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茶祖师王褒传9

发布时间:2025-09-28 08:03  浏览量:22

杜先福/著

第九回 奔前程离乡背井

显奇能座上佳宾

王褒之《九怀》,表达了其济苍生、安社稷的政治抱负,表示愿意为尧舜一样的圣君效犬马之劳。然而其处于无路可通的境地,虽有雄心壮志却仕途暗淡,因而借屈原而发感叹,写下如此悲歌,并谱曲吟唱,一时间《九怀》便在资阳城里广为传扬。周县丞读了王褒的诗章,更是赞不绝口,称其笔触优美,内容新颖,节奏明快,抒情生动,是继司马相如之后难得的好诗章。

拿了《九怀》,周县丞又向任县令举荐,道:“如不起用王褒,本县就将埋没一个才华横溢的俊才,那将是我等目不识珠的罪过。因而我希望,尽快起用王褒,以免错失良机。”

然而任县令道:“就凭王褒这篇歪诗,不起用便是埋没人才,我看也太抬举他王褒了吧!你看看他这篇歪作,通篇都是无病呻吟,满纸是悲伤哀叹,他哪里还有一点点做人的大气。如此悲观厌世之人,对世事没有一点信心,满眼都是浑浊昏暗,看不到一线光亮,这样的人起用他有何用。我看他王褒也就只配开茶坊饮茶汤,顶多是吹箫抚琴自娱自乐,岂堪大用!”

周县丞极力推崇王褒,争辩道:“县尊大人,此前你道王褒徒有虚名,无有大作,而今其写出了如此精美诗章,你却仍然不予任用,这到底是何缘故,你倒是给予明示!”

任县令道:“这还用明示吗?就连三岁孩儿都能明白王褒歪诗的意思,通篇胡言乱语,厌世悲鸣,借古讽今,天底下就他王褒才德俱全,别人被混同污浊,这样的厌世之作有何可取之处?这样的厌世之人有何可用之处!既不可取又不可用,就便埋没了他,又能如何!明言相告,只要本县做官一天,权未旁落,他王褒就休想起用。一个专注茶事不满社稷的人,那堪起用为官,岂不是笑话我等浑沌无知么!我再明言相告,从今往后,不可再提王褒之事,否则,我将以用人不当奏请上峰责罚于你,可就别怪我不仁不义了!”

任县令如此强硬,周县丞实在无可奈何。但又不好把任县今的意思明明白白地转告王褒。周县丞只好安慰王褒道:“贤侄之《九怀》,读来令人愁肠寸断,感慨良多,实乃佳作。照此以往,必能有所建树。然而目今尚略略不适宜,仕途有所梗阻,不日定将时来运转,前途广通。”

言之到此,周县丞仍是对王褒前程隐隐担心,想到任县令一而再、再而三地厌恶王褒兴茶事,抚琴瑟,何不劝导王褒专修教,著书育人。因而周县丞委婉又道:“贤侄办学,致力育人,县人很是钦佩。依吾之见,贤侄可否关闭茶坊,一心只在办学,此举既可使贤侄一心一意办学,又不至于让贤侄劳神分心。兴学育人,乃国之兴旺、民族慧智之善举,必要用心而为。茶事者,闲人无聊之为,贤侄就不必对此用心了。不知贤侄可否听得老夫此劝。”

听了周县丞一番话,王褒沉呤半响,乃道:“年伯所言,晚生内心俱已明白。不必猜想,定是任县令那里有何话说,想是对王褒仍是耿耿于怀。凭心而论,王褒并无得罪县令之处,何以老是过之不去。年伯可否实话相告,王褒之兴茶事,办学堂,真就水火不相容。果真如此,王褒便关闭茶坊,尽心办学,是否就能改变县令之初衷,是否就对王褒尽弃前嫌,择贤而用。年伯真真实实相告,以使晚生抉择。”

王褒此话,倒使周县丞无言以对。想来也只能实言相告,否则真就要埋没王褒一世英才。叹息一声,周县丞乃道:“哎!既是贤侄如此逼问,老夫姑且实言相告。贤侄生之不合适宜,仕途恐难有望。依老夫之见,贤侄不如远离此地,仕途尚有后盼。若一生囿于此樊篱之中,必将埋没贤侄之俊才。此乃老夫一世忠告,望贤侄细细三思。”

王褒道:“如此看来,王褒猜想必是不谬,有任县令在于县中,王褒必无仕途之举。”

周县丞道:“姑且不必责于他人,贤侄当以自决,不必介怀他人之好恶。”

周县丞虽如此说,不必介怀,然而王褒心中自然还是颇多想法。想想当年自己只是心仪钟府小姐,并无实质言行,也未对任县令及其公子造成任何伤害,任县令何以老是对此耿耿于怀,记恨在心。免我职司,不予起用,就因为我功于茶事么?我看未必尽然。任县令之真正用心,还是忌贤妒能,怕我在他之上了,于他不利。故而借茶事贬低于我。茶事与仕途,根本就不至相互抵砺,互为相害,不必以茶事而论志向高低。说千道万,茶事是茶事,仕途乃仕途,两不相害,无可厚非,岂能将茶事归罪于胸无大志。任县令在任一天,我王褒便无出头之日,即便就有冲天之志,又能如其奈何!想我王褒,虽不是饱览诗书,学富五车,但自我感觉,学文不浅,志向也是颇高,然仕途无望,如之奈何。诚如县丞所言,真就只有远离故土,才有出头之日么!

王褒思前想后,虽然想到了要远离故土,却又难下决心。一则丢不下“欲仙茶坊”,放心不下“德星堂”的弟子,二则即使远游,自己无有生财技能,又何以生存。苦闷至极,王褒无以排遣内心苦恼,唯有饮茶消减愁绪,或以吹箫尽抒胸臆,苦度光阴。

一日,忽有书童报之,称茶坊外有一行人众,为首者持名帖欲求拜见王褒,书童持了名帖,进内递与王褒,王褒看那名帖,乃是“益州刺史门下议曹史湔山狂人胡古”。王褒知是远道而来之贵客,慌忙出迎,让于“欲仙茶坊”后院,茶童立马沏上上等好茶,宾主共饮。饮茶间胡古道:“近有《九怀》,传唱于益州大街小巷,几经打听,乃是资阳俊才王褒之作,故而特地从益州赶来,以求一见。今日终以得见仁兄,当与仁兄共饮高歌。”于是,胡古放开歌喉,选王褒《九怀》之《尊嘉》一段(译文见前之尊嘉)引颈唱道:

季春兮阳阳,列草兮成行。

余忠兮兰生,委积兮从横。

江离兮遗捐,辛夷兮挤臧。

伊思兮往古,亦多兮遭殃。

伍胥兮浮江,屈子兮沈湘。

胡古唱到此处,王褒加入唱和,随即王褒众弟子学生亦在德星堂相伴唱随,顿时,德星堂、欲仙茶坊歌声扬扬,此伏彼起:

远余兮念兹,心内兮怀伤。

望谁兮沛沛,滨流兮则逝。

榜肪兮下流,东注兮磕磕。

蛟龙兮导引,文鱼兮上濑。

抽蒲兮陈坐,援芙蕖兮为盖。

水跃兮余旌,继以兮微蔡。

云旗兮电鹜,倏忽兮容裔。

河伯兮开门,迎余兮欢欣。

顾念兮旧都,怀恨兮艰难。

窃哀兮浮萍,泛淫兮无根。

一曲唱罢,王褒早是泪盈两眶,无语哽咽。胡古道:“仁兄之《九怀》,唱响益州,歌者无不赞美,其《通路》《危俊》《尊嘉》更是各地传唱,极负盛名。吾观仁兄,似有难言苦衷,泪涕暗隐,此为何故?”

王褒见问,沉呤片刻,乃道:“贤弟有所不知,子渊此生命运多舛,真乃生不逢时也。九岁丧父,已是人生之大悲。母寡,苦撑家业,俟子渊苦读成才,幸有亡父之故旧周县丞、陈县尉看顾,任用门下掾史,只道从此,仕途有进,岂知几次三番,不合县令刮目而对,免去掾史之职,阻了子渊仕途之望。进而不幸母丧,进孝三年,借此苦读,稍有长进,褒有心于仕途,致力于家国,然终是县令门槛高设,不得以过。愤而作《九怀》,以抒胸臆,墙外虽是花开遍野,然县里却是冷气清清。县令明明传出话来,本县若是县令专权,王褒便永无仕途之日。想王褒空有满腹经纶,却毫无用武之地,想来实是悲哀,故而为此伤怀。”

王褒之身世,已令胡古忿忿不已,乃道:“仁兄既是怀才不遇,何必固守此弹丸之地,自我埋没。依吾愚见,莫如跳出本县,远走高飞,既是金玉,必要放出异彩。仁兄就便此去益州,益州刺史王襄乃愚弟上司,颇俱慧眼,也极爱才,若到刺史门下供事,必然仕途有望。”

胡古一番话,正中王褒下怀。其早有远走高飞之意,只是几次三番难下决心。今有胡古导引,何不就此离去故土,前往益州,借胡古之人脉,寻仕途之通路。

于是,王褒留住胡古等友人,吟诗饮茶,相谈古今。一边便将德星堂、欲仙茶坊及其资产,统通折价,处理他人。凡役人等众,每人给二十两白银,各寻生计。所余银钱,王褒则尽数带在身旁,以供日后使用。末后周县丞、陈县尉等摆了宴席,俱为王褒饯行,饮了几日酒,王褒方才依依告别故土、友人,同了胡古,乘舟逆沱江而上,经金堂,转乘鞍马,前往益州。

到得益州,胡古将王褒安顿在自家寓所,随即邀约益州文朋诗友齐聚,为王褒接风洗尘。王褒俊才,自然受到文朋诗友追捧,齐与王褒唱和。

为表谢意,王褒精选茶具,备了极品茶叶,在胡古寓所,举行茶会,邀了若干文朋诗友,俱来品茶吟诗作赋。众友人仰慕王褒才华,俱要王褒吟诗作赋,以睹其才。这日,胡古之所在,阡陌交错,柳竹竟秀,百舸争流,无穷好景,应接不暇。胡古居处,弯弯一带流水,远着数点青山,门栽几树垂杨,径植百竿翠竹,好一派田园美景。众友人品茗畅饮,见得梅花竟盛,开满园林,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王褒诗兴大发,当即呤成一首,赞那梅花之妙,诗曰:

玉姿只应在瑶台,谁知江南处处栽。

花无俗气心如素,月明几时美人来。

寒依疏影清清竹,香浓雅秀夺诗才。

旧梦已随流水远,浣纱愁寂几回开。

王褒呤罢,满座皆曰好诗好诗。王褒诗兴大发,邀众人庭院畅游,穿梭于梅竹丛中,不觉又成一首,呤道:

孤踪何须问芳容,贞杰偏又雅客逢。

不以东风怜俗士,独乘明月伴诗翁。

静心目断寒山外,远韵神驰湔水中。

吟得新篇无限意,好留佳句与君同。

众人听了齐齐夸赞,称王褒诗情饱和,音韵潇洒,当为益州仙才,非是我辈可及,可钦可佩,必当加敬。胡古亦为有王褒这样的诗友为荣,就叫家仆,排上酒肴,即于院中赏梅对饮,互相题咏。座中友人道:“王褒如此才思敏捷,当以功名为要。今有胡古兄供职于刺史门下,择机荐举,若为刺史所用,仕途必将坦荡。”

王褒道:“吾向日县中以茶事为伍,得有若干学子,虽是有心功名,然既不会钻刺,又不会溜须,终日以茶著神,以诗陶情,功不成,名不就,那能就平地一声雷,便扶摇万里去乎。富贵从来有命,读书岂为功名,拟或有朝一日,得遇贤人,略施胸中才情,志在温饱,即已足以。如今寓寄胡兄府中,身无所依,还仰众兄扶持,不甚感激。”

胡古道:“子渊妙才,功名自易。他日云程,自在玉堂金马之内。觅个封侯万里,方遂生平。目今知遇未合,难以功各。日后定当加意荐举,必有福音。”

王褒至此饮茶赋诗,吹箫抚琴。益州城中,知王褒善辞赋,知音律,有来求字索诗,有来歌咏唱和,益州富豪人家,常请王褒前往,红白两造,歌乐茶饮,无不俱在。更有甚者,王褒借了胡古之庭院,又兴茶事,名曰“锦绣茗苑”,慕王褒之名而来的茶客,亦是络绎不绝。王褒乐得吹箫弄琴,宣教茶事,一时间胡府竟然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要知王褒日后如何造化,且听下回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