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志怪传奇:哲孟雄、自扰、陷落、道士

发布时间:2025-12-20 07:18  浏览量:1

哲孟雄

印度、西藏之间有一个小国家名叫哲孟雄(后称锡金,1975年并入印度),边界一圈的长度仅仅只有七十多里。

它本来是藏番的一个部落,每次西藏入贡清廷的时候,它也附带一点点贡品,聊表心意而已。

英国人想要通商西藏,必须在达吉岭开埠,将其作为转运输送物资的停顿地,也就是中转站。而要开达吉岭,必须路过哲孟雄。于是英国跟清廷的总理衙门力争,说哲孟雄本来是印度下属的小国。总理衙门于是发函给驻英公使,让他们力争。驻英公使命令随员们各抒己见。

有一个湖南新化人名叫邹代钧,他是知府邹叔绩的孙子,此人是个地理名家。他援古证今,原原本本考证出结论:哲孟雄不是印度属国。

邹代钧将自己的结论呈交公使,公使没有发表意见,将它转交给总文案方培容。

方培荣字子涵,江苏上元人,看了邹代钧的结论,大声说:“钦差如果商量这样的大事,不该交给一个书生,他全靠《海国图志》还有《瀛寰志略》这些书,然后胡说八道。中国的古书,千万不能相信。既然英国人想要哲孟雄,不如给了它,中国何必在乎这个七十里的小部落啊!”

公使也不能做出决断。方培荣又说:“既然拿不定主意,钦差干嘛不跟马参赞商量一下呢?”公使听了这话,觉得有道理。

原来这个马参赞就是英国人马格里,自从郭嵩焘担任钦差出使英国,就授予了马格里二等参赞的头衔,表明两国之间的情意。马格里虽然是英国人,然而忠于自己所做的工作,并不帮助英国欺负中国,英国人也很敬重他。

等公使问及马格里哲孟雄的事情时,马格里说:“等我仔细查证一下。”随即上楼找到邹代均,说:“您是地理专家,请根据中国的古书为我考证,哲孟雄究竟属于哪个国家。”

邹代均说:“我已经将一个论证的结论告诉公使了。”马格里马上又去找公使询问。公使说:“方子涵说,中国古书恐怕靠不住。”

马格里说:“这是什么话,中国的书论中国事,他都以为靠不住,难道外国的书论中国事反而靠得住吗!”取了邹代均的稿子去,随即据此译成英文,回复英国外交部。

英国外交部也没反对的话可说,于是按照租借的办法确定了此事。方培荣在八股时代很有点文章方面的名气,不料一进入仕途,顿时丧天良到如此地步。

(出自《清代野记》)

自扰

雍正甲寅年,我第一次随先父姚安公到京城。听说御史某公性情多疑。

他最初租住宣武门外永光寺一所住宅,这个地方空旷。他担心有盗贼,夜里派几个家奴,轮流打更敲梆子;他还怕打更人松懈,即便是严寒酷暑,也一定秉烛亲自巡视,不胜劳苦。

后又租住崇文门外西河沿一处住宅,这个地方店铺林立,他又怕有火灾,在每间房里备上水缸,还像以前那样夜里亲自巡视,就如同住在永光寺时那样不胜其劳。

再又租住虎坊桥东一宅,与我家只隔了几户人家。他见房屋幽静深邃,又疑心有鬼。先是请僧人诵经,放焰口超度亡灵,钹鼓声“琤琤哐哐”响了好几天,说是超度鬼魂。又请道士设法坛,招神将,念咒挂符,又是好几天钹鼓琤琤,说是驱赶狐魅。

这座屋宅本来没什么,自此后却真的闹鬼了,扔砖瓦,偷器皿,夜夜不得安宁。婢媪仆人们借此机会偷拿东西,损失的钱财无法计算,人们议论说这鬼魅是人为的。

住了不到一年,他又租住绳匠胡同中一宅。他离开后,没通信息,不知他又搞什么防范措施了。先父姚安公曾说:“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难道说的是某御史这种人吗?

陷落

由拳县,就是秦代的长水县。秦始皇时,有童谣唱道:“城门有血,城当陷没为湖。”

有个老妇人听到歌谣后,就天天到城门来悄悄观看。守城的将吏要抓她,于是老妇人就说明了前来偷看的原因。

后来,守城将吏就将狗血涂在城门上。老妇人看到城门上果真有血,就跑走了。

有一天,忽然涨大水,县城即将被淹没。县里的主簿派主管府吏去报告县令。

县令看见前来报告的府吏,问道:“你怎么忽然变成鱼的样子了?”府吏说:“大人,您也变成鱼的样子了!”就这样,这个县陷落成湖泊了。

道士

韩生,是大户人家的子弟,为人好客。同村有一个姓徐的,经常在他家喝酒。

一次,韩生和徐某又在家里宴饮,门外忽然来了个道士,手托着饭钵化缘。仆人们给他钱和粮食却不要,也不走。仆人生气地走开了,不再理他。

韩生听见门口击钵的声音响了很久,叫来仆人询问,仆人向他禀报了事情经过。话还没说完,道士已径直走了进来。

韩生让他入座,道士举手向主客略一致意,便坐下了。韩生简略地问了一下他的来历,得知他住在村东破庙中。

韩生便说:“道长什么时候来到村东庙里住下的?我竟一点也不知道,太缺主人之礼了!”道士回答说:“小道刚来此地不久,跟人没什么交往。听说您慷慨好客,所以来求杯酒喝。”

韩生听说,便斟上酒,让道士举杯畅饮。徐某见道士穿得又脏又破,很瞧不起,傲慢地不大理睬他。韩生也把道士当作一般的江湖食客对待。

道士一连喝了二十多杯,告辞离去。从此后,韩生每次宴会,道士总是不请自到,见到饭就吃,见到酒就喝。次数多了,韩生也多少有些厌烦起来。

一次在酒席上,徐某嘲笑道士说:“道长天天当客人,自己难道一次东道主也不做吗?”道士笑着说:“我和你一样,都是双肩托着一张嘴罢了!”

徐某大为羞惭,无言可对。道士又说:“话虽然这样说,但小道很早就诚意想邀请了。小道定当尽力准备几杯水酒,聊以报答。”喝完后,道士嘱咐说:“明天中午,敬请光临”。

第二天,韩生和徐某一起去村东庙中,怀疑道士什么也没准备。一路走去,见道士已在途中等候。边谈边走,已到庙门。

进门一看,只见房舍院落,焕然一新,楼台亭阁,绵延一片。韩、徐二人大吃一惊。

韩生问:“很久没来这里,这是什么时候建造的?”道士回答说:“刚竣工不久。”等走进屋子,又见陈设富丽堂皇,连富贵大家都没这般气派。

二人不禁肃然起敬。入席坐下后,往来上菜斟酒的都是些十几岁的聪明小童,穿着锦衣红鞋。酒香菜美,极为丰盛。

饭后,又上了些水果,都很珍奇,叫不上名来,盛在用水晶、玉石制作的盘里,光华晶莹,照亮了桌几、床榻。又用大玻璃杯盛酒,杯子周长一尺多。

这时,道士命小童说:“去叫石家姐妹来!”小童去了不一会儿,便见有两个美人进来。一个细高,犹如风摆弱柳;另一个身材稍矮,年龄也小。二人都妩媚多姿,俊俏无比。

道士命她们唱歌劝酒。年小的那个击节而歌,高个的吹着洞箫伴奏,声音清细嘹亮。一首歌唱完,道士举杯劝酒,喝完后,命小童都斟上,回头看着二女说:“美人很久没有跳舞了,还能跳吗?”

话刚说完,便有童仆在地上铺下了毛毡,两个美人在毡上翩翩对舞起来,只见长袖飞舞,香气四散。舞完,娇媚地斜倚在画屏上喘息。

韩、徐二人看得神魂颠倒,不知不觉喝得大醉。道士也不管他们,自己举起杯来一饮而尽,站起身对两个客人说:“请你们自斟自饮吧。我去稍休息一会,马上就来。”说完便走了。

南屋墙下摆着一张精美的螺钿床,两个女子铺上锦褥,扶着道士躺下。道士拉着高个的那个同床共枕,命年小的在一边给他挠痒。

韩、徐二人见此情景,十分不平。徐某大叫:“道士不得无礼!”跑了过去,要扰乱他们,道士急忙起来逃走了。

徐某见年小的美女还站在床下,乘着酒意把她拉到北边一张床上,公然拥抱着她躺下了;见道士床上的美人还睡在被窝里,便对韩生说:“你怎么这样傻啊!”韩生听了,径直上了道士的床,想跟那美女亲热,却见她沉沉睡去,扳也扳不动,便搂抱着她睡着了。

天亮后,韩生一下子从醉酒和睡梦中醒过来,觉得怀中有个东西非常冰冷,一看,自己原来是抱着块长条石躺在石阶下;急忙看看徐某,见他还没醒过来,头枕着块茅坑里的臭石头,呼呼大睡在一个破厕所里。韩生忙踢醒他,二人都非常惊异,四下一看,只有一院荒草、两间破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