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重器:百年中国商战传奇——第六回 惊涛骇浪(5)

发布时间:2025-09-19 20:21  浏览量:21

作者:李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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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汝琮狼狈不堪地捧着自己的铺盖卷,漫无目的地踯躅于上海的街头上。走了大半天,肚子空得难受,正当他准备到路边的一家包子铺买上几个包子的时候,居然听到身后有人叫道:“哎,前面那人等一下!”

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暗叫一声:坏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是冤家不聚头”,叫住自己的竟然是同人赌场的管事。此时,他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是他,别让他跑了……”管事一招手,另外三四个打手便跟在他身后一起追了过来。

彭汝琮做贼心虚,本能地想跑,可忽然转念一想,不由笑了:跑什么?不就是几个赌场的小混混,敢把自己怎么样?

想到这,他不由挺胸抬头,乜斜着几个人:“怎么着?这么急地叫住彭爷,是要请彭爷喝酒不成?”

几个人像看着一只怪物似的看着彭汝琮,管事走到他面前,回头望了几个打手一眼,嘲笑道:“你们瞧瞧,还在这装腔作势呢?”

几个打手闻言,不由哄然大笑起来。

彭汝琮被笑得身上有些发毛,他明显地感觉到今天有什么地方不对。

管事转过身,嘴角也挂着一抹讥讽的笑容:“织布局门前已经贴出了告示,把你过去干的那点勾当都抖落得差不多了。一个被革了职的道台还能一直牛气到现在,老天还真是让咱开了眼。”

边上的一个打手也嗤笑着说:“还他妈道台呢?我看这小子,都不如咱开赌场的。怎么说咱也是一门手艺活,他可倒好,睁着眼睛说瞎话,整个就是一个坑蒙拐骗,鸡鸣狗盗的胚子。”

“少跟他废话!”管事把眼一瞪,“今儿你要是不把欠的钱还上,就别想走出这条街。”

彭汝琮一看,再想蒙混过关是不可能了,他把心一横,二话不说,扭过头撒腿就跑。

管事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快,忙边喊边追:“站住……别让这小子跑了……”

众打手也反应过来,在彭汝琮的身后紧追不舍。

彭汝琮见一时甩不掉众人,便急中生智,一边跑一边把包袱打开,里面有几件换洗的衣服,虽然有些舍不得,可还是脱身要紧,想到这,也不回头便把包袱往后一扔,继续向前仓皇逃窜……

“他妈的,跑得还真够快的……”

管事和打手停下追赶的脚步,气喘吁吁地把包袱里的衣衫捡起来,扑打扑打沾在上面的尘土,懊恼地说:“算了,不追了。把这些衣衫当了,也值几个钱。”

“呸!算他走运。”

“什么人呐,这是……”

众人收拾了一下地上散落的衣服,扬长而去。

就在不远处的一家二层酒楼上,即将进入织布任事的官方代表龚寿图、蔡鸿仪,正倚在扶手旁,望着彭汝琮逃窜的狼狈相,指手画脚地哈哈大笑。

“老太史,这彭汝琮也真是个活宝。”蔡鸿仪一边笑,一边走入内间,对坐在桌边的翰林院编修戴恒说,“往日里,那副不可一世的派头让人看了气就不打一处来,今日可倒好,遑遑然如丧家之犬。”

桌上摆着三人吃剩的饭菜,戴恒微闭着双眼,端坐不动,一副修心养性的模样:“织布局岂是随随便便是个人就能办得了的?你们说说,要想把织布局办好,首要为何事啊?”

龚寿图和蔡鸿仪面面相觑了半晌,小心翼翼地回答:“应以……应以得人为要。”

戴恒的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像彭汝琮那般的革职道员,再多又有何用?”

龚寿图眨了眨眼,忙恭维道:“织布局要想兴旺发达,蒸蒸日上,必然要请得老太史这般经天纬地之才方可。”

“那是,那是……”蔡鸿仪也在瞬间会意,脸上荡漾着谄媚的笑意,随声附和,“老太史的学问文章,博冠古今,气象浩大;道德修养,更是以理制事,知行合一,当今之世,哪个敢不钦服?”

“话也不能这么说。”戴恒这时才睁开眼睛,轻捋了一下那几绺稀疏的胡须,略带些得意地看着二人,顺便卖弄起自己的学识来,“《书经》曰:‘满招损,谦受益,实乃天道’;《周易》六十四卦之中,哪一卦最吉呀?就是这《谦》卦。‘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所谓‘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你们要记着,无论有再高的学识,都要谦卑待人,退让于先。只有做到这一步,方可保万事大吉,畅通无阻。《老子》亦有言,‘江海之所以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成其为百谷王’。这说可都是‘谦’之一字啊……”

“老太史教诲的是,我二人受益匪浅,受益匪浅……”二人一边点头,一边态度谦恭地听着。

龚寿图好像忽然之间顿悟了什么:“我原本一直纳闷儿,中堂大人为什么一个织布局,却委任了两个总办,而老太史却毫无怨言,原来皆是因老太史一直恪守这‘谦’字之德呀!”

蔡鸿仪却颇为不满地说:“换作是我,便没那么容易答应。偌大个织布局总得有主有次,不然做起事来到底听谁的?”

“孺子之见。我方才都白说了。”戴恒淡淡地说,“遇事退一步,让出条道,请郑观应先过去。不然,彭汝琮扔下这么大个烂摊子,而你我又都未曾在局内任事,更不晓得西洋织布之法,要是全都交给你,你以为是好事?日子还长着哩,这才哪儿到哪儿呀。”

“老太史虑远谋深,所言极是。”龚寿图顿时眼睛又是一亮,复而对蔡鸿仪说,“总不能什么事都没做,就在总办一职上,同郑观应争个你死我活。这岂不是既不顾中堂大人的颜面,也打了咱自己的脸。先让他们去干,只要做事就难免不出纰漏,到了那时,我们再出手,以老太史的名望,自是众望所归,又岂是那些商贾出身之人所能比拟的。”

“想不到只一个‘谦’字,里面竟有这许多的文章。”蔡鸿仪给戴恒、龚寿图各自斟上一杯酒,随后朝龚寿图使了一个眼色,“我二人敬老太史一杯,日后无论织布局有什么事,我们都只对您唯命是从。”

戴恒哈哈一笑,端起酒杯。三人的杯子“砰”的一声,撞在了一起。

上海怡和洋行。

嘉谟伦走进约翰逊的办公室:“你好吗?我的朋友。”

“谢谢,我很好。”约翰逊一见嘉谟伦,满面春风地从办公桌后面走过来,热情地同他握手寒暄,“你怎么样?”

“我也很好。”

约翰逊把嘉谟伦让到沙发上,然后从酒柜里拿出威士忌和玻璃杯,一边往杯子里倒酒,一边开玩笑:“真不知道,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嘉谟伦笑了笑:“我又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

“是不是又有什么奇思妙想?”约翰逊把酒杯递给嘉谟伦,“亏你连‘1元存款’这样的办法都想得出来。”

“这不是很有趣吗?”嘉谟伦接过杯子,得意地说,“只要存进1元钱,就可以在汇丰开设一个账户,要是存进100元的话,一年下来还能得到3元5角的利息。这项储蓄业务一经开展,便深受中国底层百姓的欢迎。这样做,既可以激发人们的储蓄欲望,又为汇丰赢得了信誉,何乐而不为呢?”

“对于公司的经营,我甘拜下风。”约翰逊举杯示意。

两人各自喝了一口酒,嘉谟伦笑着说:“可你的运气总是比我好。”

“你又在拿我开玩笑。”约翰逊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我怎么会?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胡雪岩又向我们借钱了。”嘉谟伦注视着约翰逊,“按照我们的约定,你又可以得到其中的1%。”

约翰逊骤然一惊,心里不禁暗骂胡雪岩,上次的借款只能怪自己太贪心,才让汇丰有机可乘。虽然事后汇丰拿出1%作为酬劳,但实在是太少了。而这次,胡雪岩居然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找到了汇丰,简直是没把自己和怡和洋行放在眼里。心里虽然这么想,可表面上却漫不经心地问:“这回借了多少?”

“400万两。”

“恭喜你。”约翰逊强忍着心中的愤懑,再次举起酒杯向嘉谟伦示意,心里却恨恨地骂了胡雪岩一句。

“谢谢!”嘉谟伦笑了笑,把剩下的酒一口喝光。

天津。直隶总督行馆。

李鸿章在一群官员、随从的簇拥下,来到刚刚改建完工的电报房里。天津至大沽炮台间的电线已经敷设完成,李鸿章准备亲自测试一下效果。

众官员望着电报房里的电报机,眼中透出一种好奇的新鲜感,纷纷交头接耳:“就这么大点个东西,果真能像中堂大人说得那么神?”

“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哇?”

“听说曾纪泽大人就是用这玩意儿,从俄国发电报到上海只需一日……”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一会儿就知道了……”

“嘘,小声点,中堂大人要发话了……”

众人顿时三缄其口,都齐刷刷地把目光转向李鸿章。

“传令下去……”李鸿章双眉一挑,沉声对坐在电报机前的发报员下达命令,“南北两岸炮台之守军接令后即刻对调换防,且鸣炮三响,以示令至而行。”

“是!”发报员答应一声,在电键上饱有节奏地按了起来,“直隶总督:李。电令……”

众官员又如同蚊子一样,纷纷压低声音“嗡嗡”地议论起来……

大沽炮台,碧空如洗。

南北两岸的炮位上,十余吨重的克虏伯火炮巍然雄峙。

电报房里。

发报员从电报机的纸条盘中抽出一段字条,递给盛宣怀。

盛宣怀看了一遍,随之递给身旁的炮台守军管带:“中堂来电:南北两岸炮台守军换防,并鸣炮回应,以示按令而行。”

管带接过,迅速看了一眼,忙交给自己身边的一名武弁,面色肃然地说:“即刻按令行事,不得有误。”

武弁答应一声,接过电报,飞跑出去。

盛宣怀见指令已传了出去,便对发报员说:“回电给中堂:电令收悉,毫无窒碍,已按令行事……”

总督行馆电报房的发报员把一封电报恭敬地呈给李鸿章,禀报:“禀中堂,这是盛大人的回电。”

“好!”李鸿章接过匆匆扫了一眼电文,随手交给身旁的一名官员,“这是大沽炮台的回电,你们看看。”

官员眯着眼睛,仔细地盯着上面瞧了半晌,喃喃念道:“电令收悉,毫无窒碍,已按令行事。河间兵备道:盛。”

“这么一眨眼的工夫,炮台那边就回信了?让我看看……”边上的另一名官员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迫不及待地一把抢了过去。

“让我也看看……”议论之声显然比刚才又大了一些。

“咚!咚!咚!”就在此时,从大沽炮台方向隐隐传来了炮声,人群顿时躁动起来。

“你们听,好像是大沽炮台的方向……”

“不错!是大沽炮台。他们已按中堂大人的电令行事了……”

“还真别说,洋人这电报真是个好东西,平时从这里传令至炮台,飞骑快马往返一次至少得一个时辰,可这玩意儿,却顷刻而至,眨眼而回……”

李鸿章望着众人如获至宝的样子,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二十

湖北武昌。湖广总督衙署。

李鸿章的大哥——湖广总督李瀚章正皱着眉头,眯着眼睛,仔细地读着一封书信。江汉道李明墀恭敬地侍立在一旁。

须臾,李瀚章把手中的信用力往桌上一拍,颇为恼怒地说:“这个盛宣怀,怎么如此不让老夫省心?你看看,荆州知府蒋铭勋又来告他的状了。”

李明墀紧走几步,忙拿过书信看起来。

李瀚章继续说:“在湖北设立矿局,原本欲开中国未兴之地利,收洋人已占之权利。他可好,先在武穴开矿,成效丝毫未见,却把矿局亏得关了门。随后又设局于荆门,结果还是毫无起色。亏累毫无弥补,却一再地让我减免税厘,亏他想得出来!这回蒋铭勋来信又说,荆门矿局名为开采,实际却是收买当地民煤转售牟利。这开矿局不自行采煤,却当起了二道贩子,要是这样,还开这个矿局做什么?我们都去贩煤得了!”

“大人息怒。”李明墀放下书信,用手指点了点,“此事暗藏的玄机卑职知道一些。”

“说。”李瀚章的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李明墀小心翼翼地说:“荆州府所收取的税款多归本府私囊,且不给商户收据。于是,盛道才告知局中主事,令其从四月起便停缴,以致才有蒋铭勋之禀案。”

“不管怎么说,这事总假不了吧?”李瀚章长出了一口气,“该局不仅收买民间之煤存于沙市,待煤商一来,则减价争售,煤商的煤售完,则又抬价居奇。这是什么?这是与民争利呀!”

李明墀刚想说什么,李瀚章复又问道:“盛宣怀既是该局总办,出了这种事,他难道不知道吗?”

李明墀叹了一口气:“盛道虽是总办,可却一直身在直隶当差,且又在轮船招商局兼管运送漕粮,这么多的事,他一个人又怎能忙得过来。”

李瀚章点点头,又问:“那矿局之中何人主事?”

李明墀说:“只有一商董金德鸿。”

李瀚章缓缓地说:“总办之人尚不躬亲局务,徒令主事经理,又如何能知该主事是否悉心经营?盛宣怀如此经管矿局,才致弊窦丛生,局务不振。”

李明墀为盛宣怀辩解道:“依卑职所见,归根结底还是咱采挖的煤成色不好。轮船、炼铁都用不上,就只剩下贩卖给百姓日用这一条路了。”

李瀚章说:“你无须为他辩解。历经这么久,矿局都没什么起色,不管怎么说,盛宣怀身为总办都难辞其咎。”

“卑职明白。”

李瀚章沉思了半晌,“上损国税,下碍民生,而于洋煤却无毫末之损,于公亦无涓滴之利。这样的矿局,留之何用?”

李明墀陡然一惊:“大人莫非要……裁撤矿局?”

“还是关了好,省得他们一天到晚总是来烦我。”李瀚章“哼”了一声,掉头走了出去。

二十一

上海阜康银号。

“胡先生,我对你再次向汇丰银行的借款行为提出强烈抗议!”约翰逊铁青着脸,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

胡光墉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淡淡地说:“约翰逊先生今天急匆匆地找我,难道就是为了这件事?”

约翰逊没有回答,而是冷笑着说:“你上次借钱的事我早就知道,这次更是瞒不过我。本来我以为,你不会再次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可是……你让我太失望了。”

“你以为你是谁?”一旁的古应春见约翰逊如此飞扬跋扈,便再也忍不住了,“你凭什么用这样的口气跟雪公说话?”

“一个三流的买办……”约翰逊轻蔑地看了一眼古应春,“根本没资格和我说话。”

“你……”古应春刚想反唇相讥,胡光墉一摆手,古应春强忍着没有往下说,只是一脸怒气地看着约翰逊。

胡光墉的眼里浮现出一丝杀机,一闪而逝。他哈哈一笑,朝约翰逊一抱拳:“这次的确是我办事不周,才惹得约翰逊先生不高兴。这400万两银子,总不能供我数十万将士花上一辈子。我看不如这样,下次要是借钱,我一定会向贵行开这个口。到时,还请约翰逊先生不要嫌麻烦。”

“胡先生,请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约翰逊站起身,冷冷地说,“你们这些中国商人,哪一样不是倚仗着我们才能发财?你自己也不能否认,你能有今天的成就,与我们的帮助是分不开的。”

胡光墉也站起身:“请放心,胡某自然说话算数。来人呐……送客。”

约翰逊拿起礼帽,看也不看胡光墉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而去。

“气死我了!”古应春再也忍不住了,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然后就像一只被放在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不停地游走着,“我们管谁借钱是我们的事!他算老几?他凭什么抗议?真是岂有此理……在您面前,敢如此猖狂的,他算是第一号了。”

胡光墉拿起水烟抽了两口,勉强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应春,别发那么大的火,不值得。”

“不讲理的洋人我见得多了,却也没见过像他这般蛮不讲理的。”古应春停下脚步,蓦然问道,“雪公,难道咱们下次真要朝他借钱?”

胡光墉把水烟袋往桌上一顿,眼中的杀机再次浮现,恨恨地骂道,“贼娘!你可以看不起我胡光墉,但不能看不起中国商人。再过段时间,我就办了他,还让他等下次?”

古应春微微一惊:“雪公,我也只是一时的气话……您可千万不要冲动。”

胡光墉摆了一下手,深吸了一口气说:“这事我已经琢磨不是一天两天了。”

古应春愕然道:“您有何打算?”

胡光墉说:“药房是行善积德的事,没多大利;靠着官府赚钱,利大,风险也大,我这脑袋上是时刻都顶着雷。只要一个地方出了岔子,就难以全身而退。左大帅的西征筹款,浮报的利息多达200多万两,这钱赚得我心里不踏实。所以我想,咱的生意不能再这么做下去,得趟一条新路出来。”

古应春小心翼翼地说:“难呐!咱这银号、银庄的存款多是高官显贵,他们钱可都不干净。您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他们又怎会心甘情愿地看着您把自己漂白了?”

胡光墉无限感慨地说:“跟官府的利益越紧,你在里头陷得就越深。这是一把双刃剑。年轻时,不懂事,总觉得不择手段,方可做得人上人。渐渐上了岁数我才明白,这不义之财,取之有大患。”

“可朝廷赏您的红顶子……”古应春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那都是充脸面的。”胡光墉又抽了一口水烟,“归根结底咱是商,别以为人家施舍你一只红顶子就把错把自己当成官。殊不知,人家就是想用这红顶子拴住你,让你想跑都跑不掉。”

胡光墉的一番话,让古应春陷入了深思之中。

胡光墉望着古应春,意味深长地问:“应春,你说我现在才想明白这些事,还来不来得及?”

“雪公……”古应春觉得自己的眼睛不禁有些朦胧,可声音却超乎寻常的坚定,“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您既已决定不再走昨日的老路,连老天都会帮您,又哪里会来不及?”

胡光墉迟疑着说:“但愿如此。”

古应春坚定地望着胡光墉:“雪公,我今天把话摞在这,无论您要走的这条路有多难,应春都愿陪您。即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好!”胡光墉拍了拍古应春的肩膀,目光再次变得坚毅起来,“这段时间你仔细关注一下生丝的行情。洋行每年不都靠着打压生丝的价钱而大发不义之财吗?这一回,咱们只要在这个行当里杀出一条血路,就用不着再走原来的老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