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中外开怀广集：童言无忌篇（一）

童言无忌里的旧时光：当六一撞上春节记忆

今天六一儿童节，刷着朋友圈里孩子们穿公主裙、抱智能玩具的照片，忽然想起上世纪70年代，我们这帮鄂东广济县（现武穴市）的农村娃对“六一”的懵懂——那时哪有彩色气球和游乐园？书包是碎布拼的，我的书包是还是生于1 9 4 7年的大哥使用过的，铅笔头用到捏不住才舍得扔，“六一”顶多是学校放一天假，远不如春节捡鞭炮、拜年要零食来得鲜活。当年这些带着土腥味的童言童语，如今成了我《古今中外开怀广集：童言无忌篇》里最烫嘴的开篇。

一、童言无忌：私塾父亲的“免罪符”

打小就听念过8年私塾的父亲念叨“童言无忌”，直到1970年春节才知这四个字能当“护身符”。那年大年初一，我们在一家虚掩的门前喊破了嗓子：“拜年拜年！恭喜发财，瓜子糖果拿来！”见没动静，我扒着门缝喊出那句闯祸话：“这家没人！”哪晓得主人家正躲茅厕里——后来才知道，他家妇人有难言之隐。等人家黑着脸找到我家，父亲不慌不忙递上一支烟：“小伢懂个啥？老古话说项橐七岁敢问孔子天多高，娃娃嘴没把门的当不得真。”

从那以后，每年写春联，父亲总要在堂屋中央多贴一张红纸，挥毫写下“童言无忌”四个大字。煤油灯下，黑字在红纸上晃悠，像给穷日子挂了块能挡灾的“免罪符”。

二、春节里的“童子军恶作剧”

1. 鞭炮里的“鬼心思”

大年初一鸡叫头遍，我们就蹲在结霜的泥地上扒拉鞭炮屑。有引信的鞭炮得供着，揣兜里走到晒谷场，点着了往天上一抛，“啪”声惊得老母鸡扑棱翅膀；没引信的更野，拆开纸筒把黑火药倒在瓦片上，香头一点就“滋滋”冒蓝火。最疯的是我偷了父亲一支“园球牌”香烟——抽出半截烟丝，塞进一颗小鞭炮，再把烟丝按回去。转头拜年时，我把这“特制香烟”递给大人陈牛兵：“牛哥抽支好烟！”他刚叼上点火，“砰”一声炸响，烟屁股飞出去老远，我们笑得满地打滚，从此我多了个绰号叫“鬼四”。

2. 拜年袋里的“战略储备”

早饭一咽，我们揣着破布袋组成“拜年童子军”。东家抓一把炒得咧嘴的花生，西家捏一把带壳的南瓜子，遇见娶了新媳妇的人家，能讨到一颗裹着玻璃糖纸的水果糖。这些“战利品”得按等级收藏：水果糖用手帕包三层塞内衣兜，蚕豆装裤兜听响，红苕片直接塞棉袄缝——就为了节后上学时，趁徐老师（小学从一年级到四年级都是徐保春教语文与算术）转身在黑板写字，偷偷抿一口糖，甜得眯眼时还得用胳膊肘护着，防着同桌“侉佬”来抢。

三、当“土气六一”遇上“无忌哲学”

现在看城里孩子过六一，舞台妆画得比年画娃娃还精致，可当年我们不懂啥叫仪式感，却把“童言无忌”活成了撒欢的本钱。敢用鞭炮炸牛粪炸出个“地雷阵”，敢把鞭炮塞进香烟里吓大人，敢把徐老师的粉笔头藏进烟囱，敢指着村支书家年画说“这娃娃没我长得俊”——这些放现在能被骂“熊孩子”的事，当年都被大人们一句“细伢裸的”轻轻揭过。

父亲曾摸着我的头说：“无忌”不是纵容，是穷日子里的智慧：留着孩子说傻话的权利，就是给生活留个冒热气的缝。就像我们把捡来的鞭炮拆了又装，把拜年的糖果含化了又舔，苦日子也能被这股没心没肺嚼出甜味。如今忆起，忽然觉得当年蹲在晒谷场傻笑的清晨，那些被“童言无忌”罩着的土气时光，才是《开怀广集》里最该记下的“开怀”——毕竟，能让孩子敞着嗓门喊“这家没人”的岁月，本身就藏着不设防的暖。父亲写在堂屋的那四个字，仍在记忆里泛着红纸的光。