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同书《频罗庵论书》之二

发布时间:2025-07-11 13:24  浏览量:26

大家好!今天我们分享梁同书的《频罗庵论书》的第二部分。

下面我们来看原文:

【原文9】

山舟曰:好摹古帖何以反云大病?要之当临写时,手在纸,眼在帖,心则往来于帖与纸之间,如何得佳?纵逼肖,亦是有耳目、无气息死人。至于临摹既久,成见在胸,偶欲挥洒,反不能自主矣。

【今译9】

山舟说:喜欢临摹古帖为何反说是大毛病?关键在于临写时,手在纸上,眼在帖上,心却在帖与纸之间来回牵扯,怎么能写出好字?纵然逼肖原作,也只是有耳目、无气息的“死人”。至于临摹久了,成见在胸,偶尔想自由挥洒,反而不能自主了。

【原文10】

山舟曰:写字要有气,气须从熟得来,有气则自有势,大小长短、高下欹整,随笔所至,自然贯注成一片段,却著不得丝毫摆布,熟后自知。

【今译10】

山舟说:写字要有气,气必须从熟练中得来,有气就自然有势,大小、长短、高下、欹整,随笔画所到之处,自然贯注成一个整体,却容不得丝毫刻意安排,熟练之后自然会明白。

【原文11】

芑堂问曰:中锋之说云何?山舟曰:笔提得起,自然中亦未尝无兼用侧锋处,总为我一缕笔尖所使,虽不中亦中。近日江南程易畴通艺录笔势一条讲得最精,前人未曾道过。

【今译11】

芑堂问道:中锋的说法是怎么回事?山舟说:笔提得起来,自然就能保持中锋,也并非没有兼用侧锋的地方,总之全由我一缕笔尖驱使,即使看似不中锋实则也是中锋。近日江南程易畴《通艺录》中“笔势”一条讲得最精妙,前人从未说到过。

【原文12】

山舟曰:乱头粗服非字也,胶须剃面非字也。求逸则野,求旧则拙,此处不可有半点名心在。

【今译12】

山舟说:蓬头垢面不是好字,刻意修饰也不是好字。追求飘逸就会流于粗野,追求古旧就会显得笨拙,这里面不可有半点求名之心。

【原文13】

复孔谷园论书

罗饭牛,名牧,江西宁都人,以画名,能诗,亦工楷法,其为人敦古道、重友谊,宋牧仲高其人,作二牧说赠之。此张瓜田画征录所载。今据所刻黄庭数行,未免甜俗无书卷气。看来其胸中无所蕴酿,不过一作画题诗人耳。向亦未闻有著作,其不避庙讳,则草野无足怪者。

【今译13】

复孔谷园论书

罗饭牛,名牧,江西宁都人,以绘画闻名,能作诗,也擅长楷书。他为人敦厚古朴、重视友谊,宋牧仲看重他的为人,作《二牧说》赠送给他。这是张瓜田《画征录》中所记载的。如今根据他所刻的几行《黄庭经》来看,未免甜俗而缺乏书卷气。看来他胸中没有深厚的学养积淀,不过是个以作画题诗为能事的人罢了。从前也没听说他有什么著作,他不避庙讳,作为草野之人也不足为怪。

【原文14】

舍下藏上赐倪元镇小山竹石树卷,御笔亲题其上,附倪小楷黄庭内景经,全卷不下数千字,真逸品也。惜笔画甚细,不能双钩,即钩摹入石,亦必不能得其神韵,以视罗去而万里矣!因赐物,不敢远寄赏鉴,姑俟之异日之缘也。

【今译14】

我家中藏有皇上赏赐的倪元镇《小山竹石树卷》,御笔亲自题字其上,附有倪瓒的小楷《黄庭内景经》,全卷不下数千字,真是逸品。可惜笔画太细,无法双钩摹写,即便钩摹刻石,也必定不能得其神韵,与罗饭牛的作品相比,简直有万里之遥!因为是御赐之物,不敢远寄给他人赏鉴,姑且等待日后的机缘吧。

【原文15】

苇闲先生每临帖多佳,能以自家性情合古人神理,不似而似,所以妙也。小册前五版最胜,破邪论序意致亦佳,尊独意不甚惬,何也?窃谓痛快多而沉着少。一语痛快沉着,唯米公能当之。即所谓无垂不缩,无往不收,八字妙谛,亦即古所谓藏锋是也。下此学米者,如吴云壑,可谓痛快沉着,形似、神似,无遗议矣。而骨髓内尚微带浊,可见四字能兼,原不容易,况近今之人乎?

【今译15】

苇闲先生每次临帖大多精妙,能将自家性情与古人神理融合,不刻意求似却自然神似,这正是其高妙之处。小册中前五版最为出色,《破邪论序》的意态情致也佳,只是您唯独对其不太满意,为何呢?我私下认为是痛快有余而沉着不足。“痛快沉着”四字,唯有米芾能当之。也就是所谓“无垂不缩,无往不收”这八字妙谛,亦即古人所说的藏锋之意。后世学米芾者,如吴云壑,可谓痛快沉着,形神皆似,无可指摘。但他的书法骨髓里还微带浊气,可见能兼具这四字,原本就不容易,何况近人呢?

【原文16】

近人书尽有初看平平,或看似浅露,而细看、久看不令人厌,此即是沉着能然,不必定于停顿遒郁处见长也。总之,古今人不相及,自晋、唐、宋、元以来,便历历如是,非人不相及,乃古今不相及也。必欲尽以古人衡之,则无完肤矣。即如南宫之妙,若云古穆两字,便己隔尘。盖运会为之,性情为之,不可强也。

【今译16】

近人书法尽有初看平平,或看似浅露,但若细看、久看却不令人生厌,这便是沉着的功效,不必一定在停顿遒郁之处显现长处。 总之,古今书家不相及,自晋、唐、宋、元以来,便历历如此,并非是人不如古人,而是时代风气不同。若一定要全以古人标准衡量今人,则今人书法无一处可观。即便如米芾书法之妙,若论“古穆”二字,便已与古人有隔。这是时代运会、个人性情所致,不可强求。

设使强而至于古穆,则墨猪、木算子等流弊百出,又孰得孰失耶?定武兰亭如麒麟、凤皇,久不可见矣。在唐人自见之者多,而褚登善即用我法行之,全不似定武面目,其势有不能也。而名公亦定不肯为腕下之鬼所缚,取其神而已,取其意而已。吾辈评书似亦只宜如是,不审尊鉴以为何如?

【今译17】

假使强求达到古穆境界,则墨猪、木算子等流弊百出,又哪有什么得失可言呢?定武本《兰亭序》如麒麟、凤凰,久已不可得见。在唐代,见过真迹的人自然多,而褚遂良却用自己的笔法书写,全不像定武本面目,这是情势所限。而名家必定不肯被古人笔法束缚,不过取其神、取其意罢了。我辈评说书法,似乎也只应如此,不知您以为如何?

梁同书的《频罗庵论书》第二集就到这里,请继续收听阅读下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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