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世子始终没忘记他心上人,一女不二聘,与他婚约注定要退掉

发布时间:2025-10-17 07:00  浏览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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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你代为转交吧,我就不进去了。”

卫灼在马前磨蹭了好一会儿,没等到我挽留。

还是他抽马的鞭子声将我惊醒。

回屋,娘也正在为退婚一事发愁。

“微微,娘知道你真心喜欢卫世子,大不了,让你爹回趟老家亲自跟你祖父谈,咱退掉那门不清不楚的婚事。”

“都不知道老爷子给你许了什么人家,再好,难道还能好过侯府?”

我轻拍着娘的手背,也给自己寻了个落点。

“不用了娘,我们宋家不能失信于人。”

“我跟卫世子的婚事,让爹寻个日子退掉吧。”

之后我大病一场,伤痛在病里,苦涩在药汤里。

我盼着自己尽快好起来。

卫灼一早送来口信,要过府探病。

我强撑着下床,梳妆打扮,想跟他把话说清楚。

左等右等,过了未时,小厮才来回话。

“世子去十里长亭接康宁郡主回京,今日就不过来了。”

我的手一晃,洒出半碗药汤。

康宁郡主李云岫,跟卫灼青梅竹马。

都说她古灵精怪,自小就得太后喜欢,就是那太子妃也当得。

但她天性不喜拘束,及笄后跟着师傅云游四海。

卫灼心里的女子,就是她。

李云岫送的葫芦,他从不离身。

嘴上挂着男女有别,宴会不同席,出行不同车。

却愿意乔装打扮陪着李云岫逛花楼,听小曲。

他不喜欢我绣在香囊上的紫薇。

却在衣襟、肩袖、鞋面上点缀满云纹。

每一朵,都是卫灼对她的想念。

听说这些以后,我不是没气馁过。

我自认才学、样貌都不差,家世在京城也算数一数二。

唯独面对卫灼,我有些后来者的自卑。

这三年,我做了所有努力。

可不爱,就是不爱。

我受够了卫灼的敷衍与弥补。

这回,我真的放手了。

2

李云岫回京次日,包下问仙楼,讲访山奇遇。

我一早便去了。

坐在角落,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听着李云岫的经历入神,酒水一杯接一杯下肚。

她是这样一个奇女子,难怪卫灼惦念。

而我平生走过最远的路,不过是从老家冀州到京城那三四百里路。

对卫灼来说,与谁定亲或许都一样。

只有李云岫在他心中无可替代,今日卫灼坐得最靠前。

李云岫一个眼神,他便递上温热的茶水。

二人间打小一起长大的默契,让我鼻尖忍不住泛酸。

我留下银子,起身要走。

奈何这果酒后劲上来,让人犯晕,不慎打翻杯盏。

“这不是宋尚书家的千金吗?怎么没跟卫世子坐一块?”

“嘘,全京城谁不知道卫世子喜欢的人是康宁郡主?”

好不容易从议论中逃出去,在门口又被卫灼叫住。

“宋微,你来这做什么?”

我盯了他好半天,他紧张、防备。

与他定了亲的我,变成见不得光的存在。

借着酒意,我第一次与他呛声。

“我来吃酒,卫世子也要管?”

卫灼明摆着不信。

“即是如此,你快些回吧,大庭广众之下醉酒,像什么样子?”

他语气尖锐,从不在乎我也会被刺伤。

侍女小青将我抚上马车,拉紧车帘。

“卫世子,我们小姐大病初愈,本不该出来受风,是康宁郡主下了帖子,小姐抹不开面子,才来的!”

卫灼想起昨日失约在前,软下语气。

“宋微,那我先送你回去……”

“卫灼,你怎么在这?到处找不见你。”

李云岫追出来,看到宋府的马车。

“宋小姐不参加等会的宴席吗?我可对你这未来媳妇相当好奇。”

她坦坦荡荡,反倒卫灼有些不自然。

“宋微醉酒,就先回去了。”

“再说你对她有什么可好奇的?我爹娘选的,无聊透顶。”

我掀车帘的手一僵,木然坐回去。

从前我以为,只要李云岫没这个意思。

久而久之,卫灼便能放下。

可习惯了喜欢一个人的滋味,我懂。

我无意让卫灼为难,在马车里向李云岫告罪离去。

小青见我心情不好,还特意去铺子包了刚出炉的桂花糕。

“从前卫世子买来,小姐可爱吃了。”

我生辰在秋月,金桂飘香。

定亲后,卫灼年年都给我送桂花糕。

我总以为,他心里不是全然没我的。

可今日来了问仙楼,才知李云岫与我同天生辰,她最爱的就是这口桂花糕。

卫灼对我这点在意,还是因她而起。

马车走过长桥,我曾央着卫灼在河边放灯,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愿景。

那晚月很亮。

他看向我时,目中第一次有了光。

而我飞蛾扑火般,朝他飞了那么久。

到头来,却抵不过他藏在心里的月亮。

马车在宋府门前停下,我捧了一路的桂花糕,也已凉透。

其实,我根本不喜欢吃桂花糕。

这晚,我沐浴更衣早早歇下。

谁知卫灼翻进院子,险些招来家丁。

“宋微,她才刚回来,你就那么迫不及待,要在她面前露脸?”

小青顾着我的名声,小心守着院门。

卫灼这般鲁莽,还是头一回。

李云岫回京,他却因为定亲,失去追求她的资格。

听得出,他在怪我。

我拢了拢外袍,语气冷淡。

“卫世子你喝醉了,请回吧。”

“宋微,你装什么矜持?”

卫灼踉跄着走来,轻挑至极。

“让别人看见,我再也甩不掉你,不是正合你意?”

“你别误会。”

我定定看着他。

“我是怕我的未婚夫婿介意。”

3

“你的未婚夫婿不就是我吗?”

卫灼被气笑了。

“宋微,你别傻了。”

“就算你跟我赌气退婚,我一个男子没什么损失,但这京城还有哪家高门大户敢娶你?”

“再说你去问仙楼抛头露面,不就是想告诉所有人,你是我卫灼未过门的妻子……”

我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在卫灼眼里,李云岫可以去问仙楼讲故事。

我就必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样的差别对待,不是第一次。

一次又一次失望,让我变得麻木。

“卫灼,你听清楚,我要跟你退婚是认真的。”

“好啊!”

卫灼响亮地拍掌。

“宋微你有种,那本世子就在侯府等你退还婚书!”

卫灼走了,我却彻夜难眠。

原想着一早就去催促爹爹,把退婚的流程抓点紧。

既然决定要放手,那就痛快点。

可侯府却先来了人。

侯爷带着卫灼亲自登门道歉。

虽然没有明说,却是在为昨夜卫灼的擅闯表明态度。

爹娘不清楚情况,没敢把退婚的事摆在明面上。

两家长辈寒暄,卫灼单独叫我出去。

他眼下还带着宿醉的乌青。

“宋微,昨日是我不好,喝醉了,险些让你名节受损。”

“我用这个……给你赔罪吧。”

卫灼摘下玉佩,这是卫家的传家宝,我没理由接。

打量着他昨日喝多了,把我要退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卫灼却以为我还在介意他失约一事。

“我跟云岫自小认识,她马车坏在驿站,我才去接她。”

顿了顿,卫灼才问起我的病。

“……你好些没有?”

从前卫灼关心我一句,我能偷偷乐三天。

但现在我知道,他只是把我当责任。

我让小青取来定亲的信物,送到卫灼面前。

他当场冷了脸。

“宋微,你什么意思?”

“我已经跟你赔礼道歉,你难道还要揪着一点错事不放?”

“你这样小肚鸡肠,以后怎么做侯府的当家太太?”

我扬起嘴角,笑得讽刺。

“卫世子,既然你昨夜醉酒把我的话忘了——”

“那我就再说一遍。”我字字清晰,“我宋微要跟你卫灼退婚。”

他审视着我,下一刻将信物丢入池塘。

“宋微,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4

“这重要吗?”

我面无表情看着卫灼。

宋家虽不是有意一女二聘,但到底理亏。

这件事,自是不能再摆在明面上说。

卫灼是京城最傲气的小侯爷,头糟被拒婚,面子挂不住。

“宋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玩欲擒故纵。”

“你要真想跟我退婚,那你亲自去池塘把信物捞回来!”

卫灼负气离去,小青担忧地看着我。

“小姐,入秋天凉了,您现在身子弱,可千万不能下水。”

正式退婚,信物肯定要退回。

但爹娘还要整理侯府提亲送来的聘礼,此事也急不得。

且祖父修书一封,称他为我定下的未婚

夫婿早已启程来京。

爹娘都想看过此人,再做决定。

我跟卫灼的关系就此僵住。

从前不是没闹过口角。

但爱人者卑微,每一次都是我低声下气地求和。

这次连着过去几日,我既不给侯府送信,也没亲自做糕点女红。

倒是卫灼,最近过的热闹。

前日跟李云岫去猎大雁。

昨日又陪她逛银楼,打了好些稀奇古怪的饰品。

京城里甚至传出流言。

卫灼有意请陛下为他和李云岫赐婚,将我降为平妻。

“小姐,卫世子实在太过分了!”

难得我肯出来散心,小青快被茶馆客人的话气哭了。

本想说我不在乎,走廊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卫灼和李云岫。

“宋小姐肯定被这流言气得不轻,你应该约她出来,好好解释清楚。”

“有什么可解释的?”

卫灼下意识反驳。

“我堂堂侯府世子,难道还要被个女子牵着鼻子走?”

其他世家子弟哄笑起来。

“卫世子,当年康宁郡主离京访山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对啊,卫世子你可是骑死了两匹马,追出千余里。”

“那时我们都以为你此生非康宁郡主不娶呢。”

卫灼恼羞成怒。

“宋微那就是矫揉做作,云岫跟她可不一样!”

包间里,我端着茶杯。

连指尖被烫红都没发觉。

原来在卫灼眼中,这些年我因他而起的喜怒哀乐,如此不堪。

这时,又有人提起京城流言。

“你们信不信,就算陛下真为卫世子和郡主赐婚,让宋微降为平妻,她也是愿意的。”

“怎么不信,宋微乡下来的,从前哪里见过卫世子这般俊秀男儿,这么多年不都是她痴缠着不放。”

“我看也是,卫世子跟咱们说过不止一次,他快烦死宋家小姐了。”

我蓦然松手,茶水泼湿裙角。

门外的冷嘲热讽,压得我快要喘不上气。

卫灼还没说话,李云岫先表明态度。

“开玩笑也要有度,今日请你们来是给我饯行的。”

“云岫,你、你不是说这次不走了吗?”

听得出来,卫灼很惊讶。

李云岫笑着解释,她要东往天津港,出海寻访传说中的蓬莱。

等他们进入隔壁包房,我才带着小青离开。

我有些后悔,今日不该出门。

甚至想到若当初陪祖父留在冀州,我会不会已经成亲生子,平淡幸福。

我想的出神,不防有人在楼梯口突然拉住我。

转身,就迎上卫灼的愤怒。

“是不是你跟云岫说了什么?”

“好端端的,她怎么刚回来就要走!”

“放开!”

被卫灼一而再再而三的误会,我也起了脾气。

“康宁郡主要走,是因为她的心在山河大海,并非儿女情长。”

“卫世子既然喜欢她,为何不舍下京城的富贵,陪她一起走?!”

卫灼心虚地看了眼包房,回头狡辩。

“宋微,你胡说什么,我跟云岫就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我点点头,不与他争论真假。

下楼到一半,又被卫灼抓住。

“宋微,距离我们婚期还有一个月,接下来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府里。”

“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卫灼手劲大,我挣脱不开。

一着急,眼泪就往下掉。

就在这时,包房冲出一人叫住卫灼。

“卫世子不好了,康宁郡主昏倒了!”

卫灼天不怕地不怕,这还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慌张。

他推开我就往楼上冲。

我失去平衡,向下跌去。

这个高度,不残也要吃些苦头。

“姑娘小心。”

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剑鞘将我连同飘摇欲碎的自尊稳稳拖住。

我带上帷帽,匆匆与人道谢。

不经意的一瞥,却被那人身上的气势所慑。

直到坐进马车,心跳仍难平复。

京城,何时有了这样的人物?

康宁郡主那日回府,再没有消息。

只知道是病了,太后赏赐好些药材。

从不拜佛的卫灼,在庙里跪了三天三夜。

侯府依礼在我生辰送来衣裳首饰,被娘原封不动退回。

宋家对卫灼的不满已摆在台面上。

不日,礼王妃过寿。

她是宋家和卫家的媒人,我理应登门拜寿。

卫灼破天荒送来帖子,要与我同去。

我想也不想就命人回绝。

此时我拿起另一张帖子,心乱如麻。

祖父给我定下的未婚夫婿,就在正厅拜见爹娘。

5

礼王妃的寿宴很热闹。

娘陪着相熟的夫人聊天,我一个人出来透透气。

没想到撞见卫灼。

或者说,他早就等在这里。

“宋微,你不是说今日不来吗?”

我平静解释。

“那就是下人传话有误,我说的是不跟卫世子同来。”

卫灼气笑了,紧紧捏着拳头。

“宋微,我给你台阶你都不下是吗?”

“真闹到侯府跟你退婚,你到时候打算怎么收场?”

一阵风,带来卫灼身上的檀香味。

李云岫生病,他一定急坏了。

在宫宴那种严肃场合,他明明连半个时辰都坐不住。

为了李云岫,他却能在庙宇待三天三夜。

若非如此,我还以为卫灼天性不懂爱人。

我自嘲笑笑。

“不劳卫世子费心,退婚之后自然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卫灼憋着火,眼眶都红了。

“宋微,我怎么从前没发现,你如此牙尖嘴利?”

“怎么,这次你又看上哪家的郎君,是不是也要送他绣了紫薇的香囊?!”

哪怕决定放手。

卫灼的讽刺还是轻而易举刺破我的心防。

我自小跟着祖父读诗书,不通女红。

因为卫灼,我才用心去学。

他能注意到李云岫发干的唇瓣,却对我伤痕累累的指腹,恍若不见。

我不想再自讨苦吃,沉默激怒了卫灼。

他从袖口取出一支玉簪摔下,碎成数截。

“宋微,别指望我再回来哄你。”

“这亲事,你爱退不退!”

卫灼走后,我才捡起断裂的玉簪,簪头的紫薇花层层盛开。

上次卫灼陪我逛银楼,我多看了两眼。

再去却被掌柜告知已被人买走。

失去一支簪子的遗憾,我不会记很久。

我相信人也一样。

礼王妃寿辰刚过,宋家就退还了侯府的婚书聘礼。

两家退婚,已是板上钉钉。

卫灼扔进池塘里的信物,还是侯爷逼他跳下去,用了几个时辰才找到的。

秋风瑟瑟,卫灼冻得脸色发白。

我没留他一杯热茶,命管家送客。

这几日,卫灼丝毫没受到退婚的影响。

甚至荒唐到白日逛花楼,游船听曲。

京城新来的时兴玩意,被他一扫而空送给李云岫逗趣。

面对他的示威,人人猜测我可能要闭门好一段日子。

谁知这日,宋家大门敞开。

我大大方方坐进秦王府的马车,去问仙楼赴约。

秦王刘述是开国唯一的异姓王,为天子守国门,战功赫赫。

刘述的父亲,曾是祖父的至交好友。

当年二人醉酒赌棋,才有了这门亲事。

秦王此次低调回京,只为与宋家这门亲事。

他邀我喝茶,不在包房,选在二楼看景最好的位置。

都说他杀人如麻,是个武夫,原本我心头惴惴不安。

可见此安排,却觉得世人皆有看走眼的时候。

四面敞开,他分明是顾及我的名声。

此时再看桌前男子,一身玄服。

收敛通身气度后,不似王侯,倒像位侠客。

“宋姑娘,又见面了。”

当他转身,让我大吃一惊。

那日在问仙楼救下我的男子,竟然是他。

与刘述喝了两杯茶,我才知为何祖父、爹娘对他称赞有加。

他虽居高位,待人却谦和。

我看着窗外熙熙攘攘,不经意对上卫灼的目光。

他在陪病愈的李云岫买糖葫芦。

卫灼发现我对面的刘述,瞬时笑意全无。

我却没空在意那么多。

当小二上来添茶,我才发现刘述与我喝的并不相同。

他是浓茶,我是清淡的花茶。

刘述耐心解释。

“听闻宋姑娘日前病了一场,不宜再饮浓茶。”

“这用茉莉和丁香温煮的茶水,能散寒解郁。”

我捧着茶水,暖意直达心底。

明明才第二次见,跟刘述却像相知多年的好友。

刘述知礼,在亲事公布前,并未亲自送我。

宋府门外,我刚从秦王府马车下来,就被卫灼拉住。

“宋微,你跟我退婚,就是因为刘述那个老男人?”

“你别傻了,秦王府门第哪有那么好攀,你以为他凭什么看上你?”

“陛下动了削藩的念头,他需要宋尚书在朝上站队而已!”

我挣脱卫灼,冷冷看着他。

“卫世子,就算我被利用,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6

卫灼气到发誓再也不管我。

我只觉得这话可笑,从前他又何曾关心过我半分?

既把我当做追求真爱路上的拦路石,又何须在意我的感受?

至于他讲刘述的话,我并不相信。

爹爹不止一次说过,削藩是必然趋势。

聪明的人,只会顺势而为。

反倒是卫灼自宋府外一别,突然转了性子。

他不再游手好闲,反倒四处拜访高官,还进宫了一趟。

听爹说,他在私下打探削藩的事。

陛下虽然有这份心思,但并没摆在明面上。

“卫灼弄不好,就是惹祸上身,宋姑娘,你劝劝他吧。”

“况且你对他是真心的,为什么一定要退婚呢?”

看着李云岫眼中焦急,我淡淡饮茶。

“若郡主为此事登门,请恕宋微做不到。”

没了那纸婚约,卫灼于我来说就是外男。

我没有身份更没有立场再单独见他。

不等李云岫再劝,我先拿话堵死。

“况且最没有资格来找我的人,就是郡主。”

李云岫大病初愈就来找我,能看出对卫灼并非没有感情,只是她更爱山河与自由。

那,她凭什么要求我接纳一个不完整的卫灼?

卫灼因此事被侯爷斥责,世家子弟也都躲着他。

李云岫放心不下,推迟离京的日子陪他喝酒。

问仙楼的陈酿,喝了一坛又一坛。

卫灼酒量一般,喝醉就靠在男扮女装的李云岫肩头,浅笑低语。

马车驶出很远,我才放下帘子。

我跟卫灼,从一开始就不合适。

若没有爵位和责任困着他,也许他早就跟着李云岫离开了。

反倒这些日子跟刘述相处,我越发欣赏起他的平静从容。

刘述长我几岁,却没有年少成名的盛气。

他泡得一壶好茶,会料理膳食。

耍得了刀剑,也能在金黄的银杏叶上雕出繁花。

京城的闲言碎语,于他不过一场秋风,吹过即逝。

祖父常说,把平淡日子过得富足,把富裕日子过得平淡,才是人生之道。

我现在,好像才懂得一些。

中秋,我随爹娘入宫赴宴。

刘述着亲王朝服,却以晚辈姿态和我爹娘寒暄。

卫灼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

“无利不起早,你听听大臣们都是怎么说的?”

“宋微你是不是傻,就不怕为了个男人连累整个宋家?”

我侧目,淡淡看着刘述。

若说傻,又怎能不提三年前的我。

侯府当时被栽赃诬陷私吞军饷,这可是夺爵下狱的重罪。

朝堂无一人肯冒头为侯府说情。

是我在院子里跪了三天两夜,求爹爹利用户部尚书的权能彻查此事,还侯府一个公道。

侯府念着这份恩情,用半副身家给我下聘。

我曾以为自己把握住了幸福。

却用三年来证明,这只是一场傻到离谱的错误。

我没有理会卫灼,走到爹娘身后坐好。

卫灼的座位毗邻李云岫。

二人低头交谈时,他总是不经意看向这里。

娘发现了,让我换了个位置,彻底将他的目光挡在外面。

原本以为这场宫宴会跟往年一样无趣。

谁知刘述突然上前跪倒,要为陛下献上一份大礼。

“陛下,如今边关稳固,天下太平,臣自请削撤藩国,上交兵符,”

大殿之上,静谧无声。

面对陛下质问缘何,刘述不卑不亢。

“时值佳节,见同僚共享天伦,令臣感慨万千,臣--想成家了。”

“臣心悦户部尚书宋大人嫡女,恳请陛下赐婚。”

用藩地兵权求婚,刘述还是古今第一人。

在场所有闺阁女子投来羡慕的目光,陛下也终于发自真心笑出来。

爹爹捋着胡子,显然对刘述的表现十分满意。

不仅巧妙化解削藩危机。

也在宋家跟侯府退婚的关头,给了我一份体面。

我松开紧握的双手,在心底长舒一口气。

他还真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现在心跳快得吓人。

察觉到卫灼不对时,他已甩开李云岫,冲到殿前。

“臣反对!”

7

“户部尚书嫡女与臣定下婚约在前,宋家无故悔婚,单方面退回婚书聘礼,臣不认!请陛下为臣做主!”

卫灼这话让全场哗然。

我愣了一下,看向爹娘。

跟侯府的婚事,不是已经退掉了吗?

爹脸都气青了,让侯爷出来解释。

根据我朝律例,定亲后五年无故不迎娶,女方才可主动解除婚约,否则男方有权拒绝。

卫灼从池塘捞出信物后并未交还侯府,因此阻碍了退婚流程。

宋家是礼仪人家,却因为我一直被推在风口浪尖。

我自责地低下头,不再看卫灼一眼,对他更多是失望。

卫灼阻挠陛下赐婚,可见是从未真正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在乎时,他对我若即若离。

我放手后,他却不依不饶。

卫灼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我是活生生的人。

不是他给点甜头,就一拥而上的虫蚁。

过去三年,我吞下的每次委屈,都变成最硬的石头。

沉甸甸坠在心底,让我不要回头。

“卫世子,这只是个误会。”

大殿上响起刘述平静的声音。

“宋太傅与我父订立婚约在前,婚书在此。宋尚书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你定下的亲事自是做不得数。”

刘述拿出那张泛黄的婚书,用误会的说辞,彻底了结今夜这场闹剧。

卫灼不甘心,惹得陛下大怒,打了他三十大板。

侯夫人哭红了眼,让卫灼认错。

他被打得满身是血,失去意识前,喊得都是“我不认”。

陛下为我和刘述赐婚后,宫宴散去。

李云岫端着一杯酒气冲冲朝我泼来,刘述及时替我挡住。

“宋微,我真是看错你了。”

“卫灼被打成那样,你都不肯替他求一句情吗?”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卫灼有今日,本就是他咎由自取。

可看着他惨兮兮地被抬走,这样的话,我到最后也说不出口。

“够了,李云岫。”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刘述发火。

“少在这假惺惺。”

“你跟卫灼互相纠缠,这是你们的事,少来拖累别人家的姑娘。”

“宋微是本王未过门的妻子,轮不到他人说三道四!”

刘述拉着我的衣袖,越过百官家眷,朝宫门走去。

风吹起我鬓角的发丝。

月色圆满。

原来被人在乎的感觉,是这样温暖。

因刘述主动配合削藩,开了个好头。

陛下对他最为厚待。

不仅保留封地和亲王爵位,还赐他在京城任意挑选宅邸。

刘述却把图纸都送到我这。

我选的院子,不是最大,却精致。

院子有棵百年银杏,我每次路过看到都心生欢喜。

唯一犹豫的地方,是离侯府很近。

怕刘述介怀,他却笑着收起图纸。

“你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刘述并不介意我跟卫灼订过婚,他对我的好,是无条件的。

这让我无所适从。

他煮着茶,被热气熏腾得眉眼温柔。

“看到那纸婚书前,我从未有过娶妻的念头。”

“直到来京城见到你,我想成个家也不错,或许只有我不会再让那个姑娘傻傻隐忍,受委屈。”

并非多么热烈的爱意。

却像这入秋的日头,让人暖烘烘的。

卫灼养伤期间,李云岫曾登门探望。

有人看见她出来时红着眼睛,第二日便离开京城。

在那之前,李云岫派人送来一封信。

字迹像被泪水打湿过,只隐约看清一句话。

【他说他心里有你。】

我苦笑着将信焚烬,世人都追求失而复得的幸事。

可失去就是失去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陛下赐婚,礼部全权操办。

刘述提前运进京城的聘礼,在下聘那天,绕城三圈才抬入宋家库房。

祖父一收到信就启程来京,爹娘在十里长亭等着。

我抽空去了趟山上寺庙祈福。

在佛前真诚发愿,抽中了上上签。

我拿着签子出来时,脸上笑意正浓。

在小青提醒下,才发现走到近前的男子。

卫灼紧绷着脸。

“宋微,你是真心要嫁给刘述吗?”

8

此处僻静,我怕外人撞见误会。

拉上兜帽,打算离开。

卫灼却伸手拦在我面前。

“宋微,你就算跟我赌气,也不能随随便便把自己嫁给别的男子吧?!”

“赌气?”

我站住脚步,不知卫灼此话怎讲。

“难道不是吗?”

“先是因为那个葫芦,后来是云岫回来了……不都是因为你在乎我?”

卫灼自以为是地说着。

我却再次看向他腰间,葫芦还挂在那。

“这么多年,我、我只是习惯了。”

这次卫灼摘下葫芦,递到我面前。

“随你处置可以了吧?”

“宋微,我们定亲三年……早就相处习惯了,我不相信你会突然喜欢上别人。”

我以为卫灼特意追到这,想说什么。

到头来,还是那个可笑的词,习惯。

习惯,在我这里还真算不上好东西。

习惯被忽视,习惯受委屈,习惯了在不爱里寻求一点可怜的在意。

我轻笑两声。

“卫灼,你想要被人爱,我也一样。”

“但我跟你不同。”

“如果有人愿意爱我,我会尊重他,让他变成我的习惯。”

卫灼目光闪烁。

“那为什么是刘述,你们才认识多久?你了解他吗,知道他在封地有多少姬妾子嗣吗?”

“如果只是因为赐婚,我大可以进宫跟陛下抗议!我……”

卫灼说着说着,眼眶就红起来。

我知道,今日若不把话说清楚,他还会纠缠不休。

“就算没有赐婚,我也会选择嫁给刘述。”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他是亲王,位高权重?”

“宋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俗了!”

面对卫灼质问,我始终平静。

“因为刘述,他从不会让我一等就是几个时辰。”

“他关注我的身体和喜好,大到宅邸,小到一杯茶水。”

“他更不会在情感里左右摇摆,而是给我最有分量的承诺。”

卫灼脸色越来越白,仍想反驳。

“刘述就是做戏……”

我微微扬起唇角。

“如果他能做一辈子戏,我心甘情愿上当。”

“而卫灼你,连做戏都不情不愿,全京城都知道你爱的人不是我。”

顿了顿,我深吸一口气。

“与你定亲后,我每一天都在后悔。”

“后悔自己做了错的决定,却没有重来的勇气。”

“哪怕知道你心里藏着月亮,我也只能抓着看到的那点光,一条道走到黑。”

卫灼身子晃了晃,后退两步才站稳。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我喜欢的一直是云岫,我……”

我拿出紫薇香囊,轻捻断掉的配绳。

指腹残留的刺痛,正一天比一天淡。

“你知道吗,那天你扯断的不只是绳子,还有我的执念。”

“我放手了,你也放过我吧。”

我带着小青离开,这次卫灼没再追上来。

寺庙传来的念经声中,好像还夹杂着一个男子的哭泣。

山脚下,刘述不知何时来到,正牵着两匹黑马。

回去的路上。

他没问卫灼,我便不说。

在外面待得久了,双手发寒。

刘述塞来几颗烤过的银杏果,软糯微苦,却带有淡淡回甘。

我忍不住多吃了两颗。

远远看到宋家的车队时,我突然问刘述。

“你不好奇我问了佛祖什么问题吗?”

刘述稳稳催马上前,反问我。

“求到的是好签吗?”

我答得毫不犹豫。

“是极好的签。”

“那就足够了。”

看到刘述在笑,我也弯了眉眼。

刚才在寺庙,我问佛祖,嫁给刘述是否是正确的决定。

佛祖的答复是上上签,天作之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