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汉学家叶翰：汉学古今并重

有时候，一个人的选择，能折射出一段文明的光影。

一个德国学者，叫叶翰，慕尼黑大学的副校长，汉学研究所的所长。他年轻的时候，对东方世界的好奇心就已经被家族“激活”了。他爸爸研究阿拉伯神学，妈妈在土耳其长大，从小就让他觉得，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不同的文化，是件特别自然的事。

高中那会儿，他偶然上了一门中国历史课，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尤其让他着迷的，是那些方块字。几千年前的符号，竟然能穿越时空，活生生地摆在眼前，而且数量庞大到他觉得这辈子都学不完。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

后来在汉堡大学，他真正沉浸到中国古典文学的汪洋大海里。他发现，那些古老的诗词歌赋，那些充满智慧的成语典故，不是博物馆里的死物，它们活在当下的语言里，流淌在人们的日常对话中。这让他下定决心，要把汉学当成一辈子的事。

他特别擅长把中国思想掰开揉碎了，跟西方那一套对比着讲。比如儒家和道家，他引用《盐铁论》里孔子“能方不能圆”的话，说儒家讲原则，像个有棱角的人，不轻易妥协。道家呢，就更懂得变通，像水一样，顺应环境。

他觉得，中国历史的智慧，恰恰就在这“方”与“圆”之间。内在守住原则，外在灵活应变，这不就是咱们老百姓说的，做人要有底线，做事要会转弯嘛。这种哲学，放在哪个时代，哪个国家，都是能拿来用的“生存指南”。

历史这玩意儿，中西方看法的确不太一样。咱们爱看传记，爱从历史人物的跌宕人生里找道理，所谓“以例示道”。欧洲那边呢，更喜欢连贯叙事，从头到尾讲个明白。可骨子里，大家的目的都差不多。咱们说“古为今用”，他们有句拉丁谚语更直接：“历史是生活的导师。”读历史，不是为了掉书袋，是为了给当下的生活找个参考，找个答案。

去年，他把《论语》重新翻译了一遍。跟别人不同的是，他翻译时，特别较真。不仅看《论语》本身，还把汉代那些记载孔子言行的文献都翻出来对照。他想搞清楚，孔子说这话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场景，背后有什么历史背景。不是简单地按照后人的解释，去塑造一个“哲学大师”孔子。他更想还原那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孔子。

他认为，儒家最核心的，就是那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话听着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它说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互惠”，你不想别人怎么对你，你就别那么对别人。这跟康德哲学里的一些思想，也是异曲同工。他特意强调孟子那句“出乎尔者，反乎尔者”，通俗点讲，就是“你做了什么，终究会回到你身上”。行善得善，行恶得恶，这话，谁听了不心头一震？

叶翰也看到了欧洲汉学研究的困境。他说，在德国，很多学汉学的年轻人，只盯着中国的政治经济，对传统文化却知之甚少。这就像看一棵参天大树，只盯着它最近长出来的几片叶子，却忘了它扎根沃土的根系有多深，树干有多粗壮。不了解中国深厚的文化底蕴，又怎么能真正理解它的政治和经济呢？

所以他呼吁，汉学研究，不能偏废。传统和当代，必须像硬币的两面，一体两面，缺一不可。要把它们放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研究，一起发展。

他也一直在推动东西方的交流。他觉得，交流最重要的意义，就是消除误解。在全球化的今天，中西方之间还是有太多想当然的印象，甚至完全错误的看法。而这些误解，往往就是冲突的导火索。

他很实在地说，德国这边的问题更严重，因为中国人来德国的更多，回去能带去更多真实的信息。但他觉得，应该鼓励更多的德国年轻人到中国去，亲身看一感受一下。让他们和中国学生一起上课，一起生活，真正去体验，去理解。

他也提出，中欧的学者们，应该多搞一些联合研讨会，多做一些共同研究的项目。现在这种合作，太少了。由双方共同策划，共同实施，那产出的研究成果，是不是更真实，更客观，也更有说服力呢？这才是通向相互理解的那座桥。

理解，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需要耐心，需要投入，更需要真心。尤其是面对一个拥有千年文明的古老国度，只盯着一时一刻的表象，那只会是盲人摸象。叶翰教授的这些话，与其说是在讲汉学，不如说是在讲如何认识世界，认识彼此，甚至，认识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