那些精英们不敢碰的东西。

英国贵族觉得他疯了,一个英国人帮着外人骂自己国王;

法国雅各宾派嫌他碍事,都革完命了还讲“仁慈君主”,不是反革命是什么?

北美那些开国元勋更别提,独立成了,就该关起门来搞建设,

你还在喊“政府是必要的恶”,说国会权力太大,这不就是跟新国家过不去?

托马斯·潘恩

他就像个愣头青,揣着“天赋人权”的小册子满世界跑,

英国官府通缉他,法国监狱关过他,美国报纸骂他“老疯子”,可他到死都没明白:

18世纪的世界,认的是国王、国旗、血统,谁认你什么“世界公民”?

他说“管得最少的政府是最好的政府”,这话戳了多少当权者的肺管子,

国王要征税养军队,总统要扩权搞建设,你说政府该当甩手掌柜?

所以他走到哪儿都像个“危险品”。

英国的法官拍着桌子骂他“颠覆国本”,

法国的狱卒在他牢门上画红叉(按规矩画红叉的次日砍头),

美国的码头工人往他身上扔烂菜叶。

托马斯·潘恩

不是他做错了什么,是他想的太远,那会儿的人跟不上,

他们需要的是“我们国家最棒”的兴奋剂,而不是“所有人权利都一样”的清醒剂。

潘恩死前说过一句话,他说“对祖国来说,没有比一切都满意的爱国者更可怕的敌人了”,

这个“祖国”从来不是英国、美国或者法国,而是“人类文明”那回事儿。

他没被哪个国家真正接纳过,英国通缉他,法国关过他,美国把他忘在破公寓里,

但他那本磨破的《常识》手稿,后来被人翻出来,上面还有他用铅笔写的批注:

“权利这东西,不分你生在哪片草原,哪条河边”。

康熙当年为了大局忍了噶尔臧,潘恩却不肯为任何“大局”弯腰,他就像个举着刀的局外人,

非要把18世纪那个“国族至上”的铁笼子劈开条缝,让后来的人能看见点光。

现在格林尼治村那个破墓碑前,偶尔有人放束野花,

没人再叫他“叛徒”了,都说这是个“自由先知”,

真正心里装着全人类的人,从来都是自己时代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