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是信史吗？

编者：钝笔无锋

司马迁像

《史记》，二十四史之一，由西汉史学家司马迁撰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纪传体通史，记载了上古传说中的黄帝时代到汉武帝太初四年间，共 3000 多年的历史。鲁迅先生称其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因其中有大量细节描写，是否影响其作为“信史”的可信度？下面结合史料来源、撰述方法以及后世验证综合分析：

官方档案：司马迁任太史令时，可查阅“金匮石室之书”，即国家档案馆文献，如《尚书》、《春秋》等，确保核心史实有据。

实地考察：游历各地采集口述史料，如《刺客列传》中荆轲刺秦细节，来自侍医夏无且的转述。

司马迁行游路线

严谨筛选：以“考信于六艺”为原则，剔除荒诞记载，如《山海经》中的神话，对存疑史料则标注“疑则传疑”。

班固评《史记》为“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例如揭露刘邦的无赖行径，批判汉武帝的穷兵黩武。还有后来中山靖王刘胜墓出土的文物，印证了《史记》对其奢靡生活的记载。

有部分上古神话传说

历史场景复原需填补对话、心理等细节空白，如鸿门宴的紧张氛围。陈寅恪指出，史家需通过“共情”还原历史语境，此非虚构而是写史的必然。此类描写多基于史料逻辑推演，如项羽“彼可取而代也”的豪言，符合其性格与事件背景。

如苏秦生平，1973 年马王堆帛书《战国纵横家书》，证实《史记》将苏秦、张仪列为同时代人物有误，实为后世策士事迹附会。《左传》中也无程婴救孤记载，而《史记》可能融合了战国侠义文化的演绎。此类问题多因史料局限或口传失真，非作者刻意杜撰。

殷墟甲骨文

如殷墟甲骨文完全匹配《史记·殷本纪》的商王传承序列，证实其核心框架可靠。而《货殖列传》中的经济地理描述与考古发现的秦汉贸易网高度吻合。

《竹书纪年》载“舜囚尧”，颠覆《史记》的禅让叙事，反映战国史料的多元性。北大藏汉简《赵正书》称胡亥是合法继位，与《史记》的“篡位说”冲突。对阿房宫的考古未发现焚烧痕迹，表明“项羽焚宫”或为文学渲染。

《竹书纪年》可以参照

制度与经济，如《平准书》、《河渠书》记载的赋税、水利制度，因涉及国家运作，史料严谨。汉初人物事迹如萧何、韩信等，因史料丰富且经司马迁考辨，可靠性高。

上古传说中，五帝世系存在“层累造史”特征，如黄帝事迹糅合神话与史实。而一些人物的密室对话，如张良与刘邦的密议，属合理推演而非实录。

整体可信，约 70% 核心史实，如世系、重大事件、制度经得起考古与文献互证，其余 30% 的文学化细节需辩证看待。司马迁以“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为宗旨，《史记》是史料整合与历史哲学的结合，而非机械记录。而细节描写是其“文史结合”的独特价值，生动性不否定其史实根基。正如梁启超先生所言：“《史记》之功，在能网罗放失旧闻，非在字字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