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古人的书法评论竟然如此“狠毒”

古人的书法评论，可以说不拘一格。为了兼顾评论的形象生动和体悟书法的玄妙，古代作者常常借助自然界的风雨雷电、山川河流、飞禽走兽、音乐节凑等来比喻说理。

而用人物比喻书法的评论居然也有，我国南朝时期，有一位名叫袁昂的大臣，他奉梁武帝之命，写下的一篇《古今书评》的书法评论，文章很特别，他用25句评语点评了25位书法家。文章深得梁武帝赏识，传说梁武帝《书评》就此编附益而成。袁昂深谙“书道即人道”的道理，并开辟了一条“以人喻书”的评论书法之道。

以上两张图片：袁昂的《古今书评》全文，他用25句评语点评了25位书法家

比如：韦诞书如龙威虎振，剑拔弩张；索靖书如飘风忽举，鸷鸟乍飞；皇象书如歌声绕梁，琴人舍微；萧子云书如上林春花，远近瞻望，无处不发；崔子玉书如危峰阻日，孤松一枝，有绝望之意。袁昂的这种点穴式的精短评论，意象纷繁，启人遐想。

袁昂以人喻书的有：徐淮南书如南冈士大夫，徒好尚风范，终不免寒乞。意思是：书法家徐淮南的书法作品，象南宋时期江西南冈地区崇尚清谈的文人群体，只注重崇尚风度仪态（暗示其追求流于形式），终究摆脱不了格局拘谨、缺乏气象。实际上是批评徐淮南书法过于注重形式美感而缺乏内在气韵，属于古代书论中常见的意象批评模式。

让人始料不及的是，袁昂在评论书法家羊欣时，却没有评论徐淮南这么客气，他对羊欣的书法评语是：“羊欣书如大家婢为夫人，虽处其位，而举止羞涩，终不似真。”

这个点评意思是说，羊欣的字，就像大户人家里，原来做婢女的，后来被扶正做了女主人，虽然地位提升了，当上了主母，但她的言谈举止、仪态气度，还是有点局促，有小家子气，举止羞涩，不够自然大方，终究还是缺少那种真正出身高贵的女主人、天生就具有的那种雍容气度和自信风范，所以说“终不是真”。

你看，袁昂的这个评论就非常刻薄，而且有点“狠毒”之嫌；况且，他评论的还是当朝书坛上的另一位有名望的书法家“羊欣”，那一点不留情面的“毒舌”，的确让人叹为观止！

当时，正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学习书法的都是些门阀世族，羊欣出身泰山羊氏，为东汉名士羊续之后，家族世代为官，文化底蕴深厚，他性格恬淡，不慕权贵，晚年潜心书法与著述，是南朝著名书法家、文学家，后官至中散大夫义兴太守。

羊欣12岁拜王献之为师，传说王献之任吴兴太守时，羊欣穿白绢裙昼寝，王献之见后，兴致大发，在其裙上题字，羊欣醒后珍藏，从此书法大进，此典故被后世称为“书裙之缘”。

当然，书法是一门艺术，对艺术的研究评论，就要有这种“对事不对人”的纯粹，才能有益于书法的进步。从这个角度来说，南朝梁武帝对袁昂的看重，还真的没有“看走眼”。

所谓“终不是真”中的“真”，是魏晋南北朝时期一个核心的审美要旨，指的是“天生的才情、自然的风韵”，因而，袁昂并不看好羊欣的模仿学习的痕迹。

当时，羊欣在书法上学习的是王羲之的儿子王献之的行草，是王献之最得意的门生。我们知道，书法以王羲之、王献之为代表的“二王书法”，是从汉隶的古朴转向行书、草书的飘逸流畅，正是“率真自然”的魏晋风度在书法上的流露。而羊欣正是继承了“二王”体系中的外拓笔法，尤其擅长行草书，他因为深得“二王”笔法精髓，在书法史上成为承前启后的重要人物。

但是羊欣学习王献之的行草书法，因过于刻意，而用力过猛，以致模仿痕迹太重。虽然学习模仿达到了高度“形似”的地步，但是耗损了自己本身那种独特的味道和浑然天成的自然气度。

另一方面也说明羊欣的书法极似王献之，只是缺乏独创性，难免有一点“邯郸学步”的“得不偿失”的尴尬。

尽管如此，现实中魔幻的一幕还是发生了。因为当时王献之书法真迹难寻，时人退而求其次，争相收藏羊欣的作品，认为他的作品足以乱真，所以有“买王得羊，不失所望”之说，这也是“买王得羊”这个成语的缘起。

当然，羊欣遇到的问题，也是书法学习中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原创和模仿，内在精神和外在形式的问题。为什么齐白石说“学我者生、似我者死”，苏东坡的《寒食帖》无法复制，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天下独绝，就是这个“原创无法模仿复制”的道理。

袁昂认为，书法的真，是从作者内在的天赋才情自然流露出的风度韵味，这种从内心流露出来的东西非常珍贵，仅仅从外形上模仿别人，哪怕模仿得再像，也不可取。毕竟，那种无法企及的“神似”，谁也无法复刻！

走笔至此，蓦然回想起“日首相与川普同框的外交名场面”，我是从质疑日首相的视频上看到的，仔细想想，她作为新晋日首相，在国与国之间的外交场所，本应有一国首相的持重、端严，但她却流露出“儿女之态”的轻率和媚行。

毫无疑问，作为日首相，她的表情没有准确把控、拿捏到位，因此，“终不似”一国老大那种“雍容气度”，举止有点类似南朝时期“羊欣的书法”，而袁昂对“羊欣书法”的评论是：羊欣书如大家婢为夫人，虽处其位，而举止羞涩，终不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