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为什么不吃猫肉?原来李时珍已告诉我们答案,古人早就试过!

发布时间:2025-11-16 10:45  浏览量:24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凌晨,北京前门外的国宴厨房灯火通明。负责拟定菜单的费师傅在案前展开清单,山珍海味罗列其中,却唯独没有“猫”字。周围人小声议论:“这回可要拿出压箱底的手艺。”费师傅抬头淡淡一句:“猫?想都甭想,从来没人真把它摆上正席。”简短的对话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段横跨三千年的“拒猫史”。

追溯源头,距今约公元前六世纪,《礼记》首次写下“猫”字,记得十分简略,似乎仅在为一只陌生的小兽留影。两百年后,《诗经·大雅·韩奕》写道“有熊有罴,有猫有虎”,把猫同猛兽并置,暗示它尚未完全进入家养行列。战国散文《郊特牲》则明确指出“迎猫,为其食田鼠也”,此时,捕鼠的实用功能终于奠定了它在人间的第一个身份:守粮保仓。

味道却始终是“尴尬”的死穴。明万历二十年,李时珍四十七岁,《本草纲目》定稿在即,他在“猫”条下批注:“肉味酸,质稍柴,非佳品。”十六字断了无数后人尝新的念头。若再翻一页,本草中同列的鸡肉、鹿肉,既有“补气益精”,又带“味甘”,反差实在太大。更要命的是,“酸柴”二字被后世医家复述、扩散,几乎盖棺定论——入口不悦,药性又平平,对比羊肥、猪香,谁会费劲去抓一只敏捷的小东西?

食材的获取难度同样影响人心。犬可牧、猪能圈,鸡鹅随处可寻,猫却是天生猎手。它跳墙攀檐,夜夜巡仓,真正下决心逮它的,多半因粮荒所逼。可猫身量不大,抓到一只只够两三个人分羹,耗费与收益实在失衡。唐人阎立本笔下《步辇图》里,御猫趴伏阶前,神色警觉;能让皇帝画进卷轴的动物,想想亦不会轻易沦为盘中餐。

迷信思维则在另一侧筑起更高的篱笆。自东晋起,“猫有九命”“能索命报仇”的传说飘散坊间。大业十三年,隋末人议论“猫鬼”,连宫中太医都被牵连。武则天三十六岁那年听到萧淑妃诅咒“愿阿武为鼠,吾做猫儿”,当夜下令禁养猫,好一个心理阴影。宫禁之外,百姓偷听风声,进而自行加码:既有九命,又会记仇,吃它就是惹祸上身,何苦?

宋代社会趋于繁荣,波斯长毛猫沿海舶来。杭州坊间出现“交子换白猫”的记录,可见富户愿用折合高价的纸币购猫观赏。越漂亮越不好下口,“富贵圈养—情感投射—餐桌排斥”的链条就此成型。文人笔下更添温情:欧阳修写“雪衣霜貌,玉骨冰肌”,沈括的《梦溪笔谈》记述猫捉鼠的方法,连“玉兔”般的表述都给了猫,足见其地位。

明清两代,市井对猫的态度趋向统一:养,赏,借力灭鼠,却极少入馔。张岱在《陶庵梦忆》形容友人府上养的波斯猫“尾如拂尘”“声似琴鸣”,对食用闭口不提。嘉庆年间的《调鼎集》收集二百余例肉菜方,翻至末页仍找不到猫肉,只在附录里留下一句“楚人偶啖之,多以为酸”,像给食谱划了一条不可逾越的红线。

清末民初饥荒频仍,陕甘旱灾、川北蝗情,饿殍遍野。报刊偶见“猫狗亦售”的记录,却常同时出现“买者少”。原因再简单不过:捕鼠的猫比入口的一顿饱饭更能换明日安稳,百姓权衡之后宁放它活命。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北洋政府工商部颁布《市廛屠宰所暂行章程》,列明猪牛羊、犬、禽类流程,依旧不含猫。法规未提,民众不食,双重沉默反而巩固成习。

遥想一九三七年淞沪会战,上海租界里断粮,流亡报人张道藩写下“流民围炉饮粥,慈祥老妪护猫于怀,不许旁人抢煮”。炮火连天,人们对那一只颤巍的小生命仍抱着下意识的偏护,这种情感甚至超越了口腹之欲。进入抗战后期,前线缺肉,后方营区给养紧张,《大后方家庭料理指南》里建议“捕兔、猎獾、采野菜”,依旧不碰猫,显见旧俗已根深蒂固。

一九四六年冬,北平物价飞腾,肉价涨至难以企及。史家孟森的学生在日记里写:“市上有人贩猫求售,顾者稀。”旁注只一行小字:“性灵之物也,谁忍食之?”短语“性灵”在此年代再度出现,情感与道德彼此交织,话不必多,立场鲜明。

新中国成立后,政府对食品安全极为谨慎。五十年代初,卫生部在《常见畜肉检疫守则》中重点防范鼠疫、霍乱,“猫因常捕鼠,所寄生菌类繁杂,暂不列入食用畜类”。官方文件从科学角度给出否定,传承千年的忌口自此得到医疗体系加持。六十年代初自然灾害,局部地区出现极端饥饿现象,但地方档案仍把“猫”归为防鼠资产而非救荒禽兽。换言之,即使到了最艰难的关头,统筹者仍不鼓励杀猫充饥。

文化领域同样沿用旧态。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一九五七年推出《骄傲的将军》,那只机智的猫成为儿童心目中的小英雄。同年,出版人冯亦代在《书信集》里写:“家养黄猫,天天守书室,无老鼠敢近。”简笔却有情,潜移默化地提醒读者:猫是书香守护者,不是餐桌佳肴。

需要指出,个别地区确有猎猫宰食的例外,多半与特定年代的贫困或边缘饮食习惯有关。然其规模、小众属性和道德压力,使“猫肉菜谱”始终停留在民间传闻层级,难以流传,更难进入主流饮食结构。历史学家葛剑雄分析人口数据后提出,明以来全国人口增幅和稻麦产量同步,普通人无需对猫下手也能温饱,这从根基上削弱了将猫纳入食材序列的动力。

至此,味道寡淡、捕获繁难、医学隐忧、文化崇敬、情感投射、法令规避等多条线交织,形成了“集体性不食”。这种“不约而同”的选择并非某一王朝敕令,也非单一禁忌,而是一种社会合力。中国的饮馔体系浩如烟海,但猫始终位列门外,这一结果与漫长岁月中的理性计算、宗教心理、社会伦理多方牵扯,密不可分。

纵观古今,有关猫的身影或伏于书案,或徘徊廊下,或守仓捕鼠,却极少停留在烹饪的蒸笼与铁锅。三千年未变的结论,被李时珍以“味酸”两字封存,也被千千万万默契地延续。时间推移,它的价值更趋情感化、陪伴化,昔日“仓庚之守”蜕变成“案头之友”,这让“食猫”从突兀走向不可想象。历史并不接受简单的善恶裁判,但一种长久而稳固的饮食空缺,恰能映照群体心理的复杂纹理。

同一张饭桌上的缺席者

设想一九六一年严冬,东北某兵团食堂开饭。大锅里翻滚着野菜、冻豆腐,灶旁挂着出入登记簿,写得清楚:猪六十斤,羊十八斤,鸡十四只,猫零。站岗的小战士问厨师:“真饿急了抓只猫补补行不行?”老人家抹把汗:“猫是伙计,不是口粮。”言语朴素,却透出一整套逻辑。首先,猫的单位角色被固定——仓库卫士。若杀它,老鼠猖獗,粮损加倍,长远看更得不偿失。其次,医疗检疫缺乏,万一病菌带进连队,防疫线瞬间告急。再次,战士与军猫相处日久,情感依赖在无形中积累。心理防线一旦竖起,刀根本落不下。短短几句,却浓缩了经济、卫生、情感三重考量,映射出不食猫的当代延续。

沿着这条逻辑再回到建国前夜,溯及清末城镇,再上推至唐宋豪宅,理由层叠交错,却又殊途同归:猫不宜食。它的空缺在中国菜谱里留下罕见的“负形”。许多文化现象常以“有”显影,猫的故事却用“无”书写,更显清晰。这种“缺位”不代表荒芜,恰是文明丰富层次的体现。千百年来,庙堂与江湖、宫廷与村舍,围坐同一张饭桌的人们,会为了甜酸咸辣争得面红耳赤,却极少因为猫肉产生歧见。理由无需申辩,默契就在那里。食物史往往聚焦“吃什么”,而“坚决不吃什么”同样值得注目——猫即此例。它用灵巧的身形穿梭仓廪,也在史册空白处标记出一道坚硬的文化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