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不做抱怨的困兽，要做突围的强者

这世上最无用的勾当，莫过于抱怨。它如同困兽在笼中徒然咆哮，既不能咬断铁栏，也无法吓退看客。人们总以为吐露不满便是抗争，殊不知那不过是精神的自渎，愈是沉迷，愈是无力。

环顾四周，抱怨者何其多也。他们或立于街头巷尾，或蜷于办公室格子间，或挤在公交车厢里，嘴唇翕动，吐出种种不平。物价腾贵，上司昏聩，同事奸诈，制度不公，仿佛全世界都亏待了他。其声调或高亢，或低沉，然内容大抵相似，皆是抱怨外界如何不公。此等人我见过不少，起初尚觉其言有理，久而久之，便觉其面目可憎。非因其处境不实，乃因其态度可厌——他们竟以为抱怨便是作为，牢骚等同反抗。

抱怨之无用，在于它从不指向解决之道。它只是一种情绪的宣泄，一种精神的懒惰。抱怨者将自身困境全然归咎于外界，于是便免除了自我改变的责任。他们如同溺水之人，只顾拍打水面呼喊救命，却不肯划动双臂游向岸边。

我曾见过一位旧同事，日日抱怨公司待遇不公，却从不提升业务能力。十年过去，依然在原地踏步，只是额上皱纹更深，口中怨言更甚。此等人物，终将被自己的抱怨所埋葬。

真正有志者，必不屑于抱怨。他们明白，与其诅咒黑暗，不如点燃蜡烛；与其痛恨牢笼，不如锻造钥匙。周遭环境纵有千般不是，抱怨亦不能使其改变分毫。唯一可变的，只有自己。

昔日鲁迅先生弃医从文，不正是因看清了疗救肉体不如疗救灵魂？他没有抱怨国人愚昧，而是以笔为刀，剖开那病态的社会。司马迁受宫刑之辱，却未在狱中空自嗟叹，而是“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此二公者，皆遇大不平，然皆不以抱怨为能事，反在逆境中成就非凡。

暗自努力，是突围的最佳策略。不必声张，不必宣告，只需默默积累力量。如同竹子，四年不过生长三厘米，但从第五年开始，以每天三十厘米的速度疯长，六周即能长到十五米。前四年的沉默，是在地下延伸根系。人之成长，何尝不是如此？

我认识一位朋友，出身寒微，工作环境恶劣，同事多是敷衍了事之辈。他不与之同流，亦不浪费唇舌指责，只是每日工作之余苦读至深夜。三年后，他考取高级职称，调往省城研究机构。临行那日，昔日同事才惊觉他的离去，而他早已不是池中之物。

跳出圈子的勇气，比抱怨更为珍贵。人常困于熟悉的环境，即使那环境已腐朽不堪，也因恐惧未知而不敢离去。此乃人性之常情，然非强者之所为。晋代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毅然归隐田园；李白“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飘然远游名山大川。此等人物，皆有不苟且之志。今人虽不必效其行迹，然其精神大可借鉴。

若一个环境确实令人窒息，何不奋力一跃？即使新天地亦有新挑战，总胜过在旧牢笼中慢性死亡。抱怨与行动，犹如阴影与阳光，此消彼长。将精力用于抱怨，行动之力自然衰减；停止抱怨，能量便流向建设性事务。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而坚忍不拔之志，首先体现为不抱怨的修养。曾国藩云：“天下古今之庸人，皆以一惰字致败。”抱怨实为惰性之一种，是心智的懈怠。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面对逆境，人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改变环境，要么改变自己。若暂时无力改变环境，那么改变自己便是唯一明智的选择。这种改变不是妥协，而是积蓄力量的过程。正如尼采所言：“凡不能杀死我的，必使我更强大。”

沉默的努力，终将打破喧嚣的牢笼。当一个人停止抱怨，开始专注于自我提升时，他便已经开始了精神的突围。这种突围无需呐喊，无需示威，它静默如深海，却蕴含着改变命运的巨大能量。

突围之后，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那些曾经令人窒息的环境，不过是你成长路上的一段插曲；那些曾经想要抱怨的冲动，已然化作会心一笑。因为你明白，真正的自由，从来不是环境的赐予，而是自我超越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