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诸子全夭的完颜璟（上）

金章宗完颜璟是金世宗完颜雍的嫡孙，皇太子完颜允恭的嫡子。据《金史·章宗纪一》所载，他出生于大定八年秋七月丙戌，那一天是七月廿七日，公历为1168年8月31日。可是，他登基后的当年三月，将自己的生日定为“天寿节”。而从这往后，每年的天寿节却都是九月初一日。这一天，南宋、西夏、高丽国也往往派遣使者前来祝贺。这从表面上看起来，他还是出生于九月初一日的可能性大些。其实不然。明人冯梦龙在《古今谭概·专愚部》里记载了这么一个故事：金熙宗时，移书宋境曰：“皇帝生日，本是七月。今为南朝使人冒暑不便，已权作九月一日。”冯氏认为这样做是非常愚蠢的，于是嘲讽道：“若生日可权，忌日亦可改矣。”查《金史》与《宋史》，均无这一记载。不过，《金史》中经常出现“生日使”，如“贺宋生日使”、“夏国生日使”、“高丽生日使”等。作为国与国之间交往的礼节，在大年初一与对方皇帝（有时候也有太后）生日时派遣使者祝贺，已经成为惯例。当然，贺新年的是“贺正旦使”，贺生日的是“贺生日使”。显然，南宋、西夏与高丽也会派遣“金国生日使”前来祝贺。问题是，把这个故事说在熙宗朝，显然是冯梦龙的一时失误。金熙宗完颜亶虽然生于七月初七日，可是，由于其父完颜宗峻也于这一天去世。他登基后，将自己的生日定为“万寿节”，在《金史·熙宗纪》中却又说明：“（皇）上本七月七日生，以同皇考忌日，改用正月十七日。”于是，各国的使者们也就于正月十七日前来祝贺他的“万寿节”。而章宗完颜璟则不但明确记载生于七月丙戌，即七月廿七日，而且又将自己的“天寿节”定在九月初一日。在交通不发达的当时，让邻国使者于酷暑之日为贺生日而长途奔波，于心不忍，于是便将自己的“天寿节”移至中秋节之后半个月的九月初一日，天气已渐渐凉爽之时。

完颜璟（1168年8月31日－1208年12月29日）

这说明什么呢？一是说明尚未完全汉化的女真部落并没将生日看得那么重要，金熙宗已经改之于前；金章宗完全可以改之于后。二是说明金章宗完颜璟与其父完颜允恭一样，也有比较宽厚的一面，不宜以愚蠢视之。总之，在完颜璟出生的那个月，完颜雍外出巡幸，完颜允恭夫妇跟随。抵达抚州柔远县（今河北省张北县）的麻达葛山时，太子妃徒单氏生下了完颜璟。完颜雍高兴极了，对允恭说：“祖宗积善而有今天，真是社稷之福啊。”又对几个大臣说：“朕的儿子虽多，皇后却只生了太子一人。幸好看到嫡孙又生在麻达葛山，朕喜欢这个地方湿润而又空气清爽，就以此山作为他的小名吧。”因此，完颜璟小字麻达葛。当然，世宗后来追认的皇后乌林荅氏继允恭之后又生了三个男孩，显然彼时都已夭折，所以完颜雍才说“皇后只生了太子一人”。

大定十八年（公元1178年），11岁的完颜璟受封金源郡王。二十五年六月，允恭去世，完颜雍于年底进封完颜璟为原王，第二年又撇开诸子，立完颜璟为皇太孙。大定二十九年正月初二，公元1189年1月20日，完颜雍病逝，22岁的完颜璟在灵柩前即位，成为金朝的第六位皇帝。他于第二年改年号为“明昌元年”，以后又用了承安、泰和两个年号。泰和八年（公元1208年）十一月十九日生病，二十日就去世了，公历为12月29日。他在位近20年，享年41岁。

完颜璟登基之初，继承大定盛世，加强了官制改革与法制建设，又派遣右丞相完颜襄等率军征讨漠北各部，并修筑边濠。这些措施对于巩固政权，安定社会，发展经济，都起到了较大的作用。完颜璟聪慧好学，崇尚儒雅，酷爱汉文诗词与书画，在金朝诸帝之中，数他汉化水平最高。他即位后又采用汉族礼仪服饰，提倡女真、汉族通婚，促进了民族融合。明昌年间，一时名士层出不穷，执政的大臣大多都有文采、学问可取，有能力的官吏和耿直的大臣都得到了任用，“明昌之治”（《金史·完颜守贞传》）也成为金朝最为繁荣兴盛的时期。然而，完颜璟在位的后期，中原地区水旱蝗灾频频发生，而黄河三次大决堤也使农业生产遭到严重破坏，给金朝经济以重创。而完颜璟本人又宠爱李师儿并信用李氏外戚，任用经童出身的胥持国管理朝政。这两位互相勾结，营利干政，使章宗后期的政风逐渐下滑。其时，南宋方面得到的关于金国的状况是：“为北鄙鞑靼等部所扰，无岁不兴师讨伐，兵连祸结，士卒涂炭，府库空匮，国势日弱，群盗蜂起，民不堪命”（《宋史纪事本末•北伐更盟》）。在这种情况下，南宋权臣韩侂胄想兴师北伐，以“恢复旧山河”了。于是公元1206年，即宋宁宗开禧二年，金章宗泰和六年，也正是铁木真统一蒙古高原、称成吉思汗的一年，宋军开始了“开禧北伐”。战争刚一开始，作为主动进攻的南宋一方倒也打了一些胜仗，攻下泗州、新息、褒信、颍上、虹县等地。可是不久，金帅仆散揆分兵九路，从颍、寿、唐、邓诸州及涡口、陈仓等地全线反击，连克光化、枣阳、江陵、信阳、随州、襄阳、滁州、濠州、真州，兵锋直逼长江，并且围攻襄阳。宋廷只得杀掉韩侂胄，于宋宁宗嘉定元年、金章宗泰和八年，公元1208年，与金国重订和约如下：依靖康故事，世为伯侄之国——自然是宋帝呼金帝为伯、金帝称宋帝为侄；南宋给金国的“岁币”由原来的银二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增加至银三十万两、绢三十万匹；宋另给金“犒军银”三百万两；金放弃新占领的濠州等地。这就是“嘉定和议”，亦称“泰和和议”。

（《高处不胜寒——皇帝与他的后妃儿女们》系列之8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