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三十世家·卫康叔世家》一部权力与欲望的荒诞剧

说起卫国，从西周建国到秦朝灭亡，几百年间就没消停过。爹抢儿子媳妇、弟弟杀哥哥夺位、国君养鹤玩到亡国、忠臣冤死如戏……简直就是“春秋版伦理大戏＋权谋修罗场”。

一

卫康叔，名叫封，是周武王的亲弟弟。他还有个更小的弟弟叫冉季，算是家里的“老幺组合”。

周武王打败纣王后，没有赶尽杀绝。他把纣王的儿子武庚封为诸侯，让他继续供奉商朝祖先。

说白了就是安抚商朝遗民。但武王心里不踏实，怕武庚造反。于是派了两个弟弟管叔、蔡叔去“辅佐”武庚，其实是监视他。

没想到武王刚去世，成王年纪还小，周公旦帮忙管理朝政。管叔、蔡叔这两个人，居然怀疑周公要夺权，转头和武庚一起造反，想攻打东都成周。

周公也是个狠人，奉成王的命令带兵平叛，杀了武庚和管叔，流放了蔡叔。

商朝旧地总得有人管，想来想去，周公把武庚手下的百姓封给了康叔，让他当卫国国君。都城定在黄河和淇水之间的商朝旧都——殷墟。

周公担心康叔太年轻，镇不住场子。特意找他谈了好几次：“到了那儿别乱搞！先问问商朝的老人，他们为什么能兴盛，又为什么亡国。

核心就一条：别折腾老百姓！”还特别指出：“纣王就是因为喝酒没度，又听信女人的话，才亡国的。你别学他！”

为了让康叔记住，周公还写了三篇“治国说明书”：《康诰》《酒诰》《梓材》，相当于“新手攻略+避坑指南”。

康叔也听话，照着做，卫国百姓挺满意。这是卫国少有的“顺利开局”，可惜后面全跑偏了。

康叔死后，儿子康伯继位。之后是考伯、嗣伯、伯、靖伯、贞伯……这几代没什么大事，属于“平平无奇过渡期”。直到贞伯的儿子顷侯上台，画风开始歪了。

顷侯是个“懂事儿”的主。当时周朝天子是周夷王，顷侯送了一大堆金银财宝过去。

周夷王一看：“这孩子上道！”就把卫国的爵位从“伯”升成了“侯”。搁现在相当于从“处级”升到“厅级”。送礼这招，古今通用！

顷侯当了十二年国君去世，儿子厘侯继位。厘侯时期出了件大事：周厉王太作，被老百姓赶跑了。

周朝由召公、周公一起主持朝政，史称“共和行政”。这也是中国历史有确切纪年的开始，卫国也算蹭了个历史节点。

厘侯在位四十二年去世，太子共伯余继位。共伯余的弟弟“和”很受父亲宠爱，厘侯给了他很多钱。

“和”拿着钱不干别的，全用来收买打手。趁共伯余给父亲上坟时，在坟前把人堵住了！

共伯余没地方逃，直接跑进厘侯的墓道里自杀了。卫国人一看：人都死了，那就立“和”当国君吧。这就是卫武公。

弟弟为了王位，连亲哥都杀，卫国的“内斗基因”从此埋下。

不过武公算是卫国国君里的一股清流。他上台后，照着康叔的老办法治国：安抚百姓，不折腾。老百姓过得挺安稳。

后来出了件大事：犬戎杀了周幽王，西周灭亡。武公二话不说，带兵帮周平王打犬戎，立了大功。

周平王很感激，把武公的爵位从“侯”升成“公”。这是卫国的“高光时刻”，相当于从“厅级”升到“部级”。可惜也只有这一次了。

武公当了五十五年国君，很长寿。死后儿子庄公扬继位。这位老兄，直接把卫国的“靠谱基因”造没了。

二

庄公娶媳妇的操作，搁现在能上热搜：

先娶了个齐国媳妇，长得好看，但没生儿子；

又娶了个陈国媳妇，生了个儿子，可惜早死；

后来连陈国媳妇的妹妹也被庄公看上，生了个儿子叫“完”。

完的亲妈死得早，庄公让陈国媳妇养大他，还立完当太子。到这还算正常。

直到他宠妾生了个儿子叫“州吁”。

州吁从小爱舞刀弄枪，庄公居然让他当将军！大夫石碏赶紧劝：“庶子喜欢打仗，你还让他带兵，早晚要出事！”

庄公不听：“我儿子我乐意。”结果真出事了。

庄公死后，太子完继位，就是卫桓公。

桓公二年，州吁太骄横，桓公免了他的官。

州吁逃到国外。这一逃，逃出事了。

当时郑国也在闹内乱。郑庄公的弟弟共叔段谋反失败，也逃到国外。

州吁和共叔段一见如故，两个“反贼”凑一块，简直是“臭味相投”。

桓公十六年，州吁找了一群卫国逃犯，偷偷回国，把桓公杀了，自己当国君。

这是卫国第二次“杀君夺位”。但州吁没得意多久。

州吁刚上台，就想干件“大事”。

他帮共叔段打郑国，还拉上宋国、陈国、蔡国一起。

但卫国人根本不待见他。毕竟是杀君上位，还老是打仗。

这时，石碏老爷子出手了。他知道桓公的亲妈是陈国人，就借这层关系，表面和州吁“称兄道弟”，还跟着一起去打郑国。

等军队到了郑国郊外，石碏偷偷和陈国国君串通：“州吁是乱臣贼子，得除掉他。”

让陈国人右宰丑给州吁送吃的，趁他不注意，在濮地直接把人杀了。干净利落。

之后石碏从邢国接回桓公的弟弟“晋”，立为国君，就是卫宣公。石碏，真是卫国的“定海神针”。

可惜宣公也是个“坑爹”的主。他的操作，比州吁还离谱。

宣公先给太子伋（jí）找了个齐国媳妇，姑娘特别漂亮。结果人还没进门，宣公一看：“这姑娘我喜欢！”直接把儿媳留给自己，给太子伋另找了一个。

宣公和齐国媳妇生了两个儿子：寿和朔。他让左公子教这两个儿子，太子伋是右公子教的。这下好了，分成了“太子党”和“宣公宠子党”。

后来太子伋的亲妈夷姜死了。宣公的夫人，就是那个抢来的齐国媳妇，和小儿子朔，开始在宣公面前说太子伋的坏话。

宣公自己也心虚，毕竟抢了儿子的媳妇，早就看太子伋不顺眼。一听坏话，直接动了杀心。

宣公找个理由：让太子伋出使齐国。偷偷告诉边境的刺客：“看见拿白色旗子的人，就杀掉。”太子伋的信物是白旄，就是白色旗子。

太子伋的异母弟弟寿，是个好孩子。

他知道朔的阴谋，也知道爹要杀哥哥。赶紧劝太子伋：“别去！边境有刺客，见了白旗子就杀人！”

太子伋死心眼：“爹让我去，我不能不听。”还是要走。

寿劝不动，偷偷拿走太子伋的白旗子，自己先跑到边境。刺客一见白旗子，直接把寿杀了。

太子伋赶到，看见寿的尸体，当场大哭：“你们杀错了！该杀的是我！”

刺客也不废话，把太子伋也杀了，回去报告宣公。

宣公一看两个儿子都死了，也不伤心，直接立朔当太子。这宣公，简直是“冷血天花板”。

为了权力，连亲儿子都杀。卫国的风气彻底坏了。

宣公死后，朔继位，就是卫惠公。

惠公刚上台，左公子和右公子都不服。朔是靠说坏话杀兄上位的。两人直接发动叛乱，赶走惠公，立太子伋的弟弟黔牟当国君。

惠公逃到齐国，一躲八年。后来齐襄公带兵，打着“周天子命令”的旗号，送惠公回卫国。杀了左公子和右公子，黔牟逃到周朝。

惠公复位后，居然记恨周朝收留黔牟。联合燕国一起打周朝，把周惠王赶到温地，立周惠王的弟弟颓当周天子。这惠公，连周天子都敢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后来郑国帮周惠王复位，惠公才老实。他当了三十一年国君，死后儿子懿公赤继位。这位，直接把卫国玩亡国了。

三

懿公的爱好特别奇葩：养鹤。

他把鹤当宝贝，给鹤修华丽的窝，封鹤当“大夫”，让鹤坐大夫的车。

老百姓吃不上饭，他不管；士兵没粮饷，他也不管。一门心思养鹤。

懿公九年，翟人（北方游牧民族）打来了。

懿公想调兵抵抗，士兵们全不干了：“您那么爱鹤，让鹤去打仗啊！我们凭什么替您卖命？”

士兵要么逃，要么叛。翟人没费什么劲就攻进都城，杀了懿公。据说懿公养的鹤，全成了翟人的下酒菜。

懿公死后，卫国人懵了：国君死了，国家没了，怎么办？

大家先立太子伋的弟弟昭伯的儿子申当国君，就是戴公。可戴公命不好，刚继位一年就死了。

这时齐桓公可怜卫国，带着诸侯打跑翟人，帮卫国在楚丘修了新城。立戴公的弟弟燬（huǐ）当国君，就是卫文公。

文公是个实在人，知道卫国折腾不起了：

减轻赋税，让老百姓喘口气；
公平断案，不搞冤假错案；
自己带头干活，和老百姓一起种地、养蚕，吃粗茶淡饭。

一波“接地气”的操作，卫国居然慢慢缓过来了。这说明国君只要不瞎折腾，老百姓就能好好过日子，国家就能稳。

文公十六年，晋国公子重耳路过卫国。文公没好好招待他，这也为后来卫国和晋国的矛盾埋下伏笔。

文公当了二十五年国君，把卫国从亡国边缘拉了回来。死后儿子成公郑继位。

成公刚上台，就和晋国闹僵了。

晋国想借卫国的路去救宋国，成公不答应；晋国想让卫国出兵帮忙，成公还是不答应。

晋文公一看：“你敢不给我面子？”带兵讨伐卫国，把卫国的土地分给宋国，还把成公赶到陈国。

成公在陈国躲了两年，又跑到周朝求情，想见晋文公。晋文公没那么好说话，派人给成公送了一杯毒酒——想直接毒死他。

成公命大，偷偷给周朝管毒酒的人一笔钱，让他少放毒。结果成公喝了毒酒，只是难受几天，没死。

周朝再帮忙求情，晋文公才松口，让成公回卫国。

成公之后，卫国又传了几代：穆公、定公。到了献公衎（kàn）这儿，又开始作妖。

献公有奇葩操作：让乐师师曹教宫里的妾弹琴。妾弹得不好，师曹用竹板打她几下。

妾仗着献公宠爱，直接告黑状。献公二话不说，让人打了师曹三百下。

这叫“宠妾灭师”，完全不讲理。

更过分的是，献公请大臣孙文子、宁惠子吃饭。两人按时到了，献公却跑去园林射大雁，把人家晾着。等两人找到他，献公还穿着猎装说话，一点都不尊重人。

孙文子和宁惠子彻底怒了：“这国君太不把我们当人了！”直接带兵赶跑献公，立定公的弟弟秋当国君，就是殇公。

献公逃到齐国，一躲十二年。后来靠晋国帮忙，杀回卫国，废了殇公，自己复位。

献公死后，儿子襄公继位。襄公死后，儿子灵公元继位。

灵公时期，出了件大事：孔子来了！

灵公挺看重孔子，给的俸禄和孔子在鲁国时一样。但孔子想推行治国理念，灵公却只想让孔子当“门面”。

两人慢慢有矛盾，孔子就走了。后来灵公又请孔子回来，还是没重用他。圣人在卫国，也没发挥多大作用。

灵公的太子蒯聩（kuǎi kuì），和灵公的夫人南子不对付。想杀南子，没成功，逃到晋国，投靠赵简子。又是“太子作乱”的戏码，卫国真是没完没了。

四

灵公死后，想立小儿子郢当太子。郢不干：“太子蒯聩的儿子辄还在，该立他。”于是卫国人立辄当国君，就是出公。

出公十二年，逃在晋国的蒯聩想回来抢王位。他找了个帮手：孔圉（yǔ）的仆人浑良夫。

孔圉的妻子是蒯聩的姐姐，浑良夫和孔圉的妻子私通，两人一拍即合。

蒯聩和浑良夫约定：“你帮我回国当国君，我让你坐大夫的车，还免你三次死罪。”

闰月时，浑良夫带着蒯聩，穿着妇人衣服，偷偷潜回卫国，躲在孔家的外园。天黑后，两人蒙着脸，由宦官驾车，混进孔家，找到蒯聩的姐姐。

蒯聩的姐姐拿着戈，带着蒯聩和五个披甲的人，把孔悝（孔圉的儿子）堵在厕所里，强迫他结盟，还把他劫持到高台上。

当时子路（孔子的学生，在卫国当官）听说叛乱，赶紧往孔家赶。路上碰到子羔（也是孔子的学生），子羔说：“别去了，城门关了，去了也是送死！”

子路说：“我吃人家的俸禄，就得帮人家扛事，不能逃。”

到了孔家门口，公孙敢想关门。子路骂他：“你就是个贪生怕死的货！”正好有使者出来，子路趁机进去，和蒯聩叫板：“你靠孔悝上位，就算杀了他，也有人替他！你要是敢放火烧高台，孔悝肯定会被放下来！”

蒯聩怕了，派石乞、盂黡（yú）去杀子路。两人用戈砍子路，砍断他的帽带。子路说：“君子死了，帽子也不能歪！”一边系帽带，一边打，最后被杀。

孔子在鲁国听说卫国乱了，叹气说：“子羔肯定能回来，子路怕是活不成了。”

圣人就是圣人，一眼看透。

蒯聩最终当上国君，就是卫庄公。出公逃到鲁国，父子反目，闹得鸡飞狗跳。

庄公蒯聩上台后，还是不消停。他怨恨大臣之前没迎接他，想把大臣全杀了。大臣们差点造反，庄公才不敢动。

后来庄公得罪了戎州人（住在卫国的戎族）。戎州人告到赵简子那儿，赵简子带兵包围卫国。庄公逃到国外，卫国人立公子斑师当国君。齐国又来插一脚，俘虏斑师，立公子起当国君。

公子起当了不到一年，被卫国大夫石曼尃（fū）赶跑。出公从齐国回来复位。出公死后，他的叔父黔杀了出公的儿子，自立为悼公。

从悼公开始，卫国越来越弱。当时韩、赵、魏三家分晋，成了“战国三强”。卫国只能当小弟，从“侯”贬成“君”，最后只剩濮阳一块地。

到了怀君时期，怀君去朝见魏国，被魏国囚禁杀死。魏国立怀君的弟弟元君当国君。元君是魏国国君的女婿，相当于“傀儡”。

元君十四年，秦国攻占魏国东部，设置东郡，把卫君迁到野王县。濮阳成了秦国的地盘。元君死后，儿子君角继位。

君角九年，秦始皇统一六国，当了始皇帝。君角二十一年，秦二世把君角废为平民。卫国，这个从西周开国就存在的国家，终于彻底灭亡。连祖宗的祭祀都断了。

太史公吐槽说：“看到宣公的太子因为媳妇被抢而死，弟弟寿替哥哥去死，我真觉得可悲！为什么卫国老是父子相杀、兄弟相残？”

其实答案很简单：权力和欲望。

从州吁杀桓公、宣公杀太子伋，到蒯聩抢儿子的王位。卫国的国君们，大多把权力看得比亲情重，比百姓重。要么宠妾灭嫡，要么穷兵黩武，要么玩物丧志。很少像康叔、文公那样踏实治国。

虽说卫国也有靠谱的人。像石碏大义灭亲除乱、子路为忠义死节、文公靠接地气复国……可惜这些人的努力，终究抵不过一代代国君的折腾。

说到底，一个国家的好坏，关键在国君。国君靠谱，百姓安居乐业；国君作妖，国家早晚完蛋。

卫国的故事，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权力背后的人性。也给我们提了个醒：不管是治国还是做人，别太折腾，别太贪心，才是长久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