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苏振武《苏武文化和苏姓文化研究论文》选登之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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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振武

苏武文化和苏姓文化研究论文选 登

第一部分：苏武文化研究论文目次

第一部分 苏武研究论文选登（19）

B-10．文献研究之十二：

苏武与司马迁李陵之人生境遇比较

作者：苏振武

苏武、司马迁、李陵，均生活于汉武帝时代，在中国历史上获得了很高的知名度。比较三人的人生境遇，既有许多共同点，亦有很大的区别。

一、三个人的人生异同概述

1.共同点

他们都是名门之后。苏武是平陵侯苏建的儿子，司马迁是太史令司马谈的儿子，李陵是名将“飞将军”李广的孙子。他们在汉武帝时代同朝为官，苏武为中郎将，司马迁为太史令，李陵为骑都尉。他们年龄相近，互相熟识，关系亦深：苏武约公元前140年出生，司马迁约公元前145—公元135年出生，李陵约公元前134年出生；苏武与李陵则是好朋友，司马迁与李陵同为侍中，在一个官署内任职，对李陵的为人极为欣赏；他们身处武帝时代，都曾满怀豪情，想有一番作为：苏武志在报效国家，司马迁志在继承父亲遗志写出一部史书，李陵志在作驰聘沙场建功立业的名将。他们都遭遇过挫折磨难，苏武在匈奴被扣十九年，备受艰辛；司马迁遭受宫刑，入狱三年；李陵兵败被俘投降匈奴，全家被朝廷处死。

2.不同点

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改变了三人的人生轨迹，影响了他们的人生态度和人生追求，导致了他们在人生境界上的极大反差。公元前100年（汉武帝天汉元年），苏武出使匈奴（公元前81年即汉昭帝始元六年方回长安）。公元前99年（汉武帝天汉二年），李陵因矢尽道穷，救兵不至，被迫投降匈奴，最终客死他乡。同年，司马迁因为李陵辩解而入狱遭宫刑，公元前91年（汉武帝征和二年）完成了巨著《史记》的写作。可以看出，公元前100年至公元前99年所发生的事，把三人推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需要作出关键性的选择，而这一选择则决定了他们后半生的生活和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

二、人生境遇：可歌可泣亦可悲

比较苏武、司马迁和李陵的人生境遇，苏武和司马迁司马迁可歌可泣，李陵则是可悲的。

1.苏武的人生境遇

结合《汉书·苏武传》，对苏武的人生境遇介绍如下：苏武字子卿，年轻时因为父亲职任的关系而通过任子令进入仕途，兄弟三人都做了皇帝的侍从，他也逐渐被提升为掌管皇帝鞍马鹰犬射猎工具的官。

公元前100年，汉武帝派遣苏武以中郎将的身份出使匈奴，苏武完成外交使命之后正要归汉，适逢匈奴发生内乱，副使张胜背着苏武参与了这一谋反图谋。张胜的贪功妄为，改变了苏武和使团的人生命运。当张胜不得已把事情经过告诉了苏武。苏武对张胜的贪功误国十分气愤，说：“事如此，此比及我。见犯乃死，重负国。”遂拔刀自杀，被张胜、常惠一起制止。单于得知汉使竟然参与此事，十分震怒，采纳左伊秩訾王的建议，决定全部招降汉使。当卫律召苏武去受审讯时。苏武对常惠说：“屈节辱命，虽生，何面目以归汉！”再次拔刀自刎，卫律大惊，急忙抱住苏武，派人骑马去找医生抢救，好半天才重新呼吸。而单于得知后则十分钦佩苏武的节操。

苏武的伤势逐渐好转，单于派使者通知苏武，一起来审处虞常，实则是想借这个机会使苏武投降。卫律剑斩虞常、逼降张胜后，对苏武说：“副使有罪，你应该受到连坐。”苏武反击说：“我本来就没有参予谋划，又不是他的亲属，怎么谈得上连坐？”卫律又故伎重演，举剑作势要杀苏武，苏武却神色不改，岿然不动。卫律见威逼不成，只好改变手法，以高官厚禄相诱，苏武毫无反应。卫律又拉关系套近乎相诱，苏武则痛斥卫律。卫律计穷，只好报告单于。

苏武的坚贞，使匈奴单于越发想要使苏武投降，也激起了更强烈的征服欲，就把苏武关在一个地窖中，不给他吃的、喝的，企图以饥饿迫使苏武投降。当时天降大雪，苏武把雪和毡毛一起吞下肚去，过了几天都没有死。

匈奴以为有神灵相助，就把苏武迁移到北海无人之地，让他放牧公羊，声言等到公羊产乳才能归汉，企图以无望逼迫苏武就范。苏武到北海牧羝之后，匈奴不给他粮食。为了等到回汉复命的一天，苏武顽强求生，他掘野鼠而食，收草籽吃之。此后苏武学会结网纺缴，矫正弓弩，做好了长期坚持的准备。在漫长的过程中，他每天持着汉武帝所赐的符节牧羊，睡觉、起来都不离手，以致系在节上的牦牛尾毛全部脱尽。

此时，匈奴且鞮侯单于已经死去，其子狐鹿姑单于继位，仍然不放弃让苏武投降的想法，就让苏武的好友李陵前来劝降。虽然李陵的劝降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苏武的回答却是斩钉截铁：“武父子亡功德，皆为陛下所成就，位列将，爵通侯，兄弟亲近，常愿肝脑涂地。今得杀身自效，虽 蒙斧钺汤镬，诚甘乐之。臣事君，犹子事父也；子为父死，亡所恨。愿勿复再言！”

当李陵数日后再次劝说时，苏武说：“我早已是该死之人了！大王一定要逼我投降，那么就请结束今天的欢聚，我就死在大王面前！”李陵见苏武对汉朝如此忠诚，慨然长叹道：“啊，义士！我李陵与卫律的罪恶，上能达天！”说着眼泪纵横，浸湿了衣襟，告别苏武而去。李陵想接济苏武，自己又不好意思亲自送礼物给苏武，就让他的妻子—匈奴单于之女出面，赐给苏武几十头牛羊。

后来李陵又来到北海，告诉了苏武汉武帝驾崩的消息，苏武悲痛万分，面向南方放声大哭，甚至吐血。以后每天早晚哭吊武帝，长达数月之久。

汉昭帝即位后数年，匈奴与汉朝和亲修好。汉朝要求放回苏武等人，匈奴却谎称苏武已经死了。后来汉朝使者又到匈奴，苏武的助手常惠请求看守他的人同他一起在夜晚见到了汉使，原原本本地述说了苏武多年来在匈奴的情况。并教汉朝使者对单于说：汉天子在上林苑射猎时，射下一只雁，雁脚上系着一封信，说苏武等人在某大泽中。使者大喜，按常惠教的话去责备单于。单于环顾左右，大惊，只得向汉使道歉说：“苏武等人的确还活着”，并答应放还。

在得知苏武即将回朝的消息后，李陵专程安排酒筵向苏武祝贺，说：“今天你终得回归，从此扬名于匈奴，功显于汉室。即使古代史书所记载的事迹，图画中所绘的人物，又怎能超过你！”李陵随即起舞唱道：“走过万里 行程啊穿过了沙漠，为君王带兵啊奋战匈奴。归路断绝啊刀箭毁坏，兵士全部死亡啊我的名声已败坏。老母已死，虽想报恩何处归！”李陵泪下纵横，于是同苏武永别。单于召集苏武的部下，除了以前已经投降和死亡的，总共跟随苏武回来的仅有九人。苏武于汉昭帝始元六年（前81）春回到长安。苏武一回朝，昭帝即令苏武带一份祭品去拜谒武帝的陵墓和祠庙，向武帝复命。然后任命苏武做典属国，年俸禄中二千石；并赐钱二百万，官田二顷，住宅一处。苏武被扣羁留匈奴共十九年，当初壮年出使，等到回国，胡须头发全都白了。

苏武归国第二年，适逢“燕盖之乱”被平息，苏武的儿子苏元被怀疑 参与“燕盖之乱”，也被处死。苏武因与上官桀、桑弘羊有旧交，燕王又因苏武功高官小而数次上书，替他抱不平，因而主管刑狱的官员上书请求逮捕苏武。霍光将奏章搁置，只免去了苏武的官职。

汉昭帝驾崩后，苏武以此前为二千石官员的身份，参与了谋立宣帝的计划，被宣帝赐爵关内侯，食邑三百户。后又加封苏武做了右曹典属国。由于苏武是节操显著的老臣，宣帝只令他每月的初一和十五两日入朝，尊称他为德高望重的“祭酒”，非常优宠。苏武把朝廷所给的赏赐，全部送给已故兄长苏嘉和弟弟苏贤的家人以及过去的邻里朋友，自己家中不留一点财物。苏武的人格与处事，赢得了朝臣的普遍敬重。

苏武逐渐年老，他的儿子以前被处死，膝下无子，皇帝很怜悯他，在得知苏武在匈奴曾娶妻且生有一子时，就派使臣赴匈奴用金银丝绸换回苏武的儿子苏通国，并让苏通国以任子令做了郎官，又让苏武弟弟苏嘉的儿子做了右曹。

苏武活到八十多岁，汉宣帝神爵二年（前 60）病亡。

甘露三年，汉宣帝因四方戎狄臣服，想到辅佐大臣的功劳，便遴选包括苏武在内的十一位功臣，命人在麒麟阁上，为他们绘制画像，描绘容貌，注明官爵、姓名（唯霍光不名）。

2.司马迁的人生境遇

司马迁是西汉时期著名的史学家、文学家，思想家，所著《史记》是中国第一部纪传体通史。司马迁家学渊源既深，复从名师受业，启发诱导，获益不浅。司马迁三十八岁时，正式做了太史令，有机会阅览汉朝宫廷所藏 的一切图书、档案以及各种史料。后因为李陵辩护而遭受腐刑。他忍受了肉体上和精神上的巨大痛苦，用整个生命写成一部永远闪耀着光辉的伟大著作——《史记》。

公元前 145 年，司马迁出生于家乡夏阳。司马迁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在“山环水带，嵌镶蜿蜒”的自然环境里成长，既被山川的清淑之气所陶冶，又对民间生活有一定体验。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是西汉武帝时期太史令。他是一个渊博而杰出的学者，对于天文、历史、哲学都深有研究，所著《论六家要旨》一文，对先秦各家主要学说作了简要而具有独特眼光的评论。这对司马迁的早期教育无疑有重要意义。幼年司马迁在父亲司马谈的亲自指导下习字读书，十岁时已能阅读诵习古文《尚书》、《左传》、《国语》、《系本》等书。

汉武帝建元年间，司马谈到京师长安任太史令一职，司马迁随父亲至京师长安，师从向老博士伏生、大儒孔安国。当时正值汉王朝国势强大、经济繁荣、文化兴盛的时候，卫青、霍去病大破匈奴。由于此时司马迁已学有小成，司马谈便指示他遍访河山去搜集遗闻古 事，网罗放失旧闻。司马迁大约二十二岁开始外出游历：“南游江、淮，上会稽，探禹穴，窥九疑，浮于沅、湘，北涉汶、泗，讲业齐、鲁之都，观孔子之遗风，乡射邹、峄，厄困鄱、薛、彭城，过梁楚以归。”（《史记·太史 公自序》）回到长安以后，司马迁做了皇帝的近侍郎中，他随汉武帝到过平凉、崆峒，又奉使巴蜀，到过当时最南边的昆明。全国漫游，可以说是司马迁为写《史记》做准备的一次实地考察，他亲自采访，获得了许多第一手材料，保证了《史记》的真实性和科学性。而且他遍历名山大川，饱览了祖国山河的壮美，陶冶了性情，从而也提高了他的文学表现力。这次全国漫游，正是司马迁走向成功的极为坚实的一步，可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元封元年（前 110）春天，汉武帝东巡渤海返回的路上在泰山举行封禅大典。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是参与制定封禅礼仪的官员，此时却因病留滞未能继续前行，因此而心中愤懑以至病情加重。奉使西征的司马迁在完成任务后立即赶往泰山参加封禅大典，行到洛阳却见到了命垂旦夕的父亲。司马谈在弥留之际希望司马迁能够完成自己未竟之业，编纂史书。“迁俯首流涕曰：‘小子不敏，请悉论先人所次旧闻，弗敢阙。’”（《史记·太史公自序》）接受了父亲的遗愿。

司马谈去世后，司马迁承袭父职，任太史令，首先参与了创建《太初历》。西汉初年，沿用秦朝的《颛顼历》。但《颛顼历》有一定的误差。公元前 104 年（元封七年），经司马迁等人提议，汉武帝下令改定历法。并责成公孙卿、壶遂、司马迁等人议造汉历，并征募民间天文学家二十余人参加，其中包括治历邓平、长乐司马可、酒泉郡侯宜君、方士唐都和巴郡落下闳等人。他们或做仪器进行实测，或进行推考计算，对所提出的十八种改历方案，进行了一番辩论、比较和实测检验，最后选定了邓平、落下闳提出的八十一分律历。该历法改变了秦代使用的颛顼历以十月为岁首的习惯，规定以正月为岁首，以十二月底为太初元年终，以后每年都从孟春正月开始，到冬季十二月年终。汉武帝元封七年五月，改年号为太初（即为太初元年），汉武帝命颁布实施这套《汉历》，后人以此颁布年号称呼此历为《太初历》，它是我国最早根据一定规制而颁行的历法。尽管使用了 188 年，但从此为中国农耕社会奠定了其后两千年来所尊奉的历法基础。据传说，自《太初历》开始，将元宵节列为重大节日。

创建《太初历》之后，司马迁便潜心修史，专心写作，开始了《史记》的写作。汉武帝天汉二年（前 99），李陵主动请缨出击匈奴，兵败被俘，汉武帝震怒。满朝文武都认为李陵叛降，全家当诛。而在这时，身为太史令的司马迁却为李陵辩护。然而，随着公孙敖迎李陵未功，谎报李陵为匈奴练兵以期反击汉朝之后，武帝族了李陵家，而司马迁也以“欲沮贰师，为陵游说”被定为诬罔罪名。诬罔之罪为大不敬之罪，按律当斩。当时的死刑有两种方式可以充抵，第一种是“令死罪入赎钱五十万减死一等”。另一种是按照汉景帝时期所颁布的法律“死罪欲腐者，许之”，处以腐刑（阉割）。面对大辟之刑，司马迁自忖：慕义而死，虽名节可保，然书未成，名未立，这一死如九牛亡一毛，与蝼蚁之死无异。他想到文王拘于囚室而推演《周易》，仲尼困厄之时著作《春秋》，屈原放逐才赋有《离骚》，左丘失明乃有《国语》，孙膑遭膑脚之刑后修兵法，吕不韦被贬属地才 有《吕氏春秋》传世，韩非被囚秦国，作《说难》和《孤愤》，《诗》三百篇大概都是贤士圣人发泄愤懑而作。终于，由于没有足够的金钱可以赎身，司马迁毅然选择了以腐刑赎身死。

至此，司马迁背负着父亲穷尽一生也未能完成的理想，面对极刑而无怯色。在坚忍与屈辱中，完成那个属于太史公的使命。出狱后，司马迁改任中书令，发愤撰写史书，终于“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完成了中国第一部纪传体通史——《史记》。《史记》对后世的影响极为巨大，被称为“实录、信史”，被鲁迅先生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列为前“四史”之首，与《资治通鉴》 并称为史学“双璧”。因此司马迁被后世尊称为史迁、史圣。

司马迁的著作，除《史记》外，《汉书·艺文志》还著录赋八篇，均已散失，唯《艺文类聚》卷 30 引征《悲士不遇赋》的片段和有名的《报任安书》（即《报任少卿书》）。《报任安书》表白了他为了完成自己的著述而决心忍辱含垢的痛苦心情，是研究司马迁生平思想的重要资料，也是一篇饱含感情的杰出散文。《悲士不遇赋》也是晚年的作品，抒发了作者受腐刑后和不甘于“没世无闻”的愤激情绪。

3.李陵的人生境遇

李陵（约前 134—前 74）是西汉名将李广之孙，李当户遗腹子。李陵少年时任侍中建章监。善于骑射，关心他人，谦让下士，甚得名誉。武帝觉得李陵有李广的风度，让他带领八百骑兵，深入匈奴领地二千多里，经过居延地区察看了地形，不见匈奴，返回。拜官骑都尉，率勇士五千人，在酒泉、张掖地区教射箭，以防备匈奴侵犯。

过了几年，汉派贰师将军讨伐大宛，派李陵率五校兵随后。行军到边塞时，遇到贰师将军返回。皇上赐书李陵，李陵留下军官和士兵，与轻骑五百出敦煌，到盐水，迎接贰师将军还师，然后驻屯张掖。

天汉二年，贰师将军率三万骑出兵酒泉，在天山攻击匈奴右贤王。皇上召见李陵，想让他担任贰师将军的辎重运输任务。李陵叩头自请说：“臣所率领的屯边士兵，都是荆楚的勇士奇材剑客，力大可扼虎，射箭能中目标，希望独立带领一队，到兰干山南去吸引单于的兵力，不让匈奴集中兵力攻击贰师将军。”皇上说：“我已经没有骑兵派给你了。”李陵回答说：“无须派骑兵，臣愿以少击众，步兵五千人就可以开进单于王廷。”皇上认为他勇壮便答应了，于是令强弩都尉路博德率兵在途中迎接李陵军。李陵率领步兵五千从居延出发，北行三十日，到浚稽山驻扎，将所过山川地形全部画出来，派部下骑将陈步乐上报朝廷。陈步乐被召见，陈述了李陵作为将领能得士兵效命的情况，皇上很高兴，拜陈步乐为郎。

李陵到浚稽山，与单于遭遇，足有三万骑兵包围了李陵军。李陵军队在两山之间，以大车为营。李陵带士兵出营外排列战阵，前行执戟、盾牌，后行持弓弩，下令说：“听到鼓声进击，听到金声止步。”匈奴见汉军人少，就径直冲到营前，李陵交战相攻，千弩齐发，敌军应弦而倒。匈奴退回上山，汉军乘机追击，杀死数千敌兵。单于大惊，召集左右步兵、骑兵八万多人攻击李陵。李陵且战且退，南行数日，到达山谷中。连续交战，士兵中箭受伤颇多，命令三处受伤的躺在车上，二处受伤的驾车，一处受伤的执兵器作战。李陵后来发现军士士气减低衰退，发现有女人深藏军中，就全部杀掉。第二天再战，斩杀敌兵三千多人。率军向东南行进，沿着旧龙城道路行军，四五天到达大泽葭苇中，匈奴从上风放火，李陵也让军中放火烧出隔离带以自救。南行到山下，单于在南山上，派他的儿子率骑兵攻击李陵。李陵军在树林中交战，又杀死敌军几千人，用连弩射单于，单于下山退走。当时，李陵军更加危急，匈奴骑兵多，一日交战数十回合，又杀死敌军二千余人。匈奴不利，想退兵，正遇李陵军军候管敢被校尉所辱，逃降匈奴，讲述了汉军情况，说“李陵军无后援，箭也快射完了，独率部下及成安侯校官各八百人为前锋，用黄、白二色旗帜，应当用精锐骑兵箭射便可消灭汉军。”单于得到管敢后大喜，派骑兵总攻汉军。汉军在山谷中，匈奴在山上，四面箭如雨下。汉军南下，没有到达鞮汗山①，一天就消耗掉五十万支箭，立即弃车而退兵。士兵还有三千多人，只是砍断车辐当作武器，军官持短刀，深入到峡谷之中。单于断了汉军后路，就山势下投垒石，士兵伤亡惨，不能行进。黄昏后，李陵令军士每人带二升粮，一大片冰，约定到遮虏鄣等待。半夜时，击鼓起程，鼓没有响。李陵与韩延年都上了马，跟从的壮士有十几人。匈奴数千骑兵追击，韩延年战死。李陵于是便投降。军人们分散逃走，逃到边塞的有四百多人。

李陵失败处距边塞有一百多里，边塞上报消息。皇上后来听说李陵投 降，非常愤怒，责问陈步乐，陈步乐自杀。群臣皆怪罪李陵，皇上问太史令司马迁对此事的看法，司马迁极力为李陵辩护，皇上便以司马迁诬蔑、诋毁贰师，为李陵游说为罪名，判处他腐刑。过了很久，皇上后悔没有及时救援李陵，说：“李陵出塞时，就应让强 弩都尉去迎接。在朝廷下诏，才让老将路博德心生奸诈，使李陵军覆没。”于是派使者慰劳赏赐李陵军中逃回的士兵。李陵在匈奴一年多，皇上派因杅将军公孙敖率军深入匈奴迎接李陵。公孙敖军无功而回，说：“捕到的俘虏说：李陵教单于用兵以防备汉军，因此臣无所获。”皇上听到报告，于是将李陆家灭族。后来，汉派使者出使匈奴，李陵责问使者说：“我为汉率领步兵五千人横扫匈奴，因为没有救兵支援而失败，有什么对不起汉室的，要杀我全家？”使者说：“汉室听说李少卿教匈奴用兵。”李陵说：“是李绪，不是我。”李绪本为汉朝塞外都尉，居奚侯城，匈奴攻击，李绪投降，单于礼遇李陵，常在李陵上坐。李陵痛恨自己的家因李绪而灭族，派人刺杀李绪。大阏氏想杀李陵，单于把他藏在北方，大阏氏死后才回来。单于认为李陵壮勇，把女儿嫁给李陵为妻，立为右校王（亦称坚昆王），卫律为丁令王，都受到尊崇而重用。昭帝立为帝，大将军霍光、左将军上官桀辅政，向来与李陵友好，派李陵的老朋友陇西人任立政等三人一同到匈奴招回李陵。任立政等到达匈奴，单于摆酒赐汉使者，李陵、卫律都在座。趁着卫律起身离席更衣，任立政大声说：“汉已经大赦，中原安乐，主上年少，霍子盂、上官少叔执政。”用这话来先打动李陵。李陵默不作声，总是看着并抚摸自己的头发，回答说：“我已经穿上胡服了！”不一会儿，卫律起身更衣，任立政说：“哎，少卿劳苦了！霍子孟、上官少叔向你问好。”李陵说：“霍与上官二位无恙吧？”任立政说：“请少卿回归故乡，不必担忧富贵。”李陵说：“大丈夫不能第二次受辱。”陵在匈奴二十多年，汉元帝元年（前 74）病死。

① 戈壁阿尔泰山支脉，在居延海以北 180 里。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