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爱国｜秋分临泽枣儿红

秋分临泽枣儿红

刘爱国

白露一过，河西走廊中部临泽的天空格外晴朗，天蓝地绿，空气清新，云彩也高了起来。白天太阳里尚存几分暑热，一到夜晚，露水便悄然而至，凝在草尖，挂在树梢，露水把扎根在临泽大地的枣树慢慢浸润。这滋润非一日之功，青涩的枣儿先是眼圈微微泛红，如少女初妆，羞涩得很。从此一天一个样，那红便渐渐晕开，过了七八日，竟染透了半截腰身。

田野地埂上半红半青的枣儿，味道也渐渐有了变化。先前的青涩被露水洗去，甜味从鸡心似的核里慢慢渗出来，咬下去，脆生生地响，甜里带着微酸，叫人吃了还想再吃。临泽民间谚语说，“一日上树七八回”就是此时此刻的真实写照。秋分临近，枣儿全身都红了，红中带紫，累累果实垂在枝上，阳光照耀，放射出玛瑙般的光泽，馋得大人小孩直流口水。

秋分来临，临泽大地便换了装束。沟渠畔，田埂上，农家院落的房前屋后，无处不是枣树。那枣树有些高大，有些低矮，无论高大低矮，虬曲的枝干，挂满了红红的枣儿，红彤彤的枣儿压弯了枝头。秋风掠过，枣儿便啪嗒啪嗒地从树上滚下来，荒滩上，地坡上，到处都散落着红艳艳的枣儿，像是谁不小心打翻了珠宝匣子。这光景引来了喜鹊、乌鸦，还有许多不知名姓的鸟儿，它们扑棱着翅膀，啄食着落地的枣儿，时而抬头四顾，时而低头急啄，好不快活。

秋分时节，临泽农家却无暇欣赏这丰收美景。掰玉米制种是头等大事，一刻不得耽误。这是农家一年最主要的经济收入，男女老少皆扑在田里。清晨起身，直到日头西沉才回家。收完玉米，又要清储玉米秸秆，为冬天养牛储备草料。人人忙得脚不沾地，哪里顾得上去捡那落地的枣儿？枣儿自然红它的，落它的，农人却只能在劳作间隙，望一眼那红艳艳的树梢，抹一把汗，又低下头去继续忙碌。只有一些七八十岁的老人，抽空去捡一些晒在院落里。

在临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客人在田间地头摘枣不算偷。只要你喜欢，尽管伸手去摘。就是被好客的主人看见，也只是哈哈一笑，说声“摘枣哩！”转身就忙别的去了，也不管你摘多摘少。过路的客商，邻村的亲友，甚至素不相识的游人，都可以在枣树下驻足，摘几颗枣儿解馋。枣儿甜在嘴里，暖在心里。

临泽栽植红枣的历史，民间传说可追溯到两千多年前。早在月氏时期，在崆峒山修行的广成子应王母娘娘之邀到天山谈经说法，路过昭武（临泽古县名）时有短暂停留，受到月氏女王的热情款待。广成子见这里土地肥沃，人民淳朴，便呼来枣花仙子，命她在黑河两岸广种枣树。到了第二年夏季，枣花簇簇，奇香阵阵，整个昭武大地笼罩在馨香里。到了秋分季节，红艳艳的枣儿挂满枝头，昭武大地普降祥瑞，喜贺丰收。逢秋社日，月氏女王祭拜天地，昭武大地祥云缭绕，与民同庆，万众欢喜。

传说有些荒诞，红枣的甘美却是实实在在的。千百年来，枣树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见证着朝代的更迭，岁月的变迁。枣儿红了又落，落了又红，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也如枣树一般，坚韧地生活，劳作着幸福着快乐着。

又是秋分时节，漫步在临泽的乡间小路上。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枣树上，给红彤彤的枣儿镀上了一层金色。远处，农人们还在玉米地里忙碌着，他们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很长。近处，几个孩子正在枣树下捡枣，小手里攥满了红艳艳的枣儿，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伸手摘下几颗红枣，放入口中咀嚼，清脆和甜味顿时在舌尖化开。这甜味里，有露水的清凉，有阳光的温暖，有泥土的芬芳，更有临泽人淳朴厚道的情愫。枣儿一年一年地红，乡亲们年复一年地忙碌着，这片炽热的土地上的故事，宛如黑河水一般，静静地流淌着，永不停歇。

临泽枣儿红，红的不仅是枣儿，是奋斗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火热的心。那红艳艳的枣儿，挂在枝头，落在地上，甜在旅人和游子的心里。

（作者简介：刘爱国，临泽人。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甘肃省作协、民协、评协会员，甘肃省诗词学会理事。著有散文集《昭武寻梦》、《家园》；故事集《临泽民间传说故事》、《临泽民间文学三套集成》；诗歌集《古今诗词咏临泽》；文史作品集《临泽史话》。发表长篇故事《朝圣张掖》，电影剧本《丹霞恋》。先后在《文艺报》、《中国作家》、《散文》、《飞天》等刊物发表作品600多篇，荣获国家和省市50余种奖项，小戏、小品多次参加甘肃剧目调演，多次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