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刻入志：富平石刻的历史书写

文/卢树刚

富平，这座因墨玉而闻名的 “石刻之乡”，其精湛的石刻技艺已传承千年。2014 年，富平墨玉成为中国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富平石刻也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通过梳理明清四部《富平县志》中 29 处关于石刻的记载，我们发现这些史料不仅记录了石刻产业的技术细节，更折射出地方社会的经济形态与文化认同，为研究中国古代手工业文明提供了独特视角。

凤凰山采石场

一、产业实证：从资源禀赋到社会影响

明万历十二年（1584 ）孙丕扬纂《富平县志》（下称 “孙志”）第二卷《地形志》记载凤凰山青石：“青石亦名墨玉，色泽墨青，质地坚细，为雕刻与建筑之上等材料”；清乾隆五年（1740 ）乔履信纂《富平县志》（下称“乔志”）第二卷《物产》的金石类亦载：“石窠石，一名墨玉，石理细腻，阖陕古今碑刻取之”。这些记载不仅确立了富平“石刻之乡”的地位，更揭示了墨玉产业的历史渊源。孙志第五卷《官守传》中“诸郡县采者群至”的描述，展现出明清时期已形成跨区域的原料供应网络；而同卷“岁费殆数千金，百姓苦甚”的记载，则真实反映了产业繁荣背后的民生负担。

二、经济镜像：劳役制度与区域贸易

乔志第六卷《名宦》记载的“匝班车”制度，展现了地方政府对石材产业的管理模式。这种以里甲为单位、轮班代运石料的徭役制度，反映了官府与民间在产业负担分配上的博弈。同时，乔志第八卷《艺文》提到 “邻邑所用石，凡坊础门椁之类皆取于富平”，表明墨玉产品已突破地域限制，成为周边地区建筑用材的主要来源，印证了明清时期商品经济的发展。

三、文化载体：技艺传承与审美流变

从孙志第八卷《田赋志・土物》记载的 “可镌字、琢磬、砌堂阶”，到乔志第三卷《群祀寺观》所述 “石狮以华原磬石为之，叩之声极清越”，县志详细记录了墨玉的加工工艺。尤其是清光绪十七年（1891）樊增祥修《富平县志》（下称 “樊志”）第六卷《人物志下・儒学》中 “油素双钩刻石” 等技法的记载，为研究古代石刻工艺提供了重要线索。

白居易《磬玉山》诗被收录于县志，将富平墨玉与古泗滨浮磬并提，提升了石刻的文化品位；而清乾隆四十三年（1778）吴六鳌修《富平县志》（下称 “吴志”）第八卷《艺文》所载“神雕护洞”等传说，则反映了工匠群体的精神世界。

四、现代启示：从历史记载到非遗传承

县志中“人号墨玉”（孙志第八卷《田赋志・土物》）“碑刻取之”（樊志第三卷《风土志・物产》）等记载，与当代富平石刻的“非遗”地位形成历史呼应。樊志第五卷《人物志・儒学》记载的沈起潜 “石刻现存”、第六卷《人物志下・忠节》提及的杨俊英 “镌石为生”，直接佐证了技艺的家族传承。这些持续数百年的记载，不仅构建了富平的地域文化认同，更为现代文化遗产保护提供了历史依据。

《富平县志》的石刻记载，以其系统性和连续性，成为解读中国古代手工业文明的 “微型样本”。其史料价值不仅在于记录事实，更在于展现了地域产业与自然环境、社会制度、文化传统的互动关系。一刻千年的富平石刻，正以其独特的文化魅力，续写着新的时代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