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高官笔尖隐逸赵孟頫《归去来兮辞》里藏着中国人最痛仕隐两难
发布时间:2025-09-18 07:13 浏览量:28
元大德元年腊月,吴兴松雪斋内寒气刺骨。44岁的赵孟頫围炉而坐,亲手将砚台架在火上烘烤——墨汁冻住了,他要写一篇藏在心里许久的文。砚台渐暖,墨香漫出时,他提笔落下“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笔锋流转间,没有元廷官员的拘谨,只有一种近乎贪婪的舒展。这便是后来惊艳书史的《归去来兮辞并序》,一幅用笔墨织就的“精神桃花源”。
世人提起赵孟頫,总绕不开两个标签:“冠绝古今”的书法家,以及“元朝高官”。前者让他名垂青史,后者却让他背负了数百年的争议。作为宋太祖赵匡胤的十一世孙,他在元朝出任太原路汾州知职,看似仕途顺遂,可内心的拧巴,全藏在了这篇《归去来兮辞》里。
1297年春天,赵孟頫以“健康不佳”为由请归故乡,这并非单纯的避疾。彼时他入元为官已数年,朝堂上的繁文缛节、异族统治下的身份尴尬,早已磨掉了少年时的意气。归乡后,他接连画了《陶彭泽像》《渊明像》,画中陶渊明头戴葛巾、手持菊枝,眼神里的旷达,正是赵孟頫想抓却抓不住的东西。他没法真的像陶渊明那样“不为五斗米折腰”——家族的责任、文人的仕途追求,都让他只能在官场里打转。
直到这年冬天,好友受益检校来访,天寒地冻中,他借着“炙砚挥毫”的由头,终于把心底的话全泼在了纸上。《归去来兮辞》不是简单的书法练习,是他的“精神独白”:陶渊明写“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是真的弃官归田;而赵孟頫写这句话时,笔锋稍顿,点画间多了几分凝重——他的“来者之可追”,只能在笔墨里实现。
懂书法的人看这幅作品,能读出藏在技法里的“隐逸气”。赵孟頫以行书为主,偶尔掺杂草书笔法,没有刻意追求复杂的章法,每一笔起承转合都清晰可见,像极了陶渊明“采菊东篱下”的随性。他的点画圆润却不软塌,藏着筋骨,这恰是他的处境:表面上对现实妥协,内心却始终守着文人的孤傲。结构宽绰秀美的字里行间,没有官场文书的刻板,反而有“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舒展——仿佛只要笔不停,他就能暂时逃离那个让他纠结的世界。
启功先生曾评价这幅字“多寓方于圆,仪态洒然,奇处尤在锋芒,转折无毫发渗漏”。这“仪态洒然”四个字,道破了赵孟頫的高明。他没在字里写满抱怨,也没刻意装出“隐士”的清高,只是用流畅的笔墨,把内心的向往悄悄藏了进去。就像“舟遥遥以轻飏”这句,笔势轻快得像真的有一叶扁舟在水面漂荡;而写“鸟倦飞而知还”时,收笔略缓,似有不舍,又似有释然——那鸟,不就是他自己吗?
其实赵孟頫的“隐逸”,从来不是要逃到深山老林里。他想要的,是一种“精神自由”:不用在朝堂上谨小慎微,不用为了身份而自我拉扯。可现实不允许,于是他把这份渴望,变成了《归去来兮辞》里的每一个字。这幅作品之所以动人,不是因为书法技巧有多完美,而是因为它写透了中国人最普遍的困境——谁没在“现实”和“理想”之间挣扎过?谁没渴望过一片属于自己的“田园”?
如今我们再看这幅高清版的《归去来兮辞并序》,还能清晰看到墨色的浓淡变化,仿佛能想象到赵孟頫炙砚时的专注,挥笔时的释然。他终究没能像陶渊明那样归隐田园,却用笔墨为自己,也为后世所有“两难”的人,造了一处永远的“精神桃花源”。
原来最好的隐逸,从不是逃离,而是在现实里,为自己留一块可以安放初心的地方。赵孟頫做到了,他把这份初心,藏在了笔墨里,流传了近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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