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了解古今汉语称谓的常备工具书 ——《汉语称谓词典》

发布时间：2025-07-11 05:33 浏览量：32

近日，《汉语称谓词典》由商务印书馆出版。该书所收词目数量可观，涵盖以往同类工具书所收称谓，释义精当，例证可靠，有较高的学术价值，是研究了解古今汉语称谓的常备工具书。该书为国家出版基金资助项目。

今刊序言，以飨读者。

序

人类社会用语言进行交际，彼此不能没有一定的称呼，称谓词就是用来彼此称呼的词。称谓词是词汇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带有浓厚的民族、文化、地域、时代的特征。从人们所用的称谓中，往往可以看出他们的身份地位和文化修养，所以古人在社交场合都很注意称谓是否得当。汉语历史悠久，使用人口众多，地域广阔，方言复杂。汉语里的称谓词反映了古往今来汉民族各种各样的人和人际关系，特别丰富而多彩。如“天子”“辅臣”“阉竖”“舆台”反映不同的身份等级，“嫡子”“支子”“庶子”“别子”反映不同的宗法地位，“姑表”“姨表”“舅父”“外舅”反映不同的亲戚关系，“僧主”“坛长”“阿訇”“牧师”反映不同的宗教信仰，“医生”“梢公”“针笔匠”“照相师”反映不同的职业，“高子”“胖墩”“衰老”“刖跪”反映不同的身体状态，“辩士”“积年”“能吏”“强手”反映不同的才能，“儒将”“狂夫”“贪竖”“忠良”反映不同的品性，“皇孙”“龙种”“家生婢”“花根子”反映不同的出身，“村女”“乡民”“江叟”“山翁”反映不同的地域，“胡姬”“夷虏”“貉奴”“獠丁”反映不同的民族，等等。有的称谓所揭示的现实简直令人惊心动魄，毛骨悚然。如宋庄绰《鸡肋编》卷中：“唐初，贼朱粲以人为粮……老瘦男子，廋词谓之‘饶把火’，妇人少艾者名为‘不羡羊’，小儿呼为‘和骨烂’，又通目为‘两脚羊’。”清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卷二：“盖前明崇祯末，河南、山东大旱，蝗，草根木皮皆尽，乃以人为粮，官吏弗能禁。妇女幼孩，反接鬻于市，谓之菜人。屠者买去，如刲羊豕。”活生生的人成为被宰割、被吃掉的“两脚羊”“菜人”，这是多么野蛮的社会，可怕的时代啊！

汉语称谓词来源和构成形式多种多样。（1）本称。有单音词、多音词。（2）喻称。大多以具有某种相似特征的物名称人。（3）代称。多以与人有关的事物名代称人。（4）用事。多由历史典故凝缩组合而成称谓词。（5）别称。大多是古代官名之外别起一个名称。（6）隐称。某些行业或社会集团利用双关、借代、用典、谐音、拆字、歇后等手段造成外人不易了解的称谓词。（7）省称。也叫简称，即把多音节词省略为双音节词。（8）仿称。依照某一固有名称造成新的称谓词，往往带有调侃的意味。（9）方言。方言里的称谓词自有特点，其中一些通过书面传播逐渐融入普通话。（10）译称。国内少数民族语言和外国语言中的一些称谓词通过翻译传入汉语，有的为汉语所吸收，有的保存在书面里。

不同称谓词可以表现说话者的不同态度和感情，亦有多种情况。（1）尊称或敬称。用含崇高尊贵义的词语来称呼对方以及与之有关的人以示尊敬。（2）美称。用一些含美好义的词来称呼对方以及有关的人以示赞美。（3）谦称。用一些含卑下粗劣义的词来称呼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亲友以示谦退。（4）詈称。多用一些不好的字眼来称呼对方以表达不满和愤怒的感情。（5）蔑称或憎称。大多含有鄙视或憎恶的意思。有的则表现了剥削阶级的偏见。（6）昵称或爱称。表示一种非常亲爱的感情。有的既是詈称，又是昵称，看不同对象而定，有时表达一种爱恨交加的感情。（7）讽称。对所称的人带有讥讽的意味。（8）戏称或谑称。大多带有调侃的意味。以上只是大概，实际上还可分成若干小类，这里从略。

汉语称谓词的复杂性还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同一个称谓词在词典里往往可以有多种含义，其中有的差别非常大。如 “相公”一词可以分别称呼宰相、长官、官衙中主办文书的胥吏、读书人、家中的男主人、丈夫、年轻小辈男子、有专门知识的男子、店员或学徒、演旦角的男演员、男妓、上等妓女、天主教中次于神父的神职人员、扒窃别人随身财物的小偷等不同的人。另一方面是同一对象可以用多个不同的称谓词来称呼。如“婿、婿郎、婿甥、婿婿、女婿、女婿子、爱婿、半子、乘龙、乘龙佳婿、乘龙娇客、乘龙快婿、乘龙女婿、乘龙人、乘龙婿、高客、姑爷、姑老爷、郎、郎把公、郎古子、郎家、郎君、郎婿、郎崽、郎子、东床、东床佳婿、东床娇客、东床娇婿、东床姣婿、东床客、东床女婿、东床人、东床坦腹、东床婿、坦床、坦腹、东坦”等40多个称谓词，指的都是女儿的丈夫。为什么称谓词会如此复杂？这是因为它们的来源和构成方式千差万别，产生的时代有古有今，表达的感情色彩多种多样。在历史长河中许多旧的称谓词死亡了，或者意义起了变化，而许多新的称谓词又产生了。词典把它们都集中在一起，所以显得很复杂。忽略称谓词及其意义的时代、地域特点和语义色彩，往往容易造成理解上的错误。

这部《汉语称谓词典》由我和俞理明、钟如雄三人共同编写，编写目的是：收集古往今来汉语里出现的称谓词，全面适当地加以解释，给读者查阅和研究汉语称谓词提供帮助。编写工作于1986年开始酝酿，1987年正式启动。1997年完成初稿后，发现了一些问题，进一步收集材料，对初稿进行补充改写，到2010年才算最后完成，前后历时24个年头。其时我已垂垂老矣，俞钟二君也由意气风发的青年学者变成年逾知命的教授和学术带头人。这中间几经波折，也使我们受到了很大的锻炼。困扰我们的最大问题是当今社会讲究经济效益，这部《汉语称谓词典》长约四百万字，哪个出版社愿意承担风险出版？但我们坚信，金玉埋土，久亦生辉，真正有学术水平的著作绝不会被湮没。只要我们踏踏实实下了功夫，就一定不会白费。其中俞理明教授最为坚决，数十年来勤勤恳恳，埋头苦干，从材料收集到初稿编写再到定稿完成，他做的工作最多，贡献最大。现在本书即将出版，相信广大读者和专家会欢迎它。这是我们为祖国辞书出版事业做出的一点儿贡献，也是我们奉送给新世纪的一份小小的礼物。由于我们的水平有限，书中缺点错误在所难免，恳请大家不吝指正，谢谢。

向熹

2024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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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号称礼仪之邦，人际交往十分注重礼仪，称谓就是礼仪的一个重要方面。汉语称谓纷繁复杂，有总称、泛称、面称、背称、尊称、美称、谦称、贬称、戏称等，不同地域、不同时代又有不同的称谓系统，它们是我们从事历史、民俗、语言等研究的重要资源，因而受到古今学者的重视。远的不说，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就出版了不少称谓词典，如杨应芹、诸伟奇编撰《古今称谓辞典》（黄山书社1989）、蔡希芹编撰《中国称谓辞典》（北京语言学院1994）、韩省之主编《称谓大辞典》（新世界出版社1991）、吉常宏主编《汉语称谓大词典》（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等。与现有称谓词典相比，向熹等人编撰的《汉语称谓词典》在以下两个方面有所超越：

一、收词最多。上列词典中，收词最多的是韩省之主编的《称谓大辞典》和吉常宏主编的《汉语称谓大词典》，前者收词1.2万多条，后者收词3万多条，向熹等编的词典收词多达4.2万多条，是目前收词最为丰富的称谓词典。

二、义项最为全面。试以“阿爸”一词为例：

韩省之主编《称谓大辞典》的解释是：

【阿爸】ābà 方言（多行于少数民族地区）。称父亲。孙健忠《舍巴日》四：“我阿爸是个老实泥巴它，一辈子怕阿妈，里外事由阿妈做主。”

吉常宏主编《汉语称谓大词典》的解释是：

【阿爸】ābà ①方言。父亲。孙健忠《舍巴日》四：“我阿爸是个老实泥巴坨，一辈子怕阿妈，里外事由阿妈做主。”②称丈夫的父亲。李劫人《大波》第一部第十章：“三哥，你还不晓得，阿爸他老人家硬是有点老糊涂了。”

向熹等人编《汉语称谓词典》的解释是：

【阿爸】ābà ①父亲。清王廷绍《霓裳续谱·女大思春》：“我阿爸在湖下使船，长上苏杭来往，扔下我母女二人，长伴在家。”邓九刚《弃驼》：“从旗里食品公司来了个采购员，他担心阿爸会把长眉驼卖给那家伙。”也称丈夫的父亲。《方言》1992年3期《漳州方言词汇》：“阿爸，父亲，又面称夫之父。”②叔父。王文虎等《四川方言词典》：“阿爸，叔父。”③祖父。敖德斯尔《春雨》：“‘阿爸，您看！’满达日娃拿过支书带来的几服丸药递给老人。”④老年男子。尊称。玛拉沁夫《花的草原》：“那些高龄的‘阿爸’们为他作吉祥的祝福，那些年老的‘额吉’们眼含泪花，亲吻他的前额。”益希卓玛《美与丑》：“这以后，松特尔等待着的人不只是阿爸赤桑了，还加上了亲密的朋友侯刚。”

显而易见，向熹等编词典比前人词典多出3条义项，例证溯源工作也做得更好。

总之，向熹等编《汉语称谓词典》是一部后出转精的集大成之作，值得资助出版。

2025年5月30日

图书信息

《汉语称谓词典》

向熹俞理明钟如雄著

《汉语称谓词典》全面搜集出现在汉语传世文献中的称谓词，旨在反映汉语称谓用词的历史面貌和演变关系，全书共收录42 000多个词目。全书按词目的音序排列，同一词目有不同意义的，再按意义分别立项，列有53 000多个义项。每一义项下都列举书证，在多个历史时期使用的称谓词，选择不同时期的用例，以显示它的历史性。各义项之间，也根据词义变化的源流，安排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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