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读书|赏秋·懂秋·爱秋
发布时间:2025-10-18 21:01 浏览量:29
张永权先生的散文《秋光辞》(原载中国作家网“新作品”栏目,2024年10月4日),是一篇以秋为引、以光为线、以辞为体,融汇自然景观、人文历史与时代精神的雄浑交响诗。它超越了传统咏秋诗文伤春悲秋的窠臼,构建了一个丰硕、辉煌且充满生命动感的秋之宇宙。读者跟随“秋美人”的意象,漫步于金黄的田野与红色的历史之间,完成的不仅是一次对秋景的审美巡礼,更是一场对中华文明底蕴与民族精神的深度叩问。本文试从“赏其形”“懂其神”“爱其魂”三个层层递进的维度,对这篇美文进行鉴赏与解读。
散文的首要魅力在于其营造的审美世界。张永权先生以画家般的笔触和诗人般的激情,为我们描绘了一幅立体、动感、光彩流溢的秋日长卷。其赏秋之笔,精妙在于意象的营造与语言的锤炼。
首先,是“秋美人”这一核心意象的创造性运用。文章开篇从“立秋”的“立”字破题,巧妙地将其人格化:“让我看见丰硕瑰丽的秋美人,站立在中国的大地上,遍洒秋光。”这一意象贯穿全文,成为秋之灵魂的化身。她不是遥不可及的冰冷神祇,而是可亲可感、行走于大地的丰腴母亲与浪漫歌者。她“站立在田野上”,见证农人的辛勤与丰收的喜悦;她“走进文河辞海”,为我们吟诵千古名篇;她“沐浴着红色的秋光”,登上“红色的初心之船”。这个意象,将秋天从一个时间概念、一种自然现象,升华为一个具有生命、情感与意志的审美主体,使得全文气韵生动,情感饱满。读者通过追随“秋美人”的脚步,实现了与秋的共情与对话。
其次,是色彩与光影的极致渲染。作者对“秋光”的描绘,并非泛泛而谈,而是赋予了其具体、饱满且富有层次的色彩。最核心的是“金色”与“红色”的二重奏。写丰收,是“金黄的原野”“金浪”“金色的海洋”“梯田成金梯”,一片富足、温暖的基调,象征着物质的充盈与生命的成熟。写精神与历史,则是“红色的秋光”“红色的大地”“红色的初心之船”“永不褪色的镰刀锤头的旗帜”。这红色,是热血,是信仰,是奋斗,是胜利,承载着厚重的历史记忆与家国情怀。从自然的“金黄”到人文的“中国红”,色彩的转换不仅勾勒出秋日的壮美,更完成了文章情感与主题的升华。此外,文中还有“碧绿的田野”“鲜红透亮”的硕果、“万山红遍”的枫叶,共同构成了一幅绚烂夺目的秋色图。
再者,是诗化语言与古典韵律的融合。张永权的语言兼具散文的流畅与诗歌的凝练。他善用排比、对偶等修辞,营造出磅礴的气势。如“金亮的秋光,丰硕的秋光,是成熟的秋光,是丰收的秋光,是喜悦的秋光”,一连五个“秋光”的排比,如海浪般层层推进,将丰收的喜悦之情推向高潮。再如“秋风逐金浪,金浪化成金色的海洋”,顶针手法的运用,使得语句回环往复,音韵流畅,极具音乐美感。
文中大篇幅的“用典”——对古典秋诗词的征引与化用,更添文化厚重。从《蒹葭》的朦胧怅惘,到苏轼《水调歌头》的旷达祝愿,从李商隐《夜雨寄北》的秋雨相思,到杜甫《登高》的沉郁苍凉,再到杜牧《山行》的枫林爱晚,直至李清照《声声慢》的愁肠百结。作者并非简单罗列,而是让“秋美人”作为吟诵者,将这些名句有机地编织进文章的肌理之中,以此证明“秋”是中国文人笔下永恒的母题。这一方面展示了作者深厚的学养;另一方面,也构建了一条贯通古今的“秋光”隧道,让当下的秋景与历史的秋思相互映照,极大地拓展了文章的时空纵深与文化内涵。
如果说“赏秋”停留在感官与情感的愉悦层面,那么“懂秋”则要求我们穿透表象,去理解秋天在中华文明坐标系中的独特位置,以及它所蕴含的深刻生命哲学。张永权的《秋光辞》,正是一把引导我们“懂秋”的钥匙。
文章首先将秋置于中华农耕文明与节气智慧的宏大背景之下。文中虽未直接论及二十四节气的起源,却通过“立秋”的时序节点与“一滴汗水一粒粮”的农耕实景,暗含先民顺应天时的生存智慧。立秋、白露、秋分等节气的流转,规范着农时,指导着生活,也塑造了民族的文化心理。因此,文中描绘的丰收景象,不仅是自然馈赠,更是人类顺应天时、辛勤耕耘的成果回响。懂得这一点,我们才能理解为何中国人对“秋”怀有如此深沉的感恩与喜悦,而非纯粹的哀伤。
进而,文章通过对比古典诗词中的多元秋意,揭示了“秋”作为情感容器的丰富性。作者精心挑选的诗词,几乎囊括了中国文人面对秋天的几种典型心态:有《蒹葭》对美好理想的执着追寻,有李商隐《夜雨寄北》的离愁别绪与归家渴望,有杜甫《登高》对生命易逝、宇宙无穷的深沉感慨,也有李清照《声声慢》将个人命运与秋日萧瑟完全融合的彻骨悲凉。这些“悲秋”“愁秋”的篇章,是古典文学中极为珍贵的情感记录,它们赋予了秋以深度性与复杂性。
然而,张永权的卓见在于,他并未止步于此,而是笔锋一转,引入了毛泽东的秋词,实现了对传统秋意的超越与革新。他重点赏析了《沁园春·长沙》中“万类霜天竞自由”的勃勃生机与“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豪迈担当,以及《采桑子·重阳》中“战地黄花分外香。胜似春光”的革命乐观主义。这无疑是文章的一个“文眼”。它清晰地指出,秋天的意象可以不再是消沉与没落的,也可以是“奋进的秋光”“胜利的秋光”。这种“秋光”,关联着个人的理想,更关联着国家的命运与民族的解放。由此,文章完成了从个人情感到家国情怀的跃升,从文人悲吟到战士呐喊的转型。懂得了毛泽东笔下的秋,我们也就懂得了中国近现代历史中那种于危难中奋起、于萧瑟中开创生天的精神密码。
最终,文章落脚于一种生生不息的生命循环论。在文章的结尾,秋美人“站立在丰硕的秋原上,准备迎接冬天的到来……”而作者则听见了她的启示:“冬天到了,春天也就快来了,这都缘于我们有一个丰硕的秋天。”这充满哲理的结语,将秋置于“春华秋实——冬藏——春生”的自然节律之中。秋天因此不再是终点,而是积蓄力量、孕育希望的枢纽。懂得这一点,我们就能以一颗坦然、积极甚至期待的心,去面对生命中的每一个阶段,无论是丰硕的“秋”,还是严寒的“冬”,因为希望永在,循环不息。
经由“赏”与“懂”的层层深入,《秋光辞》最终引导读者抵达的,是一种深沉而炽热的“爱”。这种爱,既是对自然之秋的礼赞,更是对脚下这片土地、对其所承载的历史与未来的坚定信仰与深情寄托。
文章将“秋光”与“中国红”紧密相连,赋予了秋日最激昂的情感温度。在“金色的秋光”之后,作者以浓墨重彩描绘了“红色的秋光”。这红色,有着具体而崇高的指代:是南湖的红船,是井冈山的战旗,是天安门的国旗,是少年先锋队的红领巾。这一连串的意象,构建了一套完整而动人的国家叙事。在这里,“秋光”与“初心”“奋进”“胜利”“强盛”等一系列宏大主题同构,秋日因此成为缅怀先烈、铭记历史、砥砺前行的重要时间节点。特别是将秋日与“十月”、与“国庆”的内在联系点明,使得文章的时代感与现实意义尤为突出。当作者写道“红色的秋光,是初心的秋光,是奋进的秋光,是胜利的秋光,是中国日益强盛之光,是56个民族团结一心,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之光”时,这已不仅是在写景,更是在抒写一个民族的自豪与自信,是在进行一场真挚而热烈的爱国主义抒情。
“秋美人”在此化身为民族精神的代言人。她“激情澎湃,一首红色的秋光辞,回响在新长征的万水千山中”。这里的“新长征”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将历史、现实与未来贯通。文章有力地宣称,这伟大的梦想,“一定会在这希望的秋光中,变成现实”。至此,个人对秋日的审美体验,已经完全融入对民族复兴伟业的坚定信念之中。这种由“小我”至“大我”的情感升华,是这篇文章最动人的力量源泉。
综上所述,张永权的《秋光辞》是一篇境界宏阔、意蕴深厚的佳作。它以其“赏秋”的瑰丽笔法,满足了我们的审美渴望;以其“懂秋”的深刻洞见,启迪了我们的文明认知;最终以其“爱秋”的炽热情怀,点燃了我们的家国认同与时代使命感。文章告诉我们,秋天不仅值得用眼睛去欣赏,更值得用心灵去读懂,用生命去热爱。在这篇《秋光辞》里,我们读到的,是一个成熟的、丰硕的、充满希望的,也是永远奋进的——中国之秋。
吴云立,高级教师,中国通俗文学学会会员,云南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百姓作家》副主编,在省内外报刊、文艺公众平台发表文艺作品与文艺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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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何健美
二审:张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