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丘衍《学古编》之一

大家好！今天我们开始分享吾丘衍的《学古编》。吾丘衍（生于1272年，卒于1311年）元代金石学家，印学奠基人。浙江开化县华埠镇孔埠人。一作吾衍，清初避孔丘讳，作吾邱 吾丘衍石刻像 衍，字子行，号贞白，又号竹房、竹素，别署真白居士、布衣道士，世称贞白先生，秉性豪放，左目失明，右脚痞跛，行动仍频有风度。嗜古学，通经史百家言，工篆隶，谙音律，书法以隶和小篆见长。嗜古学，通经史百家言，工篆隶，谙音律，著有《周秦石刻释音》、《闲居录》、《竹素山房诗集》、《学古编》等。

《学古编》，成书于大德庚子(1300)年，卷一为《三十五举》，次载《合用文籍品目》，尾系附录。《三十五举》为此书主体，阐述篆隶演变及篆刻知识，甚多创获，故后人往往直呼该书为《三十五举》。

《学古编》流传人世近七百年，屡经翻刻、转抄，版本无计，而舛误至多，是编据陈眉公重订本、《太末竹素山房》本、《篆学琐著》本及其他旧本校勘。附录数则，考为后人所续，且少价值。

下面我们来看原文：

【原文1】

序

干、莫，利器也；补履者，莫能用。欐梁，大材也；窒鼠穴者，莫能举。故求此道，必得于此道，则达于此道矣。既达矣，止斯可乎？曰：不可。夏后氏治水，水之道也，汨使之流，道使之注。山泉之蒙，尾闾之虚，不相与违，斯所谓道。偶得此说，因写为《学古编》序。

大德四年五月二十五日，真白居士吾丘衍子行序

【今译1】

序言

干将、莫邪，是锋利的宝剑；但用来补鞋子的话，就没办法发挥作用。栋梁之材，是巨大的木材；但用来堵塞老鼠洞的话，就没办法拿得动。所以追求某一种技艺或学问，一定要在这技艺或学问本身中去探求，这样才能通晓这技艺或学问。已经通晓了，就停留在这个程度可以吗？回答是：不可以。夏禹治理水患，是遵循水的规律，疏导水让它流动，引导水让它注入（合适的地方）。山间泉水的源头，大海的深邃之处，（水的流动）都不违背（自然的规律），这就是所说的“道”。偶然间得到这样的感悟，于是写成这篇《学古编》的序言。

大德四年（元成宗大德四年，即公元1300年）五月二十五日，真白居士吾丘衍（字子行）作序。

【原文2】

三十五举

一举曰：科斗。为字之祖，象虾蟆子形也。今人不知，乃巧画形状，失本意矣。上古无笔墨，以竹挺点漆书竹上，竹硬漆腻，画不能行，故头粗尾细，似其形耳。古谓笔为聿，《苍颉》书从手，持半竹，加画为聿肃。秦谓不律，由切音法云。

【今译2】

三十五举

第一点阐述：科斗文，它是文字的源头，形状就像蛤蟆的幼子（蝌蚪）的样子。现在的人不了解这一点，就刻意地去描绘科斗文的形状，丧失了它原本的意义。在远古时代没有毛笔和墨汁，是用竹棍蘸着漆在竹片上书写，竹子质地坚硬，漆又很黏稠，笔画难以流畅书写，所以写出来的笔画头粗尾细，看起来就像蝌蚪的形状罢了。古代把笔称为“聿”，在《苍颉篇》中，“聿”字的写法是从“手”旁，拿着半根竹子的样子，再加上笔画组成“聿”字。秦朝的时候把笔叫做“不律”，这是由切音的方法得来的称呼。

【原文3】

二举曰：今之文章，即古之直言。今之篆书，即古人平常字。历代变更，遂见其异耳。不知上古初有笔，不过竹上束毛，便于写画，故篆字肥瘦均一，转折无棱角也。后人以真、草、行，或瘦或肥，以为美茂。若笔无心，不可成体。今人以此笔作篆，难于为古人尤多。若初学未能用时，略于灯上烧过，庶几便手。

【今译3】

第二点阐述：如今的文章，就是古代的直白的言论。如今的篆书，就是古人平常所写的字。经过历代的变化，于是就显现出不同之处了。不知道在远古最初有笔的时候，不过是在竹棍上捆扎上兽毛，方便书写描绘，所以篆字笔画的肥瘦均匀一致，转折的地方没有棱角。后来的人用楷书、草书、行书来书写，笔画有的瘦有的肥，认为这样是优美繁茂。如果毛笔没有笔锋笔心，就不能写成字体。现在的人用这样的笔来写篆书，比古人书写篆书时要困难得多。如果刚开始学习还不能熟练使用合适的笔时，稍微在灯上烧一下笔锋，或许能让手使用起来更方便一些。

【原文4】

三举曰：学篆字，必须博古。能识古器，则其款识中古字神气敦朴，可以助人。又可知古字象形、指事、会意等未变之笔，皆有妙处，于《说文》始知有味矣。前贤篆之气象，即此事未尝用力故也。若看模文，终是不及。

【今译4】

第三点阐述：学习篆字，一定要广泛地了解古代的事物。能够认识古代的器物，那么器物上的铭文款识中的古文字，其神韵气度敦厚朴实，对学习篆书而言可以起到辅助作用。还能够了解古文字象形、指事、会意等尚未变化的笔法，这些古文字都有精妙之处，通过这样的了解对于《说文解字》才能领悟到其中的韵味。前代贤能之人篆书的气象达不到更高境界，就是因为在这方面了解古器物及其铭文未曾下过功夫的缘故。如果只是看临摹的文字，终究还是比不上直接研习古器物上的铭文。

【原文5】

四举曰：凡习篆，《说文》为根本。能通《说文》，则写不差。又当与《通释》兼看。

【今译5】

第四点阐述：凡是学习篆书，《说文解字》是根本。能够通晓《说文解字》，那么书写篆书就不会出现差错。还应当将《说文解字系传通释》《通释》一并来看。

【原文6】

五举曰：字有古今不同。若检《说文》，颇觉费力，当先熟于《复古编》，大概得矣。

【今译6】

第五点阐述：文字有古代和现代的不同写法。如果去查阅《说文解字》，会觉得比较费力，应当先对《复古编》熟悉，这样的话大致就能掌握文字古今写法的要点了。

【原文7】

六举曰：篆书多有字中包一二画。如“日”字、“目”字之类。若初一字内画不与两头相黏，后皆如之，则为首尾。一法若或接或否，各自相异，为不守法度，不可如此。又圆点、又圆圈，小篆无此法，古文有之。口字，作三角形，不可引用。学者慎勿难写处，妄意增入。

【今译7】

第六点阐述：篆书中有很多字里面包含着一两笔笔画。比如“日”字、“目”字这类。如果第一个字里面的笔画不与字的两头相粘连，后面同样结构的字也都应该如此，这就是前后一致的方法。如果有的相连接，有的不连接，各自不一样，就是不遵守书写的规范，不能这样做。另外，圆点、圆圈的写法，在小篆中没有这样的笔法，古文中才有。“口”字写成三角形，不可以引用（这种写法）。学习篆书的人千万不要在觉得难写的地方，随意地增加笔画进去。

【原文8】

七举曰：篆法，扁者最好，谓之1扁。徐铉谓非老手，莫能到石鼓文字也。

【今译8】

第七点阐述：篆书的写法中，字形扁宽的是最好的，把这种字形叫做扁篆。徐铉说如果不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是很难达到像石鼓文那样的水平的。

吾丘衍的《学古编》将分十集讲解，本集到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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