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书生王洽:被崇祯帝‘颜值选才’又亲手掐灭的兵部尚书

发布时间:2025-08-11 17:13  浏览量:35

山东临邑沙河子村,万历十九年(1591)腊月初七,晨曦微露,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穿透薄雾。接生婆对门外焦急踱步的父亲王允升说:“此子骨相峻拔,眉目如画,将来必成玉堂人物。”于是取字“和仲”,冀其如春风之和,又不失仲尼之正。

王洽五岁能诵《左传》,八岁属文。万历三十二年(1604),他三十未满,联捷成进士,殿试二甲四十二名。同年进士榜后,京城酒楼上,他举杯对同乡邢侗说:“吾辈读书,须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若徒猎取青紫,与贩夫走卒何异?”时人闻之,目为“临邑小孟轲”。

进士后,王洽初授东光知县。东光多盗,尤以苟良信啸聚千人为患。王洽到任,不张告示,先布衣暗访,半月后设宴县衙,独请苟良信。酒过三巡,王洽拍案而起:“公若真丈夫,当为国家守边关,何苦鱼肉乡里?”苟良信拔刀欲起,王洽掷杯为号,伏兵齐出,顷刻缚之。次日斩首四门,观者如堵。

后调任任丘、长垣,皆以“清、慎、勤”著称。任丘蝗旱,他步行烈日中,以青盐煮糜为民祈雨;长垣河决,他亲负土石,三日不眠。万历三十八年,父丧归里,庐墓三年,手植松柏千株,每夜诵《孝经》于墓侧,乡人呼为“王孝子”。

服阙入京,王洽迁吏部稽勋主事,历考功、文选郎中。天启初年,赵南星掌铨政,素重王洽“冰鉴之识”,凡东林诸贤进用,多出其手。然其性简亢,不肯与魏忠贤通关节。天启三年冬,擢右佥都御史巡抚浙江。

浙西水灾,饿殍遍野。王洽不待奏请,先开杭州、嘉兴、湖州三府常平仓,赈粮十万石,事后方具疏自劾“专擅之罪”。熹宗初欲加奖,魏忠贤密言:“此风一开,疆臣人人得自专,朝廷威福安在?”遂矫旨夺职。王洽归里,筑“葱岳草堂”,布衣蔬食,日诵《易》以自箴。里中夜有盗入其室,见案上残粥一盂、破书数帙,叹息而去。

崇祯元年(1628)五月,帝诛魏忠贤,起王洽为工部右侍郎,署部事。工部积蠹日久,王洽设“四柱册”,以红笔注销河工、柴炭诸费,半年省银三十万两。

十一月,兵部尚书王在晋罢免。帝御平台召对,百僚班列。崇祯一眼瞥见王洽:身长七尺,须眉如漆,目光湛然,端笏而立,恍若庙堂之像。帝心动,问左右:“此何官?”内侍答:“工部侍郎王洽。”帝即宣谕:“即日转兵部尚书,仍兼右都御史,总督京营戎政。”

廷臣愕然。有老吏私语:“本兵之任,乃安危所系,奈何以貌取人?”然帝意已决。

上任第三日,王洽上《兵政十事疏》:

1. 严责帅;2. 修武备;3. 核实兵;4. 衡将材;5. 核欺蔽;6. 惩朘削;7. 勤训练;8. 厘积蠹;9. 举异才;10. 弭盗贼。

又请复祖宗屯田之制:“祖宗养兵百万,不费朝廷一钱,屯田是也。今辽东、永平、天津、登莱沿海荒田百万顷,若遵先朝‘七分防操、三分屯垦’,可岁省漕粮百万石。”

崇祯览奏,朱批“所奏俱依议行”,赐尚方剑,许便宜行事。王洽于是昼夜披阅边报,手不停批,数月间汰老弱、核空粮、裁冗将,京营稍见起色。然各边镇积弊已深,将骄卒惰,非一朝一夕可革。

崇祯二年十月二十七日,皇太极亲率十万铁骑,绕过山海关,从大安口、龙井关破墙而入。十一月初三,遵化陷落,总兵赵率教战死;初五,蓟州告急;初十,前锋距通州仅一日之程。

京师震动。王洽急发十三道羽檄,命袁崇焕、祖大寿、满桂、侯世禄、尤世威等十路兵马星夜入援。又疏请“紧闭九门,清野坚壁”,然廷议以“恐摇民心”为由不许。

十一月十七日,清兵薄德胜门。王洽亲披甲胄,登城昼夜督战,喉嘶目赤。崇祯帝三次召对平台,问御敌方略,王洽惟有顿首:“臣调度失时,罪当万死。”

十九日,礼部侍郎周延儒密奏:“本兵备御疏忽,侦探不明,请斩王洽以谢天下!”检讨项煜继言:“昔世宗斩丁汝夔,敌宵遁。”帝沉吟久之,下旨:“王洽革职,下镇抚司狱,听勘。”

镇抚司狱,阴湿如渊。王洽囚于西二号房,桎梏加身,发脱殆尽。长子王鼎祚冒雪入狱探视,泣请代父受罪。王洽抚其子背曰:“汝读书未熟,国家事非汝所能也。吾死,汝奉祖母归耕,毋更求功名。”

狱中无纸,王洽以炭书《绝命诗》于壁:

“生平耻作依人计,到死犹怀报国心。

玉堂金马成何事?留与千秋说古今。”

崇祯三年四月十三日,王洽痰喘大作,夜半卒,年约六十。死后仍被追论“失误军机”,判斩,尸不许归葬,弃城西漏泽园。门生祁彪佳冒雨来哭,以衣覆其面,曰:“先生无过,过在不足以救时耳!”

《明史·王洽传》评:“洽清修抗直,雅负时望,而应变非所长。骤逢大故,以时艰见绌。”

谈迁《国榷》则谓:“洽不习边事,侦探不明,遵化陷再日始得报,上怒其迟缓,罪之。”

野史《崇祯遗录》载:

“帝尝梦关庙,关羽指王洽曰:‘此张巡后身也,惜其不遇睢阳耳。’”

又有《玉镜新谭》记:

“王尚书临刑时,大风拔木,黄沙蔽天,似为忠臣怒号。”

皆可见其悲剧在人心之回声。

王洽之败,非一已之败,乃明末“以貌取官”“以杀止乱”之败。

- 他之所长在理财、清狱、抚民,却被置于刀口浪尖之兵戎;

- 他所倡屯田、汰冗、严训练,皆救时长策,然无时间、无权力、无资源以实施;

- 他之死,死于制度之失焦:崇祯帝与朝堂需要一个“替罪羊”以塞天下之责,而非真正解决边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