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诗人牧青的《暮年赋》：《诗刊》当期发，若我是编辑

作者：四川/牧青

再也不必

放纵成一条江河了

往日的奔腾、咆哮与澎湃

都已平息。

那些抵达与没有抵达过的地方

被古今无数的英雄

轮番争夺

又放弃。

减去一生的波涛

仅余涓涓细流

不再琢磨和裹挟任何一粒沙石。

整天围绕一个人，看她

浇花，煮茶，梳头。

这样的收敛

还远远不够

我已无可救药地迷恋

一种小到略胜于无的事物。

比如

从婴儿脸上滚过的一滴泪珠

那么小而清澈

多像是

我的源头。

（此诗该如何解读？请移目下方“假装读懂”栏目，看小编有没有跟你想到一起）

【诗人简介】牧青，本名李昌醛，四川省安岳县作协副主席、诗歌委员会主任。业余习诗。曾获《诗刊》社征文奖、省级征文一等奖、《成都商报》头条诗人奖、《绿风》诗刊同题诗赛一等奖、《三峡文学》首届“华茅杯”全国征文三等奖。作品见于《星星诗刊》《青年作家》《四川文学》《绿风》《滇池》《星火》《三峡文学》等百余种报刊。

【假装读懂】

从婴儿泪珠里，找到了人生源头

四川诗人牧青的《暮年赋》，不是一首成心写来启迪人的“大诗”，倒像午后茶台上飘来的一缕请香，不经意间就浸漫了整个心房。

“再也不必/放纵成一条江河了”，开篇这句，让人长舒一口气。我们这一生，谁不曾拼命想做条大江大河呢？年轻时要气势如虹，要波澜壮阔，要声震人间，仿佛不如此这般，就不算真正活过。可诗人此时此际声调却那样平静，他说：那些都可以放下了。

奔腾过，咆哮过，澎湃过，这就够了。江河入海流，终有静默时。

那些“抵达与没有抵达过的地方”，那些英雄们“轮番争夺又放弃”的疆土——读到这里，我想起一位老领导。他退休后，把满柜子的荣誉证书收进纸箱，空出来的位置摆上了老伴的花瓶。曾经在职场叱咤风云的他，现在最在意的是阳台上的茉莉开了几朵。

这不就是诗里说的“减去一生的波涛”么？从汹涌澎湃到涓涓细流，不是衰退，而是另一种丰盈。

最动人心的，是那个日常的画面：“整天围绕一个人，看她/浇花，煮茶，梳头。”这哪是“仅余”，分明是“尽得”。当生命褪去所有浮华，剩下的才弥足珍贵。浇花时水壶的细雾，煮茶时蒸汽的氤氲，梳头时发丝的垂落，这些曾被忽略的美好，如今全部都如诗如画。

原来，幸福可以如此简单。

诗的妙处还不止于此。若说从江河变成溪流是一种智慧，那么从溪流爱上“小到略胜于无的事物”，就是一种哲思了。诗人说，他已无可救药地迷恋这种“小”，小如“从婴儿脸上滚过的一滴泪珠”。

这个意象美得让人心生爱怜。婴儿的泪珠，不掺杂任何世俗的尘埃。它那么小，小得几乎可以忽略；又那么清澈，清澈得可以照见整个世界。而诗人说，这滴小小的泪珠，“多像是/我的源头”。

读到这里，纵是钢铁硬汉，心也会突然柔软。我们从哪里来？要回哪里去？奔波一生，寻求的不就是这份最初的纯净。老还小，暮年不是终点，而是回到了生命最开始的样子：简单，透明，真实。

那滴泪珠里，有我们所有人的童年，所有人的初心；映照着我们所有人的暮年，也映照着我们最初的清晨。

《暮年赋》里没有悲秋伤老的哀叹，只有一种从容的回归。从做大江大河的抱负，到做涓涓细流的满足，再到发现一滴泪珠里的永恒。诗人信笔写来，巧妙地完成了生命源流的诗意循环。

牧青兄给我发来这首诗时，读完我不禁拍案叫绝：李老哥，你是怎么想到的！这不就是我们一生的写照吗？

在我的理解和认知中，好的诗歌就是这样，它不会刻意教导人做什么，只是轻轻唤醒你心里本来就有，不过还未及感触到的东西。

【小编简介】陈本布衣，首届全国青年电影工作者创作高级研修班学员，公众号“好诗享”主编。出身行伍，当过记者编辑，曾在《星星诗刊》《解放军文艺》《解放军报》《前卫文学》等报刊发表文学作品三百余首（篇），诗文入选多种文集。现为重庆市新闻媒体作家协会会员、重庆新诗学会会员、永川区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