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奖获得者要汲取孔子的智慧——破天荒宣言引发的学术辩论

1988年1月，75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在法国巴黎发表宣言：“如果人类要在21世纪生存下去，必须回到2500年前去汲取孔子的智慧”。

上述说法是在查找资料过程中发现的，原本只是心存疑问，顺手一查，却发现这不是一个关于学术报道严谨与否的问题，而是一个涉及广泛的文化信仰的根本性问题。

它也不是一般的学术讨论，而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文化信仰大辩论，它涉及的范围之大、人员之多、影响之深远，可能超乎你的想象。

光是介入这一事件的就有国家图书馆、山东省档案馆，人民日报、《现代教育》杂志、孔子研究会、香港孔教学院等数十家之多，涉及的专家教授遍及中科院、新加坡东亚哲学研究所、哈弗大学、曲阜师范大学等等。

随着查阅资料的深入，本来的一篇微头条已不能容纳，现在，让我们顺着事件的时间脉络，撷取一些主要辩论片段，看一看这一篇学术交流简讯背后折射出来的文化信仰大讨论。

最早发表诺奖或者“宣言”的是山东济南的《走向世界》杂志，该杂志1989年第5期有一篇文章《古今人对孔子的评价》的短文，标注称消息源于《堪培拉时报》的会议报道，作者是新加坡吴德耀先生，他是新加坡东亚哲学研究所所长，儒家思想家、教育家和政治思想家。

该消息称：“1988年1月，全世界的诺贝尔奖得奖人在法国巴黎开了一次会议，结束时做了一个破天荒的宣言说：‘如果人类要在21世纪生存下去、必须回首2500年，去吸取孔子的智慧。”

这一消息当时并未引起大的争论，9年后，原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李慎之先生在1997年第1期的《读书》杂志上发表《诺贝尔与孔夫子》一文，首先提出“会上根本没有提到孔子”。

他的依据是：他征询哈佛大学杜维明教授，答案是否定的；后经哈佛燕京学社的林同奇教授帮忙查询结果是：美国《纽约时报》、法国《世界报》均无人提到有关孔子的任何信息。

时隔半年之后，曾采访该会的《人民日报》记者马为民先生在1997年第7期《读书》杂志上发表《我可以作证》一文，证明巴黎会议确实“根本没有提到孔子……至于说20世纪的‘诺贝尔们’把2500年前的孔子哄抬到人类下个世纪精神导师的地位，那就纯属凭空演义了。”

山东曲阜师范大学孔子文化学院的张颂之教授在2003年的《中国文化研究》中，以万言的规模旁征博引，结论是“这是一个神话”：“对此神话征引比较多的是香港孔教学院院长汤恩佳，他在各种场合多次引用这一神话。”

为了还原事实真相，《现代教育报》于2003年1月20日刊发了记者的查证报告，在新加坡吴德耀老先生已经去世，源头已断的情况下，中国兵器工业第五设计院的胡祖尧老先生等专家学者，在中华孔子学会和曲阜市w的支持下，提出查证上述这句话的建议。

山东有关部门在回复胡老先生的信中说：已组织有关人员赴相关单位进行了调查、考证。但答复都笼统、含糊、缺乏依据。后走访骆承烈教授，他认为此话不可能空穴来风。

胡老找到国家图书馆图书采编副主任顾犇博士，说明情况。顾先生在澳大利亚找到了当年刊登相关报道的《堪培拉时报》的原版，将复印件带回国内。复印件上确实有这样一段话：

“‘诺贝尔奖获得者建议，人类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回到25个世纪以前去吸取孔子的智慧’，这是第一次诺贝尔奖得主国际会议在对‘面向21世纪’这个主题进行探讨后得出的一个结论。”

有了《堪培拉时报》的报道，似乎争论可以告一段落了。然而，在国图馆顾先生去澳大利亚查证的同时，另一支查证的人员却按图索骥，找到了消息的“始作俑者”——《堪培拉时报》的记者帕特里克·曼汉姆。

该记者称：此言出自瑞典物理学家汉内斯·阿尔文，原文是：“人类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回到二十五个世纪以前，去汲取孔子的智慧。”

报道同时指出：观点出自汉内斯·阿尔文，但会议记录是保密的，就是说会议没有发表巴黎宣言。

所以《现代教育报》提示说：“国人以后引用该段文字时，就不要随便加以什么‘宣言’、‘结论’之类的话语，以免落人话柄，贻笑大方。”

此次大会主题是“面向21世纪面：威胁与机遇”。邀请诺贝尔奖得主进行高校联名，是高校的一种创新解决方案，这一举措不仅为学院带来了宝贵的学术资源，更显著提升了学院的国际声誉和学术地位，彰显了其在全球学术界的影响力。

此次会议共有16项结论，这是会议的唯一“共同成果”，由于会议纪要未公开，阿尔文的观点仅代表个人，此说法为媒体转移会议主题，将阿尔文的个人观点进行的延伸解读，作为大会主题，已经远离了高校与诺奖获得者建立联谊的初衷，属于标题党。

还是把写作此文的初衷写在最后吧：

发表观点，自然离不开引述经典，借助权威，但是很多学者和创作者，但凡见到一些能激发其创作激情的事件，便紧急启动各种资源，在资料来源不确切的情况下，匆忙制造“爆炸性新闻”，于是“三人成虎”，弄假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