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练气第一人——张良

张良：史载练气之宗，术法与心法的开创者

在华夏养生文化的长河中，西汉留侯张良的名字始终与“练气”二字紧密相连。《史记》中“辟谷，导引轻身”八个字，不仅让他成为中国历史上首位有明确正史记载的练气实践者，更暗藏着秦汉时期养生术从零散经验走向系统实践的关键密码。这位辅佐刘邦定天下的谋略家，晚年“弃人间事”潜心练气的选择，既留下了“古今练气第一人”的标杆，更以其“辟谷+导引+心法”的综合实践，为早期练气术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张良的练气并非一时兴起，而是与他晚年的人生抉择深度绑定。汉初三杰中，韩信遭诛、萧何自污，唯有张良在功成名就后选择“从赤松子游”——赤松子是先秦传说中“食霞饮露、乘云游雾”的仙人，这一选择本身便暗含对道家“长生久视”之道的追寻。《史记·留侯世家》特意记载其“学辟谷，导引轻身”，绝非偶然：在司马迁眼中，这位谋略家的晚年转向，已超越个人养生，成为一种值得载入史册的文化现象。

这种记载的珍贵性在于其“确定性”。先秦至汉初的练气传说虽多（如彭祖、容成子），却多散见于诸子寓言或民间传说，唯有张良的练气实践被正史以“实录”笔法记载。这种“史载之确”，使其超越了传说中的养生家，成为中国练气史可考的“起点性人物”——他不仅是实践者，更以自身的显赫身份与文献记载，让“辟谷”“导引”这些早期练气术从隐秘的方术上升为被历史认可的养生体系。

《史记》对张良练气的记载虽简，却为我们打开了窥探秦汉练气术的窗口。结合同期养生文化与出土文献，其练气方法绝非孤立的“绝食”或“摆姿势”，而是一套融合饮食调控、肢体运动与气息调和的完整体系。

（一）辟谷：从“去谷”到“食气”的渐进之道

张良的辟谷，根植于汉初“去谷食气”的养生理念，绝非简单的“断食”。从《淮南子》《神农本草经》等同期文献推测，其方法至少包含三层内涵：

一是阶段性断谷，渐脱五谷依赖。秦汉辟谷讲究“不骤绝”，而是分阶段减少谷物摄入：先减米麦，再去蔬果，最终以草木之精替代。张良晚年“弃人间事”，有充足时间实践这种渐进式断谷，避免身体因骤虚受损。

二是服食辅助，以“药食”补气血。纯然断谷易致体衰，故需配合“服食”。赤松子传说中“食霞饮露”的记载，或许为张良提供了范本——他可能服食松针、柏叶等草木精华，或茯苓、云母等矿物药材（《神农本草经》称此类药材可“轻身延年”），以草木之气补五谷之缺。

三是“食气”为核心，以呼吸代谷力。辟谷的终极目标是“食气”——通过呼吸吐纳吸纳天地清气，替代谷物的能量供给。《庄子·刻意》中“吹响呼吸，吐故纳新”的描述，正与张良的实践呼应：他大概率通过深缓吸气、绵长呼气的节奏，将“清气”运于体内，实现“不食而气足”。

（二）导引：肢体与气息的协同之法

“导引”是张良练气的另一支柱，即通过特定肢体动作配合呼吸，达到“调和气血、强身轻身”的效果。参考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导引图》（与张良时代相近），其动作可能包含两类特征：

一是仿生式导引，模仿禽兽姿态。《导引图》中“熊经”（如熊攀树伸腰）、“鸟伸”（如鸟展翅伸颈）等动作，是秦汉导引的典型范式。张良的导引或借鉴此类动作：通过弯腰、伸臂、扭转等肢体运动，疏通经络，引导气息在体内流转。

二是呼吸与动作同频，以气带形。导引的关键是“形随气动”：吸气时舒展肢体（如扩胸、举臂）以纳清气，呼气时收缩身体（如弯腰、屈膝）以排浊气。这种呼吸与动作的协同，正是《庄子》所言“吐故纳新”的实践，最终指向“轻身”的效果——让气血畅达，身体摆脱沉重感。

三、练气之心：道家“虚静”思想的融入

张良的练气，绝非单纯的“术法”，更暗含道家“以神驭气”的心法。他曾受黄石公《太公兵法》，而黄石公思想近道家，主张“静为躁君”。这种理念渗透到他的练气实践中，形成“动中求静”的特质：

导引时，他专注于气息流转，不杂妄念，让肢体运动成为“调气”的载体而非目的；辟谷时，他淡化对“饥饱”的执着，以《道德经》“虚其心，实其腹”的状态调和身心。这种“术法+心法”的结合，才是“轻身”的深层逻辑——不仅练形、练气，更练神，让身心从世俗的纷扰中解脱，达到“气定神闲”的境界。

四、历史回响：从“实践者”到“范式开创者”

张良的练气实践，其意义远超个人养生。在他之前，辟谷、导引多为民间方术或零散经验；而他以开国功臣的身份，将这些术法纳入自身实践，并被正史记载，实则为早期练气术赋予了“文化合法性”。

更重要的是，他所展现的“辟谷+导引+心法”的综合路径，为后世道家养生奠定了范式。从东汉《太平经》的“食气炼形”，到魏晋葛洪的“辟谷导引术”，再到后世道教的内丹修炼，都能看到这种“术法与心法结合”的影子。

或许，称张良为“古今练气第一人”，不仅因其是史载最早的实践者，更因其以自身探索，让练气从“隐于民间”走向“载于史册”，从“零散经验”走向“系统实践”。这位谋臣的晚年选择，最终在历史长河中，刻下了属于练气文化的第一块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