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作欣赏 || 北宋米芾《珊瑚帖》 元代《纯阳殿二仙论道图》山西永乐宫藏

北宋_米芾_珊瑚帖

释文：收张僧繇天王，上有薛稷题。阎二物，乐老处元直取得。又收景温《问礼图》，亦六朝画。珊瑚一枝。三枝朱草出金沙，来自天支节相家。当日蒙恩预名表，愧无五色笔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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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文苑传》

纸素温润，墨迹纵横，如飞鸿舞雪，若游龙点水。其笔意疾逸，如风起平地，电闪无声。字势高迈，欹侧开张，或如劲松挺拔，或若修篁起伏，隐有雷霆之骨，复含秋水之神。横斜之际，笔力断金，轻重得宜，未尝一笔懈怠。疏处气贯，密中自虚，似天马行空，不受羁勒，而合规法于无痕。

信中语及故物，翰墨间犹带自负之气。所言珊瑚笔架，非市井雕琢之工，乃天然奇品，色若丹霞，质胜琼瑶。其状疏枝三岐，如云中朱树，或若海底神山。其描绘亦非勾勒设色，止以数笔为形，重心主干，两翼舒张，如扶摇欲起。枝端回曲，若戏凤之尾，婉转飘逸，神趣盎然。观者如对实物，忘其为纸墨，盖妙造天然，一画中得之耳。

手迹之妙，不止图形。其书法通神贯气，挥毫之间，心手俱空。起笔之际，毫端带锋，如风扫兰苕;收笔之时，意犹未尽，留白生香。时人咸以为书而绘者，不知绘中藏书，书中寓画，此正北宋艺林所少者也。

帖中词简而意远，语短而情长。虽及藏品，未见夸耀;虽有奇玩，不失雅正。自陈所得，如遇知音，兴会淋漓，不觉笔下成章。所谓随手一写，便成千古，非有意为奇，实因心灵所致。其神来之笔，非锤炼能得，若天授人笔，气韵流转。世称神品，非虚誉也。

昔人云：心画也，笔随心动，墨逐气行。斯帖之书，正应此语。无矫饰，无拘检，神情流布，意态自出。或大或小，或欹或正，皆得自然之致，古雅之风。施光远评为“铭心绝品”，虞伯生赞为“筋骨雄毅”，此论诚不诬。

珊瑚笔架，本无意于画，因信而生图，因图而留形。非为展技，亦非自炫，不过心有所动，手因意发。此所以真，亦所以贵。古人画竹须胸有成林，写山水必神游丘壑，而斯画珊瑚，不假雕琢，神采毕具，诚一时之妙趣。

帖尾无款，唯印玺累累，朱文白文，参差映纸。大印小印，或藏名氏，或示珍藏，古人递藏之迹，亦存其间。纸墨经年，色泽沉静，然神采不减。观其风致，犹如山高月冷，海阔云收。此物此志，传之百世，其人虽远，其心可感。

古今论书，或重骨法，或贵神采，而此帖兼而有之。观其纵横之势，识其藏锋之功，知其得力于腕，得气于心。运笔如行云流水，不滞不涩，斯艺所极也。得之者，宜宝之;读之者，当敬之。非独为书法之奇，亦为艺道之宗。

元_佚名_纯阳殿二仙论道图

山西永乐宫中，有壁画一帧，题曰《二仙论道图》。图之设色，已久岁月，然气韵犹存，不减当初。图中二人对坐山阿，一着浅衣，一披碧裳。神情端凝，体势闲适，非市井之俦，乃修真之侣。松石环抱，泉流萦带，天风隐隐，似有余响。人不语而意通，不动而气会。观者凝神注目，不觉神往心清，世虑顿消。

山不高而意高，水不深而意深。云岫舒卷之间，露石见松，枯枝瘦叶，不失其生意。溪上轻波微漾，草色幽然。画中之山非蜀岭，之水非江湖，然其形虽不肖而神若在焉。石上苔痕隐现，松间风声未绝。天光淡淡，地气沉沉，皆从笔端写出，不着颜色之饰，不烦描摹之工，而幽意尽得。

左仙清修，眉目清俊，似儒而非儒;右仙气貌峻朗，胸怀旷放，似士而非士。二人各据一方，神意合契。或言吕祖与钟离二公，论道于此;或曰无名逸士，神游山居。然其不标姓名，不著官位，不设冠冕，不饰羽衣，独以布袍草履现其真气。斯图不求奇观，不事神通，惟写性灵所至，是谓“淡而有味，古而不朽”。

画者之意，盖寓道于图，托理于象。设景不为铺陈，写人不为传像。若夫世俗之画，多饰宫阙宝盖，羽衣神兽，或乘云驾鹤，或吐焰飞轮，皆为外饰，不能动人心志。此图反其道而行，惟于山林之间，取清虚之致;于常服之间，现非常之理。道之所在，不在高远，而在静中;图之真味，不在奇巧，而在朴厚。

夫道者，生于自然，养于寂静。图中之人，非立于金阙玉台之上，非居于宫殿宝阁之间，乃坐于石上草边，听风观泉，与松对语。道非虚谈，乃性命之修;仙非神怪，乃理气之通。此图之妙，在于不画其道而道自明，不述其语而义自显。非高论可及，非雕文可达，惟心中澄明者得之。

笔法简远，墨意含蓄。衣褶一抹而有风动之状，眉目数点而具神采之姿。山不须层层堆叠，树不须枝枝舒张，皆以藏为法，以约为胜。古人言：“善画者形似不如神似。”此画便是神似之宗。观之若不动声色，然深味其中，真气溢于画外。

道本无名，画本无声。今人观古，观其图而思其心。二人之间，无语而有语，无言而意通。非徒写对坐之形，实寓契心之理。古之圣贤，虽居江湖之间，其道存乎简素。画至此境，不求工巧，不饰外貌，乃与造化合一，得天地真趣。

画落笔虽古，意则恒新。虽千年而下，观者如在。非唯壁间之迹，实乃心灵之照。仙非求神，图非娱目。静观此图，可忘尘世纷扰，可悟性命大机。斯乃图中有道，道中有图。古今一理，千载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