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砾上的园居:从张岱看古人栖息地的灵魂维度

发布时间:2025-07-30 20:50  浏览量:32

瓦砾上的园居:

从张岱看古人栖息地的灵魂维度

曾祥裕

夏日炎炎,吾静读张岱的《嫏嬛福地》:

闻昔人有逃庵者,不详姓氏,于绍兴府城东南一山中,结庵居住。

庵不甚大,然颇幽雅,有园一区,可亩许,植松五株,竹百竿,有池一泓,杂植荷花,有亭曰'可坐',有轩曰'听松',有阁曰'望云'。

庵主喜读书,积书数千卷,皆手自校雠。

客至,则设茶,谈古今事,或焚香操琴,不问世事。

岁久,庵主卒,其书散佚。

余欲往寻其处,而山中人无知者,姑记之于此,以俟后之君子。

或曰:'嫏嬛,天帝藏书处也。'余谓不然,此庵主之嫏嬛也,非天帝之嫏嬛也。

余尝欲效之,构一园,略如逃庵之制,可坐,可风,可月,不必有所待而天与之,与山林共在,与天地共也。

即陶渊明所谓'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在一丘一壑中,安顿此身,足矣。"

我读罢张岱大作,脑海浮现当明清易代的烽火燃尽江南的繁华,张岱在《嫏嬛福地》里勾勒的一亩松园、半池荷风…文人理想隐居之所的山水人家画卷。

我想这已超越了寻常园居的意义。

那不是对物质安逸的退守,而是在家国废墟上,用笔墨为灵魂重建的精神堡垒——这种"在瓦砾上造园"的执着,恰是古人对"栖息地"最深刻的注解:它从来不止于遮风避雨的屋宇,更是能让灵魂与天地对话、与古今共鸣的永恒场域。

张岱的前半生,是晚明江南精致生活的缩影。他曾在西湖画舫上看"灯影摇红,笙歌沸天",在虎丘中秋夜听"声若聚蚊,不可辨识"的人潮欢腾,那些雕梁画栋、锦衣玉食的记忆,在国破家亡后都成了刺心的对照。当他"披发入山,駴駴为野人",连"瓶粟屡罄,不能举火"都成了日常,却偏偏在饥饿与孤寂中,筑起了心中的"嫏嬛福地":五株松、百竿竹是风骨的具象,"可坐"的亭是与天地对谈的席位,"听松"的轩是接纳自然絮语的窗口。这里没有金银装饰,却有"风来松涛满耳,月落荷香盈袖"的天地馈赠;不必车马盈门,却能在一卷书、一炉香中与古人神交。

这份在绝境中对精神栖息地的坚守,实则是中国古人的集体默契。陶渊明"采菊东篱下"的东篱,不是简单的农舍,而是能让"心远地自偏"的精神坐标系;王维"空山新雨后"的辋川别业,不止是游赏的园林,更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哲学道场。他们所求的"栖息",从来不是身体的苟安,而是灵魂的安放——在一草一木中照见本心,在晨昏流转中悟透时序,在与天地的对话中确认生命的意义。

从《诗经》里"筑室于兹"的朴素祈愿,到魏晋名士"放浪形骸于山水"的任情,古人对栖息地的追寻始终沿着"物质居所"与"精神场域"的双轨前行。《楚辞》中"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的想象,将居所与自然意象深度绑定,赋予其高洁的象征;白居易在江州司马任上筑"庐山草堂",特意记下"仰观山,俯听泉,旁睨竹树云石"的布局,分明是在打造与天地共鸣的感官空间。

这些栖息地或许形制各异,却都指向同一个核心:让身体在屋宇中安歇,让灵魂在天地间舒展。

张岱在《嫏嬛福地》里说"与山林共在,与天地共也",道破了这种栖息地的真谛:它是将个体生命嵌入天地大化的纽带,是在无常世事中为灵魂找到的锚点。当物质世界的繁华如泡沫般破灭,唯有这样的精神场域,能让人在"纵浪大化中"保持从容,在一丘一壑里安住生命。这便是古人赋予"栖息地"的厚重内涵:它不是逃避现实的桃花源,而是直面苦难时,灵魂与天地签订的永恒契约。

作者曾祥裕简介

曾祥裕 ,大学文化,系唐代风水大师曾文辿第三十九代后裔,现为广州杨公文化传播中心风水顾问、中国赣州易科术院常务副院长,专家委员会副主任,曾任赣州地区中医学会秘书长、中国风水学院副院长、中国易经科学院常务副院长,曾被列入中国十大风水名师榜,被评为赣南首届十大民间文艺家,被马来西亚东方管理学院、北京上古传承文化中心以及北大、清华大学企业总裁班聘为客座教授、讲课嘉宾, 在北京、浙江、广东、湖北、湖南、云南、西安、福州等地开讲《城市建筑风水》《人居环境与身心健康》;致力于推广杨公风水文化,开坛讲学,三百弟子遍及海内外,并著有《正宗杨公风水丛书》、《杨公古法风水研究与应用》、《教您选一个好日子》等,擅长运用风水术,为海内外不少房地产项目及景区作过风水布局,收到满意的风水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