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跨越千年的美学对话,沈金浩带你领略宋人午睡昼寝中的诗意与文化
发布时间:2025-10-28 19:20 浏览量:18
10月26日下午,一场以《宋人午睡昼寝中的诗意和文化》为主题的文化讲座在南山图书馆拉开帷幕,吸引了上百位古诗词爱好者前来聆听。现场听众热情洋溢,座无虚席。
主讲人沈金浩,是深圳大学人文学院中国古诗词研究中心主任,古代文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沈金浩以其深厚的文学造诣和独具一格的文学视角,带领现场听众沉浸式体验和学习了宋人午睡昼寝中的诗意与文化。
文化解码:从养生习惯到精神盾牌
讲座伊始,沈金浩以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切入:“为何中国人视午觉为雷打不动的习惯,而欧美人却鲜有此俗?”这一问,如投石入水,激起层层涟漪。他引述中医养生传统与宋代文人的生活细节,指出午睡不仅是生理需求,更是一种文化符号。宋代文人笔下,午睡被赋予诗性光辉——王安石“午窗残梦鸟相呼”的闲适,杨万里“日长睡起无情思”的慵懒,陆游“苦艾幽窗午梦长”的怅惘,皆昭示着宋人对昼寝的偏爱。
沈金浩强调,这种偏爱背后,是宋代文人“向内求索”的生命哲学:在动荡时局中,以午睡为盾,抵御尘世喧嚣,构筑一方精神桃源。
以诗为舟,以眠为镜
沈金浩通过六种昼寝类型的深度解析,带领听众穿越千年,领略宋代文人将日常休憩升华为精神仪式的独特智慧。整场讲座以诗为舟,以眠为镜,展现出宋人如何在小憩中安顿身心、观照天地。
病眠:以静养身,以诗疗心
宋代文人常以“病”为题,书写昼寝之态。王雱“一双燕子语檐前,病客无憀尽日眠”,以燕语衬病榻孤寂;姜夔“老去无心听管弦,病来杯酒不相便”,道尽病中疏离。然而,沈教授指出,此类“病眠”非仅身体之苦,更是精神之退守。如吕希哲所言“须知养病不如闲”,病中昼寝成为与自然对话的契机——竹床瓦枕间,卧看江南雨后山,病痛升华为“与天地精神往来”的禅意。苏轼“因病得闲殊不恶”的自嘲,更见宋人以病为媒,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智慧。
醉眠:杯酒入梦,暂忘尘寰
宋人饮酒,不似唐人“葡萄美酒夜光杯”的豪放,而以微醺入眠为雅。苏轼“午醉醒来无一事,只将春睡赏春晴”,醉后闲眠,与春光共醉;朱敦儒“半床花影,一枕松风,午醉醒时”,枕松风、伴花影,醉眠成美学仪式。
沈金浩剖析,醉眠是宋人应对政治失意与家国之忧的缓冲带。张先“午醉醒来愁未醒”的伤春,周邦彦“容我醉时眠”的飘零,皆借酒力暂时卸下重担。然醉眠非逃避,而是“醉里乾坤大,梦中日月长”的片刻超脱。
闲眠:静观万物,心与天游
闲眠乃宋人昼寝之精髓。苏舜钦“树荫满地日当午,梦觉流莺时一声”,以鸟鸣破梦,写尽夏日静谧;刘攽“绿树无人昼梦余,惟有南风旧相识”,南风为伴,闲眠成与自然的默契。
沈金浩特别提及黄庭坚“马啮枯萁喧午枕,梦成风雨浪翻江”——马啮豆壳之声,在梦中化作江涛,虚实相生,尽显宋人“万物静观皆自得”的理趣。朱敦儒“真个先生爱睡,睡里百般滋味”的直白,更将闲眠升华为生活艺术:按下尘世静音键,在方寸枕席间,坐拥天地清欢。
困眠:顺应天时,以倦为禅
困眠乃身体本能,亦含哲思。王安石“细书妨老读,长簪惬昏眠”,书倦而眠,顺势而为;陆游“读书已觉眉棱重,就枕方欣骨节和”,以眠解乏,回归身心平衡。
所以沈金浩笑谈王安石“四方枕”的妙思:夏日枕热,则转一方冷处,非真知睡味者不能语此。困眠看似寻常,实则是宋人“天人合一”的实践——倦来即眠,不与自然抗衡,在昏沉中觅得清醒。
坐睡:随遇而安,行止皆禅
宋人昼寝不拘床榻,坐睡亦是风流。朱翌“饮食登长道,便舆枕臂眠”,轿中假寐,行旅亦成修行;陆游“坐睡觉来无一事,满窗晴日看蚕生”,坐观蚕食桑叶,静悟生命律动。
对此,沈金浩引申道,坐睡是“行走中的禅定”,半梦半醒间,市声远去,唯余心与物游。这种随性,恰是宋人“心斋坐忘”的日常化。
闲躺:卧游天地,意与云驰
闲躺未必入眠,却以“卧”的姿态观照世界。曾巩“卧看千山急雨来”,陈与义“卧看满天云不动,不知云与我俱东”,以卧榻为舟,载神思远游。
沈金浩对此点明,此类“卧游”承袭宗炳“澄怀观道”之旨,身体虽静,心驰万里。宋人于躺卧间,将山水纳入胸襟,成就“卧以游之”的美学范式。
昼寝之思,照见古今
讲座尾声,沈金浩以史为鉴,辩证剖析宋人午睡文化的双重性。一方面,昼寝是宋代文人“尊性黜情”的审美外化——以淡雅散漫对抗功利,以简朴自然抵制浮华,如宋瓷素色、宋画清韵,皆与昼寝同构。但另一方面,过度追求闲散亦导致社会疲软,“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的困局,终使宋亡于外患。
讲座最后,沈金浩寄语今人:宋人昼寝的诗意,可作个体生活的镜鉴——在快节奏中留白,以闲眠养心;但国家民族仍需“铁马冰河”的奋进。他引用袁枚“但肯寻诗便有诗,夕阳芳草寻常物”,鼓励读者从日常中发现诗意,如宋人将午睡写进诗词,让平凡升华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