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十倍于曾国藩”的中兴名臣 — 胡林翼

胡林翼是清朝后期军政重臣，湘军重要首领，与曾国藩、左宗棠、彭玉麟等人并称为“中兴名臣”，又与曾国藩并称“曾胡”，24岁中进士，授翰林编修，先后充会试同考官、江南乡试副考官，历任安顺、镇远、黎平知府及贵东道，期间参与镇压苗民和李沅发起义，1854年以道员衔率黔勇到湖北、湖南对抗太平军，1856年与湘军罗泽南部收复武昌，被正授为湖北巡抚，抚鄂期间，注意整饬吏治，引荐人才，支持曾国藩，尽力为其筹划军饷，并推荐左宗棠、李鸿章、阎敬铭等，1860年陷太湖、潜山，助曾国荃围攻安庆，1861年太平军迫近武昌，胡林翼率部返救，同年在武昌病逝，清廷追赠其为总督，赐谥号“文忠”。

胡林翼

胡林翼1812年7月14日生于湖南省长宝道长沙郡益阳县，其父胡达源后以一甲第三名进士及第，官至詹事府少詹事，从小得到了较好的教育。胡林翼6岁由祖父教导认字，读《论语》，8岁时随祖父在益阳编修志书，恰逢将赴任川东兵备道的陶澍顺路回老家益阳探亲，陶澍一见胡林翼，就惊为伟器，说：“我已得一快婿。”遂订下娃娃亲，将自己五岁的女儿陶琇姿许配给他。

陶澍

胡林翼19岁时，与陶琇姿完婚，21岁时偕夫人送岳母贺夫人去南京陶澍两江总督任所，陶澍是促成嘉道年间经世之学重新活跃的代表人物，办事干达，政声极佳。留居节署一年，胡林翼亲见陶澍兴利除弊措施，深受熏染，“精神殊为一变”，自认为受益匪浅。江南一行，使胡林翼收获很大。从此，他“于书无所不读，然不为章句之学”，嗜读《左传》《史记》《汉书》《资治通鉴》以及中外舆图地志，对于“山川厄塞、兵政机要，探讨尤力”。

1831年五月沅湘大水，益阳受灾严重，饥民流离失所，时在家受学的胡林翼担心饥民无食一变而为乱民，慨然曰“秀才便当以天下为己任”，挺身而出，面见县令，“请按灾区编户口，劝富民出钱粟以赈”，他还提出具体的救灾方案，即令遭灾各处保甲根据贫富情况造户口册，分上、中、下三等，上户不管，中户可减价买米，下户免费给米，限期一个月。为监督保甲，防止其舞弊，胡林翼建议“选本地士绅协同办理，一以镇地方，一以免保甲之欺罔”。

鉴于劝捐遭富民抵制，十数日无动静，他愤不可遏，不得不“一出倡之”，首先请岳父家捐出两千两银子以作表率，然后对其他富民苦口婆心劝导，“以至诚感之，以大义责之，以危言动之，以赏劝诱之”，终于使大家踊跃捐款，很快筹集数万金，救活了许多饥民。

1836年胡林翼考中进士，被钦点为翰林院庶吉士散馆后授翰林编修，不久后充任国史馆协修，1840年任江南乡试副考官，因失察正考官文庆携举人熊少牧入闱阅卷巯之误，被降一级调用。文庆是满洲权贵，胡林翼与其结交颇密，深得文庆赏识，日后更得其扶掖。

文庆

1842年胡林翼丁父忧离京回籍，此之岳父陶澍去世，胡林翼常往陶家经理家务，并主聘左宗棠教导陶澍之子。胡、左两家本为世交，胡林翼与左宗棠又曾同受业于湘中名儒贺熙龄门下，两人更得以“风雨连床，彻夜谈古今大政”。当时胡林翼虽抱奋发之志，但身在村野，只能赋闲，他有时自以书卷翰墨自娱；有时与知心朋友流连山水；有时随奚奴散步乡村，与村野老者谈论稼穑之事。林则徐、王植、陆建瀛、但明伦等大员名士都策励并扶助他出山，胡林翼得到一众好友鼓舞，遂会宴亲朋，慷慨言明志趣。

1846年经陕西巡抚林则徐专折奏办，胡林翼由陕西捐案内报捐内阁中书，并以知府衔分发贵州补用。按例，捐官者可以自择善地任职，而当时的贵州偏僻贫困，故友人对胡林翼选择贵州之举大为不解，胡林翼认为“此邦贫瘠”，但可保清白之风。

林则徐

1847年胡林翼抵贵州省城贵阳候补，署理安顺知府，开始了自己的地方官生涯，此后直至1853年冬，先后署镇远、思南知府，补黎平知府。胡林翼一度专管兵事，着力整治“盗匪”，制订保甲、团练章程，“绥靖治安”，颇有成效，又亲率兵勇堵击进入贵州的湖南李沅发起义军，镇压当地苗民和榔军起事。胡林翼署安顺知府时，又倡议疏浚河流、开凿泉水，修筑堤坝，免去民众跋涉十余里取饮水的劳苦。

面对太平天国起义军迅速进展的形势，胡林翼忧愤于清朝常备军“已成废器”，倡言“用士用民”，“并亲募勇士训练，仿戚继光成法而又变通用之。在黔期间，胡林翼即关注湖北事务，与湖北的督抚保持联系，为其出谋划策，引荐人才，继最先向云贵总督林则徐推荐左宗棠之后，又多次向湖北督抚举荐左宗棠，促成了左宗棠的出山。

胡林翼

胡林翼任职贵州期间，受到数位疆臣保举，“政声大著，上达宸听”，但亦受本省某些官员猜忌和掣肘，又鉴于太平天国起义的发展情势，遂决意离黔返楚，以期在平定太平天国的过程中大显身手。

经御史王发桂疏荐和湖广总督吴文熔奏调，1853年冬胡林翼奉旨援鄂（当时西征太平军进入湖北），是为其镇压太平天国生涯的开端。

胡林翼升任贵东道员，率黔勇六百人于1854年正月抵鄂，因奉调他的吴文熔已兵败身死，军无所属，时曾国藩方率湘军“建旗东征”，便会商湖南巡抚骆秉章，檄调胡林翼赴湘，并上疏论荐，谓“胡林翼才胜臣十倍”。胡林翼抵湘不久，隶属曾国藩部，先后从战湖北、江西。

骆秉章

1855年初西征太平军回捣湖北，清廷屡催曾国藩自江西分军赴援，当时胡林翼己任湖北按察使，因有守土之责，而自请成行。曾国藩于是让他率二千五百名士兵前往，并增派副将王国才、都司石清吉所部四千人，先后抵鄂。从此，胡林翼脱离曾国藩，得以独当一面，成为他经营湖北的开始，二月升任湖北布政使，三月署任湖北巡抚。

此时，太平军大败湖广总督杨霈于德安，已第四次克复汉阳、汉口，第三次克复武昌。四月咸丰帝派荆州将军官文接任湖广总督。

咸丰帝

此时江汉上下都被太平军占领，“（湖北）巡抚号令不出三十里”，“其军饷仰予湖南，不足所需，欠饷辄逾数月，而乞援于他省皆不应”。胡林翼无可奈何，只能用自己的私家谷发给军队，处境极为窘困。此外，湖北军政也不统一，督抚分地划防，下游武、汉、黄、德诸郡兵事饷事由胡林翼主持，而上游荆、宜、襄、郧诸郡兵事及饷事则归官文主持，“将吏各有所统”，彼此不和。

官文

胡林翼恼怒于屡战不利，愈发催促发起强攻，八月他自梦山督军出战，士卒索饷拒命，不战而哗变溃败。胡林翼气愤不已，一度想要策马陷阵赴死，随后他整顿溃军，严格裁汰疲赢之人，增募新兵，并奏调罗泽南部自江西来援，使军势稍振。

罗泽南

此后，胡林翼为尽快攻下武汉而分军援赣，仍着力攻坚，结果，仅在1855年腊月至1856年三月间，其军即伤亡三千余人，罗泽南及都守、千把百余名军官毙命。在收到惨痛的教训后，胡林翼逐渐改变战术，开始筑长围以困城，这才使军事渐得转机，最终在1856年十一月收复武汉，他也因此功被清廷实授为湖北巡抚，赏戴头品顶戴。

湖口之战

在此前后，胡林翼、官文各顾分地，往往因征兵调饷等事务发生冲突，且愈演愈烈，武昌被收复后，双方均移驻武昌，官文对胡林翼三次登门拜访，均为胡林翼所谢绝。官文对于大小事务全由幕友、家丁包揽办理，他自己不但于政事不闻不问，而且生活奢侈无度，胡林翼忍无可忍，与幕僚商议弹劾官文。在阎敬铭的劝说下，胡林翼意识到了结交官文的重要性，立即前往拜见，每月奉送白银三千两，并相结为异姓兄弟，甚至使官文的宠妾拜自己的母亲为义母，“两家往来益密，馈向无虚日”。

从此，但凡“东南各省疆吏、将帅之贤否、进退，与大局一切布置”，胡林翼每有所见，都与官文会街上奏，特别是每逢胡林翼以自己身份对清廷引嫌不能言明者，最后都劝官文单独奏陈，达到“志行计从”的效果。每当遇到清军“收城克敌及保荐贤才”，都由胡林翼实际主持，官文仅位列名首而已，这样，改变了过去该省区督抚交恶，频仍改易的紊乱局面。

当太平军失守武汉后，其在湖北各处据点亦相继不保，被迫东撤，胡林翼根据“东征之师恃武汉为本，平吴之策先保鄂郡”的战略结论，鸟瞰吴楚全局，立意保全、巩固湖北，使之成为湘军所恃的“根本”之地，并藉以保持和加强“以上制下”的战略优势。

为此，胡林翼一方面扩大战果， “肃清”湖北全境，并暂且亲自留驻省城，经理湖北政务，从军事、政治、经济各方面来实施并不断加强对湖北的有效统治，作为全局根本。一方面将鄂军主力迅速迁移九江，这既是为了扼制湖北东边门户，防止太平军重新西上，作为保鄂固鄂的一个重要环节，到1858年四月鄂军夺下九江，成为湘军战局的又“一大转机” ，胡林翼因调度有方，被赏加太子少保衔。

1858年秋胡林翼的母亲在武昌病逝，他扶柩回籍安葬，不久后，鄂军精锐李续宾于三河镇之战中遭遇惨败，李续宾阵亡，所部几乎覆灭。

李续宾

不少人认为此败是因缺失胡林翼的调度所致，于是湖北各界人士纷纷上奏请求起复胡林翼。而在居丧的胡林翼接到败讯后，顿时大恸仆地，呕血不止，良久之后才苏醒，他未等朝廷诏命传达，便登程回任，以收拾局面。

到1859年春间布防江皖的鄂军水陆马步已达五万余人，阵容强于三河战前，同时胡林翼对此役以及以往军事进行深刻反省，总结经验教训，认定“兵分力单”“轩进攻坚”不仅是此役中的兵法之误，而且是清军以往战事中的通弊。胡林翼感愤于“天下绝少知略（智略）之人”，于是致力于兵法研究，阐发了自己的诸多见解，并取《左传》《资治通鉴》等史籍中的有关军事内容编次成书，定名《读史兵略》，刊刻颁行，以作为将领学习兵法的教材。

《读史兵略》

1859年春夏之际，太平军石达开部开始西进，经湖南，胡林翼派兵赴援，他又担忧四川遭到兵祸，失去上游地理形势，湖北、四川的贸易课厘，也急需议防，并想乘机为曾国藩谋取事权，遂策动官文奏请清廷允许曾国藩入川督军并兼四川总督。但清廷只令曾国藩督军，不愿授他为总督，曾国藩忌惮客居异地，也不想入川，在中途滞留湖北，商议会合鄂军进攻安徽太平军事宜。

曾国藩

于是，胡林翼又怂恿官文照奏此事，使清廷允准，当年秋冬之际，胡林翼、曾国藩合军分路大举攻皖。胡林翼调度诸军，兼筹转运，并亲自统领出英山、霍山以取舒城一路清军。太平军骁将陈玉成联合十余万捻军自江浦西上抗击清军，战事频仍激烈。当时湘军诸部并立，为防止各军散乱而败，胡林翼不顾曾国藩的反对，力主奏请满将多隆阿为统领，使前敌指挥权得到统一。

多隆阿

1860年正月湘军攻下太湖，随后收复潜山 ，闰三月清江南大营覆灭，四月湘军

曾国荃部进围安庆，曾国藩受命署任两江总督（不久后得到实授，并领钦差大臣）。

曾国荃

清廷不断催促曾国藩东取苏、常一带，但他专意于安徽，不愿急忙东下，提出江南“三路进兵”方案搪塞清廷：一路由池州攻取芜湖，一路由祁门至旌德、太平图取溧阳，由曾国藩亲自负责；一路分防广信、玉山以至衢州。胡林翼不满曾国藩这种“急脉缓受，大题小作”的作风，于是建议将此三路合并为一路，另派两路军，分别出杭州、扬州，胡林翼竭力督劝曾国藩“包揽把持”“长驾远驱”，并将隶属于自己麾下的鲍超等部近万人划归曾国藩统领，以壮其军势，他又上疏荐举左宗棠、刘蓉、沈葆祯、李元度等人充任要职。

左宗棠

曾国藩出任两江总督后不久，进驻皖南祁门，坐困将近一年之久，几乎陷入绝境，指挥调度受到很大限制。期间，胡林翼联络诸军，特别是直接主持江北军事，“悉力筹划”兵饷诸事务。

1860年秋英法联军进犯京畿，清廷仓皇调援北上，钦差大臣胜保乘机奏请调鲍超北上，归自己节制，清廷听从。湘系各要员急忙筹商对策，胡林翼综合众人意见，“各加以评注，而证以己意”，与曾国藩共同定夺，奏请由胡林翼、曾国藩二人中选一人亲统北援之师，旨在杜绝胜保染指湘军，并拖延观变。

鲍超

最后因清廷与英法联军签订《北京条约》，结束第二次鸦片战争，北援之事才告一段落。

1861年春夏间，陈玉成、李秀成所部二次西征太平军的两支主力，先后进入湖北。因当时胡林翼、曾国藩将赌注尽押于安徽战场，湖北防务空虚，骤现兵事险象。胡林翼惊忧交加，引咎自责“笨人下棋，死不顾家”，立即分兵回援，甚至一度持议撤安庆之围，出于曾国藩的反对，且因太平军方面亦未按原定方针着力夺取武汉和湖北，故撤围未果。这时的胡林翼，心力劳瘁，肺病不断恶化，经常呕血不止，不久后即离开安徽前线，返回武昌。

陈玉成

1861年八月初湘军攻下安庆，曾国藩奏称：“楚军围攻安庆已逾两年，其谋始于胡林翼一人画图决策。”因而推其居于首功。于是，清廷下诏称：“安庆陷九载，楚军合围，胡林翼画策督剿，攻克坚城，厥功最伟。”升其为太子太保，封骑都尉世职。随后，胡林翼听说了咸丰帝在热河驾崩的消息，忧心不已，感叹道：“京师必有事。”此后病逝更加沉重。

安庆攻防战役

1861年9月30日亥时，胡林翼在武昌巡抚官署中病逝，享年五十岁。

清廷在胡林翼遗疏被送入朝廷后，下诏褒奖他，加赠总督，入祀贤良祠，湖北、湖南各建专祠祭祀。

官文撰、严树森书《胡文忠公碑祠记》

1863年清廷又遣使赐祭一坛，追赐谥号为“文忠”。1864年清廷因天京被攻克，追念前劳，封胡林翼一等轻车都尉世职。

胡林翼

胡林翼治军首重选将，认为兵易募而将难求，兵事之强弱，系于一将。将领得人，兵少可战。军无良将，终归于败。主张从儒生中选将，要求将领必须智勇兼备。有智无勇，能说而不能行；有勇无智，不明方略，不能审势，均非良将。胡林翼的军事思想根植于中国传统兵学土壤之中，也切合当时战争的实际，对湘军建设及作战都有重要的影响，并受到晚清兵学界的重视。

胡林翼包揽把持湖北全权后，放手施政，根据事情的轻重缓急，“提挈纲维，宏纤毕举”，首先着手整饬吏治。开府之初，即弹劾道府州县官员数十名，以示儆戒。同时，倡行教化，训迪人心，以“明是非”而“立纪纲”。尤重视不拘文法成例地举“贤”纳“才”，罗致大批人才，更新和充实了各级官僚机构，加强了亲己势力。

曾国藩谈到胡林翼湖北巡抚任上的政绩时说：“以湖北瘠区养兵六万，月费至四十万之多，而商民不敝，吏治日懋，皆其精心默运之所致也。” 在胡林翼逝世后，曾国藩上疏称赞他的功业道：“臣与该故抚共事日久，相知颇深。咸丰四年，曾奏推胡林翼之才，胜臣十倍。近年遇事咨询，尤服其进德之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