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边夜话:也说信仰
发布时间:2025-08-05 07:44 浏览量:30
信仰是个古老又常新的词。它像一条隐秘的河,流淌在人类文明的血脉里,既塑造过辉煌的庙堂,也滋养过草莽的心田。有人说它是精神的拐杖,有人视它为灵魂的灯塔,更多时候,它就藏在寻常日子的褶皱里,在某个深夜的辗转反侧中,在某次抉择的犹豫徘徊间,悄悄显露出力量。
一、信仰不是空中楼阁
总有人把信仰看得太玄,仿佛必须关联着宏大的叙事或超凡的存在。其实不然。田间老农相信春种秋收的轮回,十年如一日侍弄土地,这是对自然规律的信仰;手艺人坚守“慢工出细活”的古训,在日复一日的打磨中守护着技艺的尊严,这是对匠心的信仰;父母省吃俭用供孩子读书,坚信知识能改变命运,这是对未来的信仰。这些朴素的坚持,没有华丽的辞藻包装,却有着最坚实的生命力。
想起敦煌莫高窟的画工们。他们大多没有留下姓名,只是年复一年在洞窟里勾勒线条、涂抹色彩。昏暗的油灯下,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叫“艺术信仰”,但手里的画笔从未停歇。那些飞天的飘带、菩萨的微笑,在千年风沙中依然鲜活,正是因为每一笔都蘸着对“好好画下去”的笃定。这种信仰,不需要神庙供奉,却比任何雕塑都更接近永恒。
二、信仰是生命的坐标系
人这一生,总会遇到“凭什么”的时刻。为什么要在困境中坚持?为什么要在诱惑前止步?为什么要在付出没有回报时依然选择善良?这些问题的答案,往往藏在信仰里。它像一个无形的坐标系,让我们在纷繁世事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知道什么是该坚守的,什么是该舍弃的。
近代史上,那些为民族救亡奔走的先驱者,他们的信仰常常体现在细微处。瞿秋白就义前,在狱中写下《多余的话》,没有豪言壮语,只平静地回顾自己的一生。他说“为真理而死”,不是一句口号,而是在深知前路凶险后,依然选择“向光明走去”的清醒。这种信仰,让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能从容地整理衣襟,笑着走向刑场。
普通人的信仰同样动人。云南山区有位教师,在悬崖村教了四十多年书。山路陡峭,学生们要攀着藤梯上学,他每天接送,一送就是半辈子。有人问他图什么,他说:“看着孩子们能走出大山,就觉得值。”这份“值”,就是他的信仰。它不惊天动地,却让无数孩子的生命轨迹发生了偏转。
三、信仰需要在怀疑中生长
信仰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教条。真正有力量的信仰,往往是在怀疑中反复淬炼过的。就像小树要经历风雨才能扎根,信仰也需要在现实的叩问中褪去浮躁,沉淀出内核。
年轻时读《史记》,总为司马迁受宫刑后仍坚持著书而震撼。他不是没有过迷茫吧?身为史官,却遭受了最屈辱的刑罚,这种时候,“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的理想会不会动摇?但他终究没有放下笔。那些在蚕室里流过的泪,在暗夜里发出的叹息,反而让他的信仰更纯粹——他要为历史留下真相,为后世留下镜鉴。这种在绝望中重生的信仰,比未经考验的狂热更有分量。
现代人的信仰,常常要面对更复杂的考验。当“努力就有回报”的信念遇到现实的壁垒,当“善有善报”的认知撞上世事的不公,很多人会陷入困惑。但困惑不是终点,而是信仰升级的开始。就像有人说的:“真正的勇敢,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这种历经怀疑后的选择,才是最坚定的信仰。
四、信仰是照亮彼此的光
信仰从来不是孤立的。它像一束光,既能照亮自己,也能温暖他人。在那些艰难的岁月里,总有一些人因为共同的信仰走到一起,他们或许力量微薄,却能像星火一样汇聚成燎原之势。
抗战时期,西南联大的师生们在敌机轰炸下坚持办学。教室是茅草搭的,课本是油印的,饿了就啃几口杂粮饭。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坚信“教育救国”,弦歌不辍。闻一多在油灯下讲《楚辞》,华罗庚在牛棚里算数学,年轻学子们背着书本在山洞里上课。这种对知识的信仰、对民族的信念,让他们在颠沛流离中依然挺直了脊梁,也为国家保存了文脉火种。
如今的我们,或许不需要面对战火纷飞,但依然需要这样的信仰联结。志愿者在山区支教,消防员冲进火海救人,医护人员在抗疫一线坚守……他们的信仰或许不同,却都指向同一个方向: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这种信仰的共鸣,就像无数条溪流汇入江海,形成了推动社会向前的力量。
站在时间的长河边回望,会发现信仰从来不是遥不可及的星辰,而是照亮生活的灯火。它可能藏在一句朴素的承诺里,在一次坚定的选择中,在日复一日的坚持中。它不要求我们成为英雄,只需要我们在平凡的日子里,守住内心的那份笃定。
就像种子信仰土地,所以愿意深埋地下;河流信仰海洋,所以不惧百转千回。人有了信仰,便有了面对风雨的勇气,有了穿越黑暗的底气,有了让平凡生命绽放光彩的可能。这大概就是信仰最本真的意义——它让我们在认清生活的复杂后,依然能找到前行的方向,在漫长的岁月里,活成自己心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