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二十章:老子的自白
发布时间:2025-09-06 17:38 浏览量: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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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前言宠辱一也,好恶一也在宇宙中怅然若失孤独的循道之路唯之与阿,其相去几何?美之与恶,其相去若何?人之所畏,亦不可以不畏人。
荒兮,其未央哉!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傫傫兮,若无所归。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澹兮,其若海;飂兮,若无止。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阿谀奉承和批评呵斥有什么区别?喜欢赞美和厌恶唾弃又有什么区别?每个人都畏惧的君王,不也必须要畏惧人民吗?
宇宙那么大,没有边界。人们开开心心地活着,就像在吃祭祀的肉食,在春天登上高台一样。我独自一个人不知道要干嘛,混混沌沌像还不会笑的小孩,又显得很疲惫,像没有家的人。人们都很满足,只有我似乎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有一颗笨人的心啊!俗人都是清晰明了逻辑完备,而我昏昏闷闷什么都不清楚。这世界广阔像海一样,事情看上去就像波浪一样随机变化,完全没有头绪。每一个人都有用,只有我既顽固又愚昧。
只有我跟别人不一样,因为我追寻的是最根本的大道。
《老子》二十章是非常重要的一章,与其他章节大多侧面论“道”或直接论“政”不同,这一篇用第一人称讲述了他自己的价值观和人生态度。
我们学《老子》,或者说学道家,其实是为了给在俗世摸爬滚打的诸多困惑找一味精神上的药。我说《老子》,有几个非常基本的成系统的概念:
1、祛知无外(悬搁外界价值):抛弃知识,重估一切价值,特别是把所有的社会评判、所有身份视角都悬搁起来,先全部不管它,才能进入下一个阶段。
2、求本无欲(评估内在欲望):见素抱朴,评估存在于本性的欲望,寻找真我,寻找常道,人生不一定有固定的目标,但每个人都应该有“真我”潜在的方向,这个方向,在悬搁外界价值、评估内在欲望之后,就应该会自然出现。
3、知常无我(明“道”、合“道”):“真我”是本质的人,必然是“道”的一部分,因此“真我”的方向和目的一定是“合于道”的,这时就可以“静观万物复命”,得以“知常”,“知常”即众生是我,是以“无我”。
唯之与阿,其相去几何?美之与恶,其相去若何?
奉承与呵斥的差别有多大?赞美和厌恶的差别又有多大?
有人把“美之与恶”解释为美好的和丑恶的。应该是不对的。
第一,“美”后面接了一个“之”字,“美之”就是“以什么为美”,就是赞誉,“恶”后面的“之”字应该是省略了。第二,前一句是说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和态度,后文“畏之”也是说的人与人的关系,三句排比,应该都是说人,而不是客观的“美丑”。
人之所畏,亦不可以不畏人。
所有人都畏惧的君王,也不能不畏惧人民。《尚书》上说“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君王畏惧天,就理应畏惧人民。
这一段似乎表达是老子不被理解的情形,被一些人叱责和厌恶,但这对他来说,与奉承和赞美都没有什么区别。
“道”具有反动性,只要是人,就会同时遇到相反的评价,而这些评价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都是无关紧要的。
这一段比较长,就不重复贴出(见译文),老子并没有说我修道多么多么牛B,反而是说自己沌沌傫傫、昏昏闷闷、独顽且鄙。一方面表达了自己不流俗于众人,且远离精明功利的价值观,另一方面也表达了“寻道”的事业是多么艰辛,不仅不被大众理解,而且往往找不到答案。
在这一段看来,老子是不具备《庄子》所说的圣人之才的。他或许琢磨出了圣人之道的皮毛,然而无法成为真正超脱而逍遥的圣人。
这不是我贬低老子,而是《庄子》中的圣人远超这个世界,而且几乎都是不言的。有圣人之才,才可能成道,一旦方法正确,就很快超越俗世,“外天下,外物,外生,朝彻,见独,无古今,不死不生”,按照《庄子》的描述,前几项突破都是几天几天就可以完成的。
孤独的循道之路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人最应该珍贵的食物是母乳,然而“五味令人口爽”,人们吃过了那么多美味的食物,都忘记了母乳的珍贵。
老子以“贵食母”为比喻,意思是人们被欲望、争端、礼仪、道德蒙蔽,忘记了只有“道”才是最珍贵、最值得追求的东西。
然而不管别人怎么做,如何孤立他,如何呵斥他,如何厌恶他,他都坚定地追寻着最根本的“道”。这种意志如此坚定,因为只要微微感知到一丁点“道”的韵味,就会明白俗世的“人为”的“伪”的价值是多么低端无趣且短暂。
所以“循道之路”一定是孤独的,不可能有什么群体和同伴,只有抛弃一切外在的价值、内在的欲望,才能够重回“婴儿之未孩”,回到人初为人,尚未被遮蔽的,完全合于道的那种境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