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记忆】一巷跨古今 百年油香凝时光

9月22日，小雨淅沥，秋意浓。龙门街道油坊街上，明清纯木穿斗式民居静静伫立；巷口的“露天小集市”里，村民将新鲜蔬菜整整齐齐码在竹篮、旧筐中，烟火气混着细雨的清润，悄悄漫到街尾。

油坊街紧邻嘉陵江龙门码头，曾是当地最繁华的街巷之一，藏着一段浸满油香的过往。沿街的明清穿斗式建筑中，商铺、茶馆、旧民居的木墙一扇挨着一扇，长木板的缝隙间，仿佛还留存着旧时油坊的气息。

这段油香岁月，早在明代就扎下了根。通过《南充县志》可知，明惠帝建文四年，龙门镇忠义街就已有木榨菜油的作坊，历经几百年风吹雨打，忠义街更名为“油坊街”。民国初年，谯氏在此开起新油坊，后来又催生出一些小油坊街。最兴盛时，龙门场仅常年榨油的专业户就有80多家。

榨油时，工人先用筛子细细筛菜籽，尘土在晨光里飞扬，再手工挑出较大的杂质，放进大缸清洗干净、晾晒透彻，最后倒进大铁锅翻炒。铁铲在锅中不停搅动，汗珠从工人额头滚落，砸在地上碎成小水珠。等菜籽炒出香味，放凉后再进行榨油，那香气整条街都能闻见。

80多岁的刘大爷是土生土长的龙门人，他回忆说：“小时候每年冬腊月，是油坊生意最红火的时候，也是父亲最为忙碌的日子。新中国成立前那几年，油坊街可是整个龙门场最热闹的地儿！”那时，茶油、桐油、芝麻油的香气常常飘满街巷。

刘大爷还告诉记者，当年龙门码头上下游的一些县城，会通过水路运来菜籽、桐籽；榨出的油除了在自家铺子售卖，更多菜油会从龙门码头上船，一路运到武汉、上海等地。

当年，龙门场有“四大加工行”，分别是榨油、酿酒、磨面、擂米，而“华光会”是榨油行业供奉祖师的帮会。据传，华光本是如来佛法座前的一盏油灯，听经修道后，因调皮被贬下凡，历经磨难最终修成“华光天王”，也是民间信奉的火神，阆中华光楼的得名便与他有关。由于油坊里的木头、油品都是易燃物，敬奉火神是为求平安；加之华光本是油灯，与“油”天生有缘，便成了榨油业的祖师。

华光的诞辰是农历九月二十八，但龙门场每年九月初十都会举行祭祀活动。那天，所有油坊老板和工人都会聚到茶馆，看戏、聊天、吃团圆饭。更重要的是共同制定行业规矩：不许在油里掺杂使假，要保证油质清亮；客人来访需端洗脸水、点烟送茶，这些都规定得明明白白。若是有人坏了规矩，轻则赔礼道歉，重则要置办酒席、邀请大戏，让全行业都知晓以作警示。

后来，随着时间推移，当地一些规模较大的私人油坊转型为合作社，古老的木榨机也换成了新式机器。加工效率虽提高了，可嘉陵江水运日渐冷清，油坊街飘了600年的菜油香，也慢慢淡去，只留存于人们的记忆里。

全媒体记者 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