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霍去病口吻，写写远威将军——徐树铮

吾尝勒石燕然，封狼居胥，自以为平生快意莫过于此。然千载以降，竟有徐公树铮者，以书生执虎符，收朔漠于指掌，定边陲于谈笑，文韬武略之盛，直追汉唐气象。公当年挥师北上，铁骑踏碎玉门霜，檄文惊破胡天月，虽陈汤之斩郅支、班超之定西域，亦当避席而叹：此非天降奇才以续华夏雄风者乎？

论兵锋：龙蛇起陆定山河

公之用兵，深得“疾如风，侵如火”之要义。昔外蒙离心，俄人窥伺，九州疆土将裂，公乃以五千劲旅直捣库伦，廿二日间传檄而定。观其行军，奇正相变如龙虎交驰；察其布阵，虚实相生似阴阳轮转。尤善“以政代兵”之策，设宴召蒙王，席间列甲士，谈笑间迫其签城下之盟，此等胆略，较吾当年千里奔袭更见机变。孙中山先生尝赞曰：“执事于旬日间建此奇功，以方古人，未知孰愈？”诚非虚言！

更见其深谋处，在收复之后立学校、修公路、设银行，使汉家礼乐渐染毡裘。昔吾破匈奴，但以兵威震之；公则文武兼施，如春风化雨。唐努乌梁海沦陷七载，终得重归版图，此功当铭鼎彝，垂万世而不朽。

论经纬：补天浴日济时艰

公非唯战将，实乃宰辅之器。段合肥尝倚为股肱，府院之争时纵横捭阖，借张勋复辟巧破僵局，翻手间令南北政令复通。观其电文往来，字字如刃，句句藏锋，直追战国策士风范。尤见卓识者，当欧战方酣之际，明修参战栈道，暗度边防陈仓，以日本械资固我边疆，此等借势用力之智，岂庸碌武夫所能窥见？

至若撰中山先生挽联：“百年之政，孰若民先，曷居乎一言而兴，一言而丧；十稔以还，使无公在，正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寥寥数语道尽民国乱局，以及中山先生之历史功绩，非通晓古文者不能为此。昔人谓“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公何止于此？更添“立朝定国是，伏案治经纶”之能。

论风雅：铁板铜琶唱大风

最令吾心折者，乃公之儒将风范。军帐之中常备《汉书》，马上吟哦即成佳句。“美人颜色千丝发，大将功名十万骑”，此等雄丽词章，置诸辛稼轩集中亦不逊色。至若昆曲，公竟能粉墨登场，与俞振飞辈共演《单刀会》，声裂金石，气贯长虹。张謇有诗赞曰：“将军高唱大江东，势与梅郎角两雄”，想见公横槊赋诗时，当使江左周郎惭其风雅。

更奇者，公访英伦时，于皇家学院演说《中国古今音乐沿革》，使碧眼诸生惊叹华夏正声。吾只识弯弓射雕，公独能以宫商角徵羽为剑，破西人轻视中华之偏见，此等音律造诣，足令吾辈赧颜。

论教化：弦歌不绝续薪火

公虽戎马半生，未尝忘文教根本。其幼承庭训，五岁诵经，虽处西学东渐之世，犹倡读经明伦，著《建国诠真》，融桐城文法与西洋之学，欲为华夏立新统。其教育之思，盖欲使武人知书、文人晓兵，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此诚救时良方。兵事之余，常令士卒诵《古文辞类纂》，谓：“刀剑可拓疆土，文章方固国本”。

将军家学渊源，尊翁乃徐州名师，桃李满徐淮。承此门风，创正志中学传道授业，更于外蒙广设学堂，颁中华刑律，使穹庐之民渐知礼义。吾曾于河西立郡县，而公于漠北兴庠序，虽隔千年，其心一也。昔赵充国屯田湟中，不过为兵食计；公之文治，直欲变夷狄为华夏。此等远略，实开边臣未有之先河。

余论：天妒奇才长太息

然天道忌盈，公竟陨于宵小之手！闻冯氏伏兵廊坊时，公犹从容整衣，此等气度，较嵇康临刑奏《广陵散》更显苍凉。康南海挽曰：“大盗竟杀猛士兮，天人起邦家殄瘁之愁”，张季直痛呼：“从何处更得此龙虎人？”

吾尝笑李广难封，今乃知徐公之遇更堪扼腕。然观汝诗词墨迹犹存，昆曲余韵未绝，更兼朔漠长风年年凭吊，则公之精神岂曾稍灭？他日若得穿越时空，定当与公共饮阴山，听公击节高歌《念奴娇·笳》，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再议华夏千秋大计！

嗟乎！吾二十四而殁，徐将军四十五而亡，岂雄才皆天不假年耶？然两曜经天，光耀岂在久长？惟愿后世儿郎，既慕吾辈横刀立马之豪情，更效徐公文采风流之雅量，则中华脊梁不折，浩然之气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