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一年，豫北山村灭门惨案，看似无嫌疑人，却一直在身边

“残杀非不痛，古来良有由”

这句话出自唐代诗人孟云卿的《行行且游猎篇》。这首诗字面表述了古代贵族子弟游猎的生活场景，实则表达了对暴力行为的深刻反思。而“古来良有由”则意味着暴力行为自古以来就有其背后的原因和动机，反映了诗人对人类历史上不断发生的冲突和暴力行为的无奈与悲哀以及对和平生活的向往。

本案发生在民国十一年（公元1922年），彼时的中华大地民不聊生、盗匪横行，但在这一年中国第一部刑事诉讼法典开始试行，刑事诉讼方面是有法可依的，既然有法可依，那就得做到有法必依，如果违法必然被追究。虽处民国，亦不乏有良心的执法者用不同的方式在维系这个风雨飘摇的社会，为底层百姓伸张正义。

今天我们要说的这起案件，就是因果报应的体现，本案不断地有人被杀、不断地有嫌疑人被发现、又不断的被排除嫌疑。而罪犯则被部分人称为为正义的化身，他不信法律不信政府、迷信以暴制暴、不断制造命案，形成连环案，一个月之内将恶霸一家四口灭门。这便是发生在民国豫北太行山小蔡村的连环杀人灭门案。

本案的离奇之处上面也提到了，导致案件的侦破一波三折、柳暗花明、多次反复，始终难以锁定真凶。虽然这与旧社会时期的刑事技术、侦破手段以及警察的业务能力有关，但在本案中更是体现出凶手的缜密思维以及善于伪装，命案发生后很长时间都没有怀疑到真凶。不过有句话说得好，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村霸豢养打手欺压百姓固然可恨，凶手作案看似赢得了村民的认可，但是通过私刑将村霸一家灭口，终究是难逃律法的制裁，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起案件也在告诫着所有人：与邻为善、莫欺他人穷！做人做事留一线，莫为自己或家人带来无妄之灾！

接下来，带大家走进这起连环杀人灭门案。

一．杀狗绑人

1922年，虽然民国已经进入了第十一个年头，但是豫北农村无论生活还是景象都同晚晴时期一个样，从外形上看确实少了条拖在后面的鞭子，但是贫穷落后的辫子依然没能被剪掉，老百姓还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在豫北太行山深处有个小山村叫做小蔡村，住着三十七户人家，村民们以种地为生，虽说是种地，但大山深处又能有多少地呢？因此闲时便上山采集些山珍打些山货到山下的集市换些生活必需品。完全属于老天爷赏饭吃。这种几乎与世隔绝的状态让村民们不善言辞，倒也是养成了质朴善良的品格。

虽然彼时时局混乱，河南地处中原，为兵家必争之地，各派系势力隔三岔五上演着你方唱罢我登场。但小蔡村地处豫北太行山深处，且属于两省交界处，因此各派系的争夺却也是无法波及到此，也没有出现过匪患之类的事，可能鸟不拉屎的地方，一般人也不会来吧。这倒也是省却了不少的担心。

但俗话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九八”，小蔡村的村民虽不会同其他人一样面对兵匪官绅、苛捐杂税。但他们也有属于自己的“三惧”：一是穷，无论古今，大家都怕穷，而小蔡村的村民穷到何种地步？山区不产粮食，家中的劳力一天吃两顿，其余人一天吃一顿，小孩子饿了扛不住怎么办？大人让小孩子脸贴着炕，撅着屁股，据说这样可以扛饿。二是山中猛兽，人都吃不饱，山中猛兽也是一样，饿极了就下山叼家禽甚至会伤人。村里就曾有孩子被叼走，最后人影都没看到，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哪有力气去同猛兽搏斗？

三是人，什么人？村里有一个恶霸，名叫盛子荣，这盛子荣一脸横肉、脾气火爆，早年间在县衙做过捕快，进入民国后，没能继续吃官家饭，所以带着老婆孩子一家四口回到了老家小蔡村。要说这盛子荣可是一个翻脸不认人的主，晚晴时期但凡老家有人求他办事，不但不主动帮忙，还吃拿卡要，胃口极大，一旦不满足，挟私报复。所以村里人对他没有好感。而他的妻子蒋玉娟更是泼妇一个，而且心狠手辣，真是金花配银花，西葫芦配南瓜。还记得民国元年，刚被县政府辞退回到老家后，村里的史寡妇，因孩子生病，问她借了两块银元，一年后竟然变成了十块银元，蒋玉娟天天带着两个儿子上门逼债，活生生的逼着史寡妇抱着孩子跑到山里跳崖自杀。

两个儿子，老大盛虎、老二盛豹。大家听听，有哪个正经人家会给自己的儿子起名虎豹。虎豹两人二十来岁，按照道理这盛子荣也是在外见过世面的，应该将自己的儿子送入新式学堂读书，将来也好谋个前程，也不至于在这三十来户的小山村里憋屈的活着。可这兄弟俩恰恰相反，不思进取，在小蔡村无恶不作，村民们忌惮这一家，敢怒不敢言！

这天午后，两人正睡着午觉突然被后院中一阵狗叫声吵醒，盛豹爬起来朝后院看了眼，瞬间睡意全无，怎么了？原来是一直很大的狗在吃自己家狗盆里的食物，自己家的狗体型略小，不敢上去护食，只能在旁边压抑的吠着，这盛豹不干了，心生一计将后院的门关了起来。

半柱香不到的时间，喊来了史玉军，这史玉军又是何人？怎能跟盛家玩到一起？史玉军的奶奶是盛子荣的干妈，所以算作亲戚，最主要的是史玉军是盛氏兄弟的忠实走狗，经常帮着盛氏兄弟偷鸡摸狗、欺压百姓、出鬼点子，就是打手加军师。他进门就瞧见了盛豹家出现的那只大狗，尽管不知道是谁家的，但只要不是盛家的就行，心想免不了晚上可以大快朵颐狗肉了，因此积极配合盛豹。

两人各抄一根木棍，把大狗逼到了角落，然后一顿乱棍将其打死，之后盛豹招呼家里的伙计和史玉军等人将狗抬到自家厨房，烧水去毛、开膛破肚，想着晚上吃一顿狗肉煲，狗下水则被丢在后院口。

与此同时，狗主人徐云生见自家的狗出去放风已经小半天了，都已经傍晚了还没有回来，便满村的寻起来，寻到盛家附近时，听到后院一阵喝酒猜拳声，好像空气中还夹杂着一丝血腥气味，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腾而起，赶紧跑到后院口，看到了地上的狗毛、下水、血水。心里一惊，推开院门而入。此刻盛家兄弟正和一众伙计以及史玉军大口朵颐着！

盛豹见徐云生进了自家后院，便明白吃的是自己家的狗了，这盛豹倒也不隐瞒，伴着七分醉意，大声告诉徐云生：“你家的狗跑到我家，搅了我的午觉，抢了我家的狗食，我没有办法，只能替你教训它，可不知怎么了，竟然被吓死了，我就剥皮吃肉了，下水在地上，你捡起来拿回去吃吧，看在是邻居的份上，狗食钱就不要你赔了，没事赶紧滚吧！”

徐云生看看狗肉，再看看一地的狗毛，瞬间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鼻涕齐上阵：“二少爷，你也太过头了吧？就算吃了一点狗食，这才值几个钱啊？我可以赔偿的啊，可你把我家这百十斤的大狗给杀了，虽然它是只狗，但我们把它当做家人啊”

徐云生此话不假，至今在农村，依然有很多家庭养狗，一是看家护院、二是多个乐子。可在当时兵荒马乱、动物下山袭人的小蔡村，一条百十斤的大狗在看家护院方面真抵得上一个壮年劳力！更何况人狗还有感情呢？因此不难理解徐云生为何一把鼻涕一把泪，硬着头皮同盛豹刚着！

此时盛豹一点耐心全没了，本性暴露，勃然大怒道：“就算你家这条狗是二郎神的哮天犬又如何？跑到我家来偷吃，吵醒了我们全家的午觉还吓了我家的狗，你既然不教训，我就替你教训教训这只畜生！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妥，你可以去县城告我，要是没钱我可以借两块银元给你，一年后还十块银元就行，但要是还不上想想村里的史寡妇是怎么死的！”

徐云生听到这里，吓的不敢哭出声，只敢无声抽泣，用衣袖擦了擦眼泪鼻涕，准备回去，可是一想到自己同大狗的感情，如同自己的亲弟弟一般，不仅被人打死，还被剥皮吃肉、尸骨无存，实在是心有不甘。因此眼泪鼻涕又开始淌了下来，坐在地上不肯走，这时已经陆续有村民赶过来看热闹了。闻讯而来的村民得知原委后，想到盛家平时的所作所为后，纷纷同情徐云生，为他抱不平。

盛豹见自己不仅没能把徐云生吓跑，还在自家后院哭了起来，吸引了村民前来并对他们家指指点点。盛豹便吩咐史玉军把徐云生绑到后院的树下看起来，明天酒醒后去找保长，一定要让徐云生赔偿自己的损失。史玉军上去踹了徐云生一脚，见其没有站起来，于是就蹲下去将徐云生捆绑好拖到了树下，而他自己又去盛了碗狗肉端了壶酒拖了张椅子坐在树下，边吃边看着徐云生，不让他逃走。

话说，一直到现在也没见当家人盛子荣出来讲句话打个招呼，平息事态。可他却也没闲着，此刻他正端着酒杯，得意洋洋的看着儿子为非作歹。在他看来，这是威风八面的事。见村民还没散去的意思，他轻咳一声，众人瞧见他站在一旁，顷刻间纷纷散去，见此，盛家父子别提有多得意了。一众人等更是邀请盛子荣一起品尝狗肉，只听见盛家后院猜拳行令声更高了，是夜，个个酩酊大醉！

第二天，看守徐云生的史玉军在树下睡了大半夜，清晨被屎尿憋醒，肚子一阵痛之后，睁着惺忪的睡眼，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爬起来去茅厕。在去茅厕的路上，发现地上一片血污，起初还以为是昨天杀狗留下的，可转念一想不对，狗血昨天被他倒在了后院门口，于是瞬间清醒。他顺着血迹竟然走进了屋内，他大脑一片空白，但是好奇心驱使着他进去看个究竟。进入屋内，发现大公子盛虎的房门敞开着，他走到房门口朝里看了下，就这一眼，他的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站在原地不动，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盛虎！

史玉军鬼哭狼嚎般的惨叫，顿时惊醒了盛子荣、蒋玉娟夫妇。两人起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疑惑地起身过去查看，当发现自己家老大盛虎惨死房中时，一时也无法接受，先是跺脚，然后抱着哭成一团。哭了好一会停了下来，两人好像想起了什么事，大家瞬间好像也明白了什么，出了这么大事，都已经哭成这样了，二公子盛豹呢？怎么不见出来？大哥没了他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啊。想到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一众啰啰又全部跑去盛豹的房间。

进入盛豹的房间后，却发现房内空无一人，二公子竟不知去向了。盛子荣闻听盛豹不见了，便让史玉军和几个啰啰照料蒋玉娟，自己拿了根棍子，便挨家挨户搜寻起来。沿路刚开始搜了一小会，就发现小儿子死在了徐云生家门口！

一夜之间，两个儿子身亡，盛子荣疯狗般冲进徐云生家中，将徐云生妻子谢氏与十岁的儿子徐勇，像抓小鸡一样抓到了自家院中，同徐云生捆绑在一起。随后，盛子荣一边派人去到县警署报案，一边自己私设公堂，用自己的方式开始审讯起徐云生一家三口。

有人要问，他怎么审讯？毒打呗！一时间徐云生一家三口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二．命案再发

县城警察署听说一夜之间，兄弟两被杀，于是对这起命案比较重视，派出了张七生、马炳强前来破案。

张七生、马炳强到小蔡村两处命案现场，对盛氏兄弟尸体进行细致勘验，先确定致死原因。只见盛虎仰面躺在床上，颈部中刀，死前并无挣扎和打斗迹象，显然是在熟睡中被一刀致命，而且是被刺穿了颈动脉，从鲜血喷射的距离就可以确认；而盛豹则像是被棍棒之类的钝器击中头颅而死，两位办案人员推断，虽然他的尸体在徐云生家的院中，但从盛豹床头的血迹以及沿途留下的血迹来看，盛豹也极有可能是在家中遇害，然后被凶手抛尸到徐家门口，刚好用来栽赃徐云生一家。

有了初步判断后，两位警察就让盛子荣先把徐云生一家三口给放了，现在已经是民国，不兴私设公堂这一套。

但是，不知盛子荣是出于何种目的，却对两位警察的推断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认为昨天盛虎杀了徐云生家的大狗，又捆了徐云生，还羞辱了他，导致两个儿子当晚就被报复杀害，而盛豹的尸体又出现在了徐家院中，这一切显然是徐家人的报复所致。

但是当晚徐云生被绑在树下，又有史玉军连夜看守，可以排除杀人嫌疑。所以盛子荣认定，凶手就是谢氏与徐勇，他要求警察对谢氏母子进行询问，甚至可以动刑，他提供场所和刑具，一定要给自己的两个儿子报仇。

张七生、马炳强，异口同声否定了盛子荣的推断。原因其实很简单：一是盛虎、盛豹全都是房中遇害，一个是刀伤致死，另一个却是棍棒毙命，谢氏母子势单力薄做不到；二是根据盛家两兄弟的死法，作案工具分别是尖刀和棍棒，母子俩携带两种凶器深夜上门行凶，不切实际；三是盛豹体重接近两百斤，谢氏体弱、徐勇年幼，两人很难运尸。何况就算两人有帮凶，可又有谁会在行凶之后，把尸体搬到自己家门口呢？不怕暴露么？不嫌晦气么？

因此，张七生、马炳强断定凶手另有其人，便再次要求盛子荣释放徐云生一家三口。

之后，张七生、马炳强便在小蔡村展开了排查走访，当他们听说了盛家在村中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为了两块银元逼死史寡妇母子时，便认为凶手极有可能是他们村的另一位有力气的壮汉，可能是之前被盛家欺负过的人，也可能是路见不平才杀死盛氏兄弟。因此，他们开始重点排查村里的青壮汉子。

很快，一位叫刘小一的村民便被张七生、马炳强两人纳入了视线。刘小一年纪不大，刚刚二十出头，小时候便随父亲离开小蔡村，据他说是去了津门，父亲在一位前清的朝廷大员家打杂，自己则陪这家的少爷们练习骑射和拳脚功夫，长大后还在这人家干了段看家护院的活，后来老父亲去世，自己带了工钱回到老家埋葬了父亲，至此一直生活在小蔡村。

据村民反馈，刘小一向来看不惯盛家父子，也是村里唯一敢与盛豹动手的人，刚回来那年，盛豹欺负他，但是盛豹显然低估了闯过津门的刘小一，盛豹那次吃了亏，后来再也没有与刘小一打过照面，遇到了也是绕着走，两人不再有交集。而昨晚徐云生被欺负时，刘小一其实也在人群中，据一位村民说，当时刘小一见盛家父子欺人太甚，想冲进院去把徐云生救出来，但是那村民担心事情一发而不可收拾，不但人救不出来还把自己搭进去，所以将其拉走，才避免了一场打斗。

张七生、马炳强掌握这一线索后，便拘传了刘小一，并喝令其交代害死盛家两兄弟的经过。刘小一面对审讯，神色坦然地说：“我确实有除掉这两个祸害的心思，但却并未实施，前几天我与十来位村民刚将山货带到集市卖掉，大家高兴，带了点酒菜回来，约好了那天晚上在贺老六家聚餐、打牌，那晚我与十来位村民都在贺老六家，期间我也没有离开，这些人都可以证明。”

两位警察一听，询问了这十来位村民，结果大家都为刘小一作证，证明他当晚始终与众人在一起，连撒尿都是几个人结伴，并无作案时间。张七生、马炳强见有这么多人证，也只好排除了刘小一的嫌疑，解除了对刘小一的羁押。

案件一时陷入了僵局，因为过来时没有带随身换洗衣物同时也需要回去将案情和调查情况跟警察署长汇报，于是张七生、马炳强便都暂时回到县城警察署。

然而，就在两人回县城的当晚，盛子荣的妻子蒋玉娟，就在去给两个儿子烧纸时，掉入村口的水塘而意外身死。张七生、马炳强听说盛家又出了命案，次日大清早便急忙从县城赶了回来。

两个警察到了小蔡村勘验现场后，一致认定蒋玉娟确实是溺水身亡。但究竟是失足落水，还是被人推入水塘中溺亡，暂时还不能下定论。因为没有目击证人、案发现场也没有打斗推搡的痕迹，按照“疑罪从无”的原则，只能暂时认定为意外溺水身亡。

正当张七生、马炳强仔细寻找蒋玉娟案的蛛丝马迹以及推敲此案与盛虎、盛豹之死是否有关联，甚至是同一凶手作案时，盛子荣竟在一天深夜，被人杀死在了老凌头家门口。

三．凶手落网

张七生、马炳强闻听盛子荣遇害，顿时气得直骂娘，一股无名火瞬间烧了起来，因为他俩正在村中办案，而凶手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作案，简直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把警察当做废物点心了。张七生、马炳强憋着一肚子火，来到老凌头家门口验尸，只见盛子荣胸口被捅了三刀，面目狰狞地倒在了凌家门口。

盛子荣被人杀死在了凌家门口，老凌头自然是难逃干系。据邻居说老凌头已经急的吃不下饭了，觉得自己肯定要被砍头了。张七生、马炳强对其一番审讯后，才明白为什么老凌头要这么紧张。原来盛子荣与他的妻子汤来娣多年来不清不楚，老凌头生性懦弱、逆来顺受，畏惧盛子荣的嚣张气焰，因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

而盛子荣呢，虽然接连死了儿子和老婆，但好像并没有太多的悲伤，这天晚上，没人管束的他便又来找汤来娣私会。老凌头望见盛子荣进院，赶紧披上衣服、拖了拖鞋从后门溜走，来到小妹家借宿。恰巧，小妹家来了一桌客人，老凌头便谎称妻子回了娘家，自己不想做饭，来小妹家对付一顿。当晚，老凌头喝了几杯闷酒后，便与这些客人睡在了一铺炕上，呼呼大睡一夜到天明。

第二天，老凌头听妹夫回来讲，盛子荣死在了自家门口，顿时又羞又气。他以为盛子荣这段时间悲伤过度，昨晚又找了自己老婆，是不是“马上风”死在自家门口了。但老凌头回到家中一看，妻子汤来娣哭得死去活来，只说盛子荣昨晚侮辱了她，之后随即就穿衣出门，至于何时被杀、如何被杀、被谁杀，她完全不知情。

张七生、马炳强经过调查取证，排除了老凌头的杀人嫌疑。而两个警察一致认为，老凌头的妻子汤来娣，也绝对不会是杀人凶手。因为两人有染多年，必然有感情维系或者是利益维系，按照常理是不可能出现命案的。再者因为一个月之内盛家陆续死了四人，盛家父子正值壮年，又都是孔武有力之人，村民都忌惮这一家，显然并非是一个弱女子能杀得了。

所有嫌疑人的嫌疑都被一一排除，看似该案走进了死胡同。

张七生、马炳强再次碰头之后将破案的方向，转向了曾经遭遇过盛家欺压的村民身上。尤其是那些被欺压但是却没有发声的村民，这类人最为隐忍，行事往往也最为狠辣！

杀人无非只为三件事！仇、情、财。

这三件事中以“情”最为隐秘，同时随着老凌头媳妇与盛子荣有染的传闻进一步坐实，两位警察认定，盛家父子很可能与村里的其他也女人有私情，很可能不止一个。

在这个思想的引导下，两个警察在走访时获得一条重要的线索，盛家的走狗史玉军，其实也是一个“头顶绿帽子”的可怜人，他的邻居说他戴的绿帽子比他的个头还高。那么是谁敢给盛家兄弟的走狗、远房亲戚史玉军戴绿帽子呢？

当然只能是盛家兄弟！

因为他的老婆刘晓荣，数年前便被盛虎、盛豹兄弟霸占了。而史玉军却极端隐忍、佯装不知，心甘情愿地替盛家卖命。

张七生、马炳强闻言，不由得心头一惊，这不就完全对上圈定的嫌疑人特征了吗？

两人立即将史玉军抓了起来。面对审讯，史玉军起初百般抵赖，当张七生、马炳强说出他被盛虎、盛豹兄弟戴上绿帽子时，史玉军瞬间泄了气，很快就承认正是因为盛氏兄弟霸占了他的妻子，因此他才隐忍不发、精心布局，逐一除掉了盛家四口。

然而，没等史玉军讲述行凶经过，张七生便在旁冷笑道：“当初盛虎、盛豹一夜被杀，一个是刀伤致死，一个是棍棒夺命，你行凶时不可能一人拿了两件凶器吧？何况先后杀两人，万一失手惊动另一人呢？你岂不是暴露了？甚至有性命之忧！况且棍棒终究没有尖刀利落，你既有尖刀、又何必再拿棍棒？不是多此一举吗？想必还有一个帮凶，你还是如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史玉军闻言，这才供出了另一凶手徐云生。原来，史玉军自打知晓妻子被盛氏兄弟霸占后，在盛氏兄弟面前却愈发低调、隐忍，对两兄弟也是更加言听计从、鞍前马后。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却早已动了杀机，一遍遍的在谋划着怎样杀死这两个恶霸。

那晚，史玉军在看押徐云生时，见其虽然胆小怕事，却对盛家父子恨之入骨，已然是恶向胆边生了。于是，史玉军便挑拨徐云生，并趁大家熟睡时给徐云生松了绑绳，一人持刀一人握棍，同时将盛虎、盛豹杀死。随后，为了干扰警察署办案，两人一番计较后便把盛豹的尸体，搬到了徐云生家门口。以反向思维误导警方首先主动排除徐云生的嫌疑。

因为在史玉军看来，嫌疑最大的就是徐云生，只要徐云生排除嫌疑，本案就无解，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史玉军不可能杀害盛家人。

之后，史玉军又趁机将蒋玉娟推入水塘淹死，因为是熟人作案，所以池塘边没有任何打斗推搡的痕迹；而当他发现盛子荣去老凌头家中鬼混后，史玉军担心自己一人难以除掉盛子荣，便又找来徐云生帮忙，两人一直潜伏在老凌头的家门口。当盛子荣事毕离开时，史玉军与徐云生冲上前去，数刀将其捅死。

史玉军本以为，这几起案子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曾想到，张七生、马炳强围绕“仇、情、财”找到了侦破方向。最终，史玉军、徐云生被关入县城监狱，数月后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一起民国豫北山村灭门奇案，就此告破！

后话

被执行死刑后，消息传到小蔡村，有村民同情史玉军、徐云生，认为二人除暴安良、为民除害，虽不至于褒奖，但是功过相抵或是象征性惩罚即可；也有村民认为盛家父子虽为非作歹，但不应被执行私刑，而是应当经过国家律法审判，所以理应将史玉军、徐云生绳之以法。

众说纷纭之下，本案似乎也在警醒世人：一是任何人都应遵纪守法，而不是意气用事，以身试法；二是要与人为善，与邻为善，而不是欺男霸女、横行乡里，这样才是安身立命积德行善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